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让一个民族的人性苏醒和复归

人性就是真诚无欺的温暖和爱。长期以来的欺骗和谎言，几乎让整个民族的人性彻底沦丧。正应了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在一个民族几近绝望的关键时刻，老天——不会说话的——“说话”了。可正是在这种人天“对话”中，我们看到，中华民族的人性，在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国难——中感性地、自发地苏醒并复归了。

一幕幕可歌可泣、催人泪下的救灾场面就是中华民族人性苏醒和复归的最好证明。

所以，我不能同意那种将汶川大地震完全归结为天灾的主流意见。我认为，任何天灾，都是对无知而贪婪的人类的一个警示和预警。单纯的大自然，无论它如何天崩地裂，都称不上是天灾。天灾始终是与人祸联系在一起的。扪心自问，想想我们曾经做过的，如果我们能够问心无愧，那么，无意志的老天就是应该被诅咒的。事实上，我们决没有这种自信。就像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样，大自然也决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人类降下灾难。当然，国难当头，救人要紧，现在还不是彻底反省和追究责任的时候。以我对我们民族性的了解，追究责任是可能的，但我怀疑事后彻底反省的可能性，因为，我们这个民族是最善于遗忘的。遗忘，是一种自我保护，它类似于阿Q的精神胜利法。它能够使一个民族迅速地、暂时地从巨大创伤和悲痛中解放出来，但它的严重后果是，为下一次类似灾难的发生奠定了基础。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内在逻辑。因为，遗忘仅仅是暂时的隐藏，它并没有被彻底地解除。事实上，当一个民族不再遗忘，而是勇于面对的时候，才是这个民族真正成长成熟壮大的时候。只有这时，天灾，才不能构成对这个民族的危害。因为，这个民族有足够的理性防患于未然。那些在主流媒体上散布大地震不可预测的意见，就是在有意无意地对灾难进行掩饰和隐藏即遗忘。无意是无知，有意却是在推卸、逃避责任。任何地震都是有原因的。只要有原因，就有规律可循，就是可以预测的。说地震不可预测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它恰恰证明了天灾即人祸。

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因为，生命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唯一的。我们必须牢牢记住“人的生命高于一切”的思想。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淡化并扬弃建立在家庭族群基础上的狭隘的人性观念，而强化和肯定建立在人类基础上的无限的人性观念。换言之，我们必须懂得，人，本质上是人类；我，即我们；他人死了，无异于家人死了；还有一个活着的人，那么，我就不是孤独的、被抛弃的。只有建立如此的人生观念，遭遇了几乎灭顶灾难的个体，才可能从巨大的死亡恐惧中尽快地解脱出来。我们对个体的生命当有“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的理性自觉，并当有对“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的事实认同。——我认为，这次汶川大地震后幸存者的心理问题可能会非常非常严重。无他，它是我们长期以来人性沦丧和濒于泯灭的一个代价罢了。也正因此，要抚平这个降临到民族头上的巨大创伤，就必须依靠整个民族人性的彻底苏醒和复归。

因此，建立在理性反思——而不仅仅是当下感性自发——基础上的人性苏醒和复归，就显得尤为珍贵和重要。但愿，我们民族不再遗忘；但愿，醒来的不再睡去。

我曾撰文说过，对于一个人来说，最大的喜事、幸事和快事，莫过于失而复得。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莫不如是。毫无疑问，这次国难——5·12汶川大地震给我们民族带来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我们民族人性的苏醒和复归。

2008，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