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成为新闻主角的背后


 

《财经》成为新闻主角的背后

 被诸多中国媒体人景仰的胡舒立,注定将为中国媒体的市场化变革,付出更多探索。必要之时,这种探索还会以“凤凰涅磐”的方式进行。

自8月18日知悉《财经》杂志可能生变以来,整整两个月多过去了。不能不说,自9月底之后,“财经事件”几乎以令人遗憾且无可抑制的态势,一夜之间几令世人尽知。

《财经》杂志,这个几乎象征着中国财经媒体市场化最为成功的硕果,也经历着十年来至为重大的考验。

人们似乎无须担心胡舒立。当年,正是这个极具新闻理想的女人,聚拢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媒体人,呕心沥血、披荆斩棘将《财经》带到了今天。所以,她同样有能力带领她的团队,再造一本与《财经》神似甚至更为升华的“财经”。

人们似乎也无须担心《财经》乃至“联办”。以《财经》2008年1.8亿的营收,即便自此下滑,也能支撑几年,并如既往一样充当起“利润奶牛”之重任。当然,若联办当家人王波明选才得当,《财经》获得新的重大突破,也完全有可能。

如今,追问“财经事件”的原因何在,似乎已并不重要。《财经》方面给出的说法,是“在未来发展的理念上有冲突”。

“未来发展理念”,并非托词——至少它不像一些公司发生重大人事变动时所称的“个人原因”、“健康原因”。

如果你近几年对《财经》杂志较为关注,你或许会知道,至少最近几年来,舒立一直在苦苦探寻并试图主导《财经》未来的大发展。譬如,重金砸向《财经网》即是一例。至今仍深深记得,10个月前,曾就一些事情求教于舒立,她说过一句令我震撼许久的话,“我们觉得在中国做高质量的来劲的新闻,空间大得多,而且互联网提供的机会也大得多。现在的兴趣就是在财经杂志的基础上,发展财经网呀。”

——某种程度上,《财经》大规模招兵买马,试图打造好财经网(如今也初见成效),还是一种投资未来的策略。

那么,还有什么与“未来发展理念”有关呢?

除了老生常谈的资方投入与成本控制问题,其实还有另一层涵义,即,媒体人能否分享媒体高增长的成果?在中国,这是一个极其容易被投资人忽视或者故意忽略的问题。

业界较为一致的看法是,《财经》采编系统的收入,与其地位、影响力、收益或许并不匹配。关于舒立及其骨干团队,这个适用与否,不得而知,但3、4年前,据说《财经》杂志高层有“MBO”之打算,由此来看,至少他们认为仍有分享的空间。

新媒体的崛起,其实已提供了参考。为什么诸多优秀的传统媒体人才纷纷投奔互联网?最简单的一点是,中国的网络媒体,几乎是媒体形态中最为市场化的。无论收入还是平台,他们都会有更为充分的想象空间。

实际上,以我对联办当家人王波明有限的了解,他也是一个极有理想的掌舵者,至少当年放弃美国安逸的生活,回国打拼,就证明他不是一个轻易满足的人。

所以,在这本杂志的早期,才会有堪称诸多传奇式的重大报道。彼时,联办高层与《财经》高层,处于一种“蜜月期”。一个例证是:1998年底,创刊半年左右的《财经》,邮发订户就达到5000份。不过,当时还几乎没什么广告收入。但是,联办没给《财经》任何压力。章知方还曾说:“不就赔200万嘛,这么好的杂志,没问题!”

不过,随后几年,伴随着《财经》崛起,以及联办在媒体方面所铺的摊子越来越大,乃至财讯传媒的上市,王波明的压力也会与日俱增。毋庸讳言,其旗下的数个媒体,能够且正在充当利润奶牛的,恐怕只有《财经》杂志。

由是,王不想放手,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最初“不干预采编部门”的承诺,也会遭遇越来越强烈的冲击。为何?采编乃杂志的灵魂,是最重要的生产部门。所以,《财经》的盈利能力越强,影响力越大,联办恐怕也想把缰绳收得更紧。譬如,联办不会放任新闻理想主义,尤其是在独立报道方面,刊发那些容易惹下麻烦的报道,还是越少越好吧——如果因此而重蹈当年《21世纪环球报道》的覆辙,至少在联办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所以,这也很容易导致一轮又一轮的谈判。

“蜜月期”结束了。实际上,“蜜月”注定是短暂的,无论何种形式的蜜月。

可以预见的是,尽管这一事件几乎世人尽知,但《财经》至少在2、3年内,在营收方面仍会保持平稳(金融危机的影响除外);而且,如果未来的接任者调配得当,这一时间还会继续延长。

还可以预见,如果联办在选择接替者之时,双方没有就舒立团队所遇到的问题达成充分一致的话,类似隐患仍将存在,只不过,5年或者10年之后,王波明对面的谈判者换了人而已。

——当然,如果期间联办将《财经》卖掉套现,则另当别论。

但是,此事的真正意义,或许会在5年、10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里,渐次被释放出来。

尽管传统媒体仍非市场化最好的“试验田”,但是,至少舒立尽其所能,将一些问题充分暴露出来,给此后的总结与探讨留下了充分素材,也给此后避免类似悲剧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版本。尽管,于联办、于财经而言,这都是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