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是非还给时代，再来谈人的事

——读韩东长篇小说《小城好汉之英特迈往》

陈家桥  

    韩东这位曾被我称为真正的中国“青年作家”，写了一本无论如何赞美可能都不为过的书，这便是《小城好汉》。说韩东是真的青年作家，恐怕在于在他的身上，有我们同时代的这一批作家中其他人所没有的一种事实性的激进意识，不仅仅是简单的与传统、权力、规范与社会性不相容的特质，更重要的在于他以他的方式，建立了一种和中国文学这个总体本身的对接，尤其在小说上。现在我不再写诗，也不看诗，我尤其看重韩东的小说，这本《小城好汉》首先是在叙事上的一个特别超出，是那种既不否定记忆，同时又刻画了时间，并且在视角上按限定推进，却时时能溢出总体的一种叙事总体抓取，也就是说，整个《小城好汉》，是从第一个细节开始，便和他要讲述的那个故事的全部后果挂到一起的。因而每到他写一个人，甚至是专门写一个人，虽然那种线性在停止，但故事并不停止，也就是说线性叙述在韩东这里有了弹性，有了一种更宽广的依靠侧向拓展来形成前进累加的叙事效应，这是我在阅读时深深惊讶的。

    韩东这个故事讲的真不错，这是我看到的第二个大的突出方面，他的故事人物不是那么的是与非，确实，韩东是把那种是非交给了时代了，关人什么事呢，要么，都是时代的对与错，在控诉人之前，先控诉时代，他是把球踢给时代的一个人，当然这只是说，他把故事中人物的对错是非踢给了时代，然而对于命运本身，正如韩东写的，是好汉，他这个称谓很不错，这些小地方的人，能有什么坏的？他做的好，有道理，就是要跟时代不那么同声同气，应该跟小人物一道，听他们的呼吸，跟他们一起起落。

    韩东是做到了，他对于那个成长年代的回忆无疑是真正惊心动魄的，尽管是以接屁，掏屁眼之类的方式展现出来的，但写的真不赖，特别有劲，这就是小说。我一直多读西方小说，其实东西方都一样，小说一定有隐秘的经验形式包含其中，它是一种神秘的隐形的经验，这是小说的内核所在，相对于时代的变迁以及社会的运动，小人物们保有着他们一贯的真知灼见，哪怕朱红军在严打时期被镇压，丁小海最终落魄，但无疑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因为韩东的回忆，获得了特有的自为自在。这便是韩东的《小城好汉》，对于从六十年代一直挺进到新世纪的人们来说，它不仅是对过去的缅怀，更是对当下的直面，甚至是一种对于现实的激烈的照耀，并使得当代在真正的意义上参预到叙事的总体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