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国庆节


      1971年,我们村还有驻军。
        国庆节前夕的一天,沈阳军区独立守备团政治处连职干事信长好到我家对父亲说:“王老师,把陈伯达的《窃国大盗袁世凯》借给我看看呗。”父亲说:“你怎么突然想看它了呢?”信长好表情很诡秘地笑着但并不回答父亲的问话,而是把话锋一转:“过两天国庆节,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又该登天安门城楼了吧?”我在一旁不分大小就插了一句嘴:“我舅舅也是解放军,69年在人民大会堂还被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接见过呢。舅舅刚来信说,今年毛主席和林副主席不一定登天安门城楼了。”母亲立即严厉地制止我:“别乱说!”信长好拍拍我的脑袋狡黠地微笑不语拿着书走了。
        往年国庆节北京都将在天安门广场举行集会和游行,统帅和副统帅都要登上天安门城楼做出那标志性的挥手,让它在人民心中定格一年,使其在斗批改中倍添革命激情和冲天干劲。可1971年10月1日这天,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传来的消息是天安门广场虽然依然红旗招展,但中央领导人都没有登上天安门城楼,代替这一庆典方式的是周恩来和叶剑英等人分别到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中山公园、颐和园、天坛公园、陶然亭公园、紫竹院公园和首都体育馆、北京工人体育馆等地方和首都群众一起举行了游园活动,以示对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二十二周年的庆贺。
        在这个人人都异常关注政治的国度里,一个传统的庆祝仪式突然改变了,它必然要引起人们那根敏感的政治神经胡乱猜想。发生什么事情了,统帅和副统帅为什么不登城楼了呢?私下人们只是怯怯相互问一下,而答案必然是没有的。在大队革委会的办公室里,我看到了国庆节那天的《人民日报》在刊登《人民画报》第10期的目录时,还标明该期画报的封面图片是“毛主席和林副主席”合影,国庆期间听到的一些省人民广播电台还在呼吁人们 “紧密地团结在以毛主席为首林副主席为副的党中央周围”。生活一切都在正常着,只是看到守备团的官兵在紧张地忙碌着,平常见面互相嬉闹的军人都一脸庄严肃穆,大有杞人忧天的架势。信长好这时也不来我家了,我心里嘀咕着这家伙是不是知道点啥,那天为什么要那么问呢?舅舅也不来信,上一次来信他为什么说统帅和副统帅不一定登城楼了呢?
        别说我一个草民,此时就是那些省部级官员,有几人知道我们敬爱的副统帅已经永远不能再登城楼了,他已长眠于温都尔汗了,梦断异国他乡了,尽管这曾是大清帝国的疆土,而现在称邻邦了。
        谜,终于有了答案了。国庆节过了好长时间,三站林场在职工俱乐部召开了有林场职工、驻军、森林警察和我们中小学生参加的大会,军分区来了个吴副司令作报告,向我们传达了党中央的文件,宣布林彪1971年9月13日乘三叉戟飞机叛国逃跑了,结果摔死在了蒙古的温都尔汗。当时有一工人问,飞机是怎么打下来的,吴副司令笑呵呵地回答:“反正不是用砖头砸下来的!”全场哄然一笑。
        副统帅就这样离去了,别说我等百姓百思不得其解,据说毛主席他老人家精神上也受到了严重打击,网上传他曾改杜甫诗评林彪:“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林彪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是否真有此事,我看有点悬,等待档案解密吧,不然一切都是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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