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史有很长一段属于物物交换时代,最先是自给自足,各人顾个人,后来自己打的猎物多了,采的果子吃不完了,就用自己剩下的食物跟别人交换自己需要的东西,再后来,有了货币作为交换的中间体,使得交换的时空大大扩展,原始的物物交换渐渐淡出。如今,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海啸并最终导致的全球经济危机,油价的暴涨暴跌,股市、房市的飘忽不定,价格与价值的严重背离让人们产生了对手中货币的信任危机,于是,最原始的物物交换重新被拾起,中东与发达地区的石油换粮食显然最引人瞩目。阴错阳差的是,金融业的萧条却导致了交通运输业的繁忙,接着,便是索马里海盗的猖獗。纵观全球风云变幻之后,谈谈我记忆和生活中的物物交换。
鸡蛋换麻花:我刚上小学那几年,家庭经济极其困难,物品极度匮乏,能下蛋的老母鸡是家里的唯一经济来源,学费、书费也只能靠老母鸡下蛋。家里不可能有零食存货,父母也不可能把孩子的零食花销纳入家庭预算,嘴馋却是孩子亘古不变的天性,无论贫穷与富裕,无论过去与现在。于是,偷鸡蛋带到学校换麻花吃就成了孩子们唯一的选择,因为鸡蛋是唯一经济来源,麻花是我们学校附近乃至那个年代的所有农村孩子能想象得到、吃得到的唯一零食。其他小伙伴因偷家里鸡蛋换麻花被父母发现挨打的事常有,我就幸运多了,并不是我偷盗技术高明,主要是我父母管教不严,于是屡教不改。那时我家的老母鸡也争气,在我的需求拉动下,从不偷懒,而且产蛋率越来越高,这也许就是需求拉动,内需促进生产吧。
粮票换袜子:等到上大学的时候,麻花却更成了稀罕物,基本销声匿迹了,鸡蛋也已经不是经济来源了,父母每月按时汇来七、八十元生活费,那时在同学圈子里,我算是小康了。当时,每个同学每月发放二十四斤粮票,而且是全国粮票,尽管凭粮票换饭票,但很少有人不够吃的,大部分同学积攒下的粮票越来越多。于是,有些精明的安徽小商人混进校园走教室串宿舍,经营起袜子换粮票的生意。同学们愿意拿粮票换袜子,而不是花钱买袜子,并不是因为自己袜子奇缺,是因为粮票过剩。渐渐地,不洗袜子的陋习养成了,因为袜子的开销不占用生活费,脏了就扔,全校袜满为患。我属于饭量小的,临毕业时,由于没有及时兑换袜子,积攒下的粮票塞了一抽屉,那年,全国取消了粮票,估计这对当年的换粮票的袜子商人们更是一场灭顶之灾。
劳保换蒸锅:毕业后,与决定结婚的女同学如愿以偿地一起分配到国家直属的地质队,享受了十一年的计划经济的供给制,除了固定收入的铁饭碗,定期发放的劳保用品泛滥成灾。刚到北方生活时,新奇与不适应的感觉并存,单位食堂供应有粗粮与细粮之分,明明磨得很细的面粉做的馒头、包子、面条之类食品叫粗粮,把我们南方人一刻离不开的、本来就比面粉粗的大米做的米饭叫细粮,而且一个月只能吃一回。很快我们就自立炉灶了,但是大米不好买,面粉却敞开供应,急需特制的大蒸锅,一时难以寻觅。商人总是比我们精明,我们单位刚刚开火做饭的准家庭总是在第一时间受到送蒸锅来的商人的惠顾,而且,他们不需要钱,更看重我们的多余的劳保用品,长筒雨靴、雨衣、手电筒及军用水壶等,应有尽有。因为,地质队搬家司空见惯,淘汰的旧衣服便成了累赘,于是,商人们又把劳保换蒸锅的生意扩大到旧衣换厨房用品,一般来说,一件旧衣可以换一个瓷碗,十多件旧衣就可以换一个擀面板了。
全家举迁深圳这几年,虽然也有苦痛磨难,但生活是越来越富裕了,需要的东西不缺了,多余的东西随时丢弃了,但兑换却依旧,尤其是我太太,一直沿袭传统,对物物交换乐此不彼,只不过,交换出去的“物”变成了无形的积分,交换来的“物”变成了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的“宠物”。我正在用的剃须刀、车用吸尘器,都是太太在网上用我的携程卡、信用卡积分换来的,尤其是最近刚刚到家的五件套搪瓷碗,打开包装时,全家人兴奋不已,我太太更是神秘兮兮地明知故问“碗从哪里来”,我和孩子齐身回答“积分换来”。
快过新年了,大冲村旧改的标语贴上了街头,据传,承担旧改的华润集团准备把我们小区也一起纳入大冲旧改工程,大半天的全家收拾整理之后,旧货被分类摆放在门口。首先得到合理安置的是旧报纸,没有像往常一样卖钱,我把它白送给了收旧报的,得到一声清晰的“谢谢”。 整理出来的两部笔记本电脑、四部手机真让我犯难了,扔了怪可惜的,而且成为无法降解的电子垃圾,送给专门的低价回收站可能会被改头换面成“新货”再次流向市场造成隐患。
无论是母鸡下蛋作为唯一经济来源的旧时代,还是商品过剩导致经济危机的新时代,物物交换并不过时,物尽其用是永恒的主题。
(崔元星 国际商务策划师 中国泛地产策划网www.bbbest.com 0755-26722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