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的问题与中国的问题


 

今早收到一位颇有影响力的专家朋友的短信。内容如下:

 

  “厉以宁最近说:中国没有穷人,只有待富者。照此逻辑,光棍叫待娶者,老姑娘叫待嫁者,孕妇叫待产者,醉鬼叫待醒者,贪官叫待廉者,健康人叫待病者,下岗叫待业者,懒人叫待勤者,秃子叫待毛者,妓女叫待嫖者,活着的人都是待死者……后来有人说,厉先生是待扁者。”

 

  按照厉先生的逻辑,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有产者都可以叫待破产者,富人都可以叫待贫者,失学儿童都可以叫待上学者,新婚夫妇都可以叫待离婚者,离婚者都可以叫待复婚者……?

 

再往下分析,厉先生的话还潜藏着这样一个深层次的逻辑:穷人们迟早都会富起来的嘛,从学术上讲,穷人们更准确的理论身份表述应该是“待富者”。也就是说,现在的“穷人”,在一两年、两三年、三五年、或者十几年、几十年——总之是或近或远的将来——都会成为富人。所以,撇开时间要素,从经济理论模型来看,当代中国应该是没有穷人的!

 

作为当代中国最富有影响力的、同时也是最富有的经济学家之一,厉先生似乎告诉全中国的穷人们:你们在理论上都有足够的机会富起来的,你们在经济模型上迟早会跟我和我儿子一样富有的,你们只是一群“待富者”,你们就放心吧,别成天介苦着个脸儿愁着眉儿,别老是瞎担心、乱担心、穷担心!

  

天啦,这是多么伟大的石破天惊的结论啊!?厉先生应该赶快沐浴更衣做好准备去接受中国特色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吧。

 

    在许多农民工盼着拿钱回家过年与家人团聚的关口,在成千上万人为了一张火车票而在寒风中没黑没夜地苦苦煎熬的时候,在无数人受着经济危机的影响而变得襄中羞涩愁眉苦脸的现阶段,权威如厉老先生这样的学者大家,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其目的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给人们打打气鼓鼓劲吧?除了这个目的,我似乎替厉老先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当代中国的一大进步,是言论越来越自由了。以致厉先生这样德高望重的学术大家可以越来越自由地发表意见,而象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字辈也可以喝口凉茶就敢拍案而起扯着脖子大骂他一顿。这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实!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象我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庶民固然可以不顾形象和脸面地信口开河一把,因为反正没多少人听见嘛;但以贵为著名经济学家和全国政协常务的厉老先生所享有的影响力,出言却如此不慎,则实在令人叹息,无颜以笑,无言以对!

 

《中庸》有言: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言而世为天下法,行而世为天下则。所谓“君子”,就是指象厉先生这样有着一定社会地位和影响力、承担着重要的社会职务和社会责任的人。因为身份重要、地位特殊、影响显赫,所以真正的君子,要考虑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真理的大道,因为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们所关注,所效法,都可能成为人们言行的准则。所以,古往今来,越是尊贵之人,越是要谨言、慎行。这是对自己的形象命运负责,更是对天下国家负责。

 

所以,胡奎衷心地奉告厉老先生,以后可不能再象这样乱讲话了,您可千万别不拿自己不当名人啊。当然,这也是我对所有享有着权力、地位、注意力资源和社会影响力的人们的忠告。

 

我已经许久不愿意说讽刺人的话、做挖苦人的事了。因为我也想做一个君子,甚至曾自以为是个君子。但是,坦率地说,厉先生的话勾起了我心头许多的难过、沉重与不安。记得在四五年前,曾有不少学者公开表示担心:中国须警惕在2010年前后发生大的社会性危机的可能。这当然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也是所有人都应该努力避免的情况。而象厉先生这样的学术大家和尊贵者,应该看到更多的社会危机和隐患,并以切实的言行,对于促进社会的稳定、和谐与发展,负起更多的责任来。怎么可以如此信马游缰般的说话呢?

 

顺便说一下,在我看来,当代中国的问题,不是不够富,不是钱不够多,而是不和谐,是日趋严重的贫富差距和两极分化。这种情况不仅悖离我们的党和国家的立党立国宗旨,也不符合中国的文化传统和社会心理。

 

孔子曾指出:“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孔子这话的意思,绝不是要我们去搞绝对平均主义,就象当年的大锅饭那样。但可以肯定,从黄帝和尧舜时代到周代和孔子时代以至于今,整个中国历史都表达这样一个真理:当贫富差距和两极分化达到一定的程度,社会就不可能稳定,就会暴发大的社会冲突和动荡。所以,对于中国来说,稳定依然是硬道理,和谐是最大的生产力。我们真的折腾不起啊!

 

我高兴地看到,近年来,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中共中央提出和强调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宗旨,提出科学发展观和构建和谐社会,强调要让最广大的人民群众都能够分享到改革与发展的成果,这些表明我们的最高领导层懂得直面并稳健地化解社会矛盾和危机。在胡总书记的领导下,十六大以来我们的国家、社会成功地穿越了许多的危机,克服了一个个前所未有的挑战,在各方面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整体形势是喜人的。

 

我从胡总书记身上看到了谦谦君子的风度。他的言谈举止气质风度与他驾驭国内外复杂局面的能力非常相称。这是值得包括我们所有人、特别是象厉老先生这样的社会名流学习的。

 

《大学》说:“有国者不可以不慎,辟,则为天下戮矣”。处在治理国家的位置,言行怎么可以不慎重呢?作为厉先生这样的名流大家,却说出这种无论在学术理论还是在常情常理上都令人无法理解和接受的话,难道他老人家真地糊涂到不知轻重,还是无聊到有意来讨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