2008年4月3日的《南方周末》,在清明节前夕出版,但却似乎淡忘了这个传统节气,忽视了这个第一次成为法定假日的节日,至少在新闻事件的策划上是一次小的缺失。
不过,这一期的南周,因为有了姜戎的狼,因为有了1958年大跃进的冷静回忆,倒也令人不觉得无趣。
《狼图腾》这本书,曾经或者说一直在大陆的书店中畅销,2005年的时候我就买下了这部长篇小说。书的封面吸引了我,左上方是一匹昂首嚎叫的狼,中下方几乎全黑的背景下,是两只绿绿的眼睛,那是传说中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狼的眼睛。因为一直没有挤出足够的时间,所以我只看了书的一小部分,倒是我家那读中学的公子在我的建议下利用放暑假的时间读完了它。狼是可怕的动物,我们小时候上山挖野菜,几个小伙伴经常集体无意识地将篮子套在脑袋上,并且经常背诵那句口诀,叫“狗怕哈腰,狼怕镰刀”。这是民间对付狼和狗的一种简单的办法,即,看到狗来追你,你就哈下腰,狗就会吓跑;看到狼来追你,你就挥舞镰刀,狼就会吓跑。因为,狼是怕光怕火的。至于将篮子套在脑袋上,是因为狼很聪明,经常会将两只前爪搭在被袭击者的肩膀上,一旦你回头,就会咬你的喉咙。而有了篮子的阻挡,狼就无法咬到致命的所在了。这些内容,我们小时候真是耳熟能详。尽管如此,在我从小到大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遭遇过野狼。
在我的印象中,狼的恐怖还有母狼把嘴插在地上呼唤狼群,以及狼群集体捕猎的凶狠。这些,都在姜戎的《狼图腾》中有所体现。我所看到的这本书中对狼群猎杀马群的那一大段,实在惊心动魄,让人胆寒。好在,那只是发生在遥远的内蒙,发生在逝去的年代,而且也只是狼的一种本能,是它们出于生存的一种需要。
看了这一期的南周,我才知道原来姜戎已经年过花甲,而他撰写《狼图腾》居然用了六年时间。他对狼、草原以及游牧民族的熟悉程度我们能从小说中感觉出来,但他对它们的那种深情,却是通过南周的介绍文章才了解到的。毕竟,一部小说在写作的过程中,能够让作者泪流不止,血压升高,以至于不得不放一块干毛巾在旁边,甚至写完之后筋疲力尽的情况,总是不多见的。这样一部用心甚至可以说用生命写出来的作品,想让它不畅销,恐怕都难。
关于姜戎的两版的文章,我对所谓的公道、法西斯主义之类的内容没有兴趣,打动我的倒是关于那只小羊和小狼的描述。小羊为了求生,跪着两条前腿到雪地里去吃草,以至于两个膝盖和毛皮都磨破了,它就这样挣扎着,直到饿死。小狼呢,它虽然从小就被主人抱养,但它的天性却不是狗而是狼,它不可能象狗一样安心地被主人套上颈圈然后摇尾祈怜,它要逃跑,它要远离人气、牛气和羊气多的地方,它不停地挣那根拴在它脖子上的链子,即使勒破流血,即使被主人用棍子打死也在所不惜。“它是一个自由的灵魂,狼必须是战死的,成全它的灵魂。”狼的桀骜不驯,也使得它的战死反而为自己赢得了一种尊严,那是属于狼的尊严。姜戎不愿意将这部小说拿去参与茅盾文学奖的评选,是不是也有这种狼的情结呢?
“草原上,人的最大敌人是狼,狼的最大敌人是人”。因为有了姜戎的这番话,我们再读本期南周关于毛泽东的“强国梦”、关于大跃进的回忆文章,就似乎更容易理解了。比起狼来,人的凶狠、残暴以及群体意识要强烈得多。一只母狼,无论把嘴插在地上如何嚎叫,也只能唤来十几只或者几十只狼吧,她的影响所及不可能超出一片草原。可是“豪气干云”的伟大领袖的一声令下,全国的所有地方、所有角落都会认真贯彻。象狼一样,没有人怀疑领袖呼唤的真实性;与狼不同,居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指出大干快上、赶英超美决策的可笑和不自量力。而那些弄虚作假的人,其行为多么象叼着地滚草偷袭羊群的狼啊。改革开放三十年,带给中国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值得总结的经验;而大跃进的五十年,带给中国的是泡沫破灭的梦想,是值得记取的教训。经验需要总结,教训更需要记取。为什么?因为叼着地滚草偷袭羊群的狼依然存在,弄虚作假的现象屡见不鲜。如果我们还愿意生活在那个年代曾经出现过的巨大泡沫中,那么,我们就会重犯历史性错误,改革开放的成果也迟早会断送在这些“狼”的手中。
怎样才能防止这种情况?关于姜戎的采访给了我们答案:你要想不让羊群被狼袭击,不让小羊被狼偷吃,你就“不应该骑马站在山腰上看羊,应该站到山顶上跟着羊群慢慢回家”。这句话,用政治术语或官场上的话讲,就是保持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