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让我遗憾的是,就在一周前,我在现在任教的学校与浙大助理校长带队的一个浙江高校参访团座谈,其间热烈探讨了中美教育的比较问题。当时还未报道有关涂博士的这个消息,否则也许这也会成为热门话题之一。我想,参访团成员们早已得知,但不愿提起罢了。
说也正巧,涂博士在美国西北大学Northwestern University攻读的博士学位,而我也曾在这所名校生活学习了一年,可以说我与他至少算半个校友。作为私立名校的西北大学是全美国风景最美的校园之一,它座落在芝加哥西北面的密西根湖畔,其所在小镇艾文斯也是美国最昂贵的地方之一。一位中国学者这样赞美:“我有幸去美国西北大学参观。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美丽的大学校园。从做大学生到做大学教师,我已在大学里生活了四十几年,不仅到过我国的不少所大学,也到过外国的若干所大学。可是像美国西北大学这样具有独特风格的美丽校园,我还是生平第一次看到。”当年作为研究生的我就常在校园的密西根湖畔流连忘返。
这所大学最初由一位物理学家、两位商人、三位检察官及三位牧师共同创办。成立时,没有教职员及学生,也没有建筑物,仅有不到10美元的经费。时至今日,西北大学已成为一所世界级私立研究型大学。其优秀的学术水平、高水准的师资、完善的设备及服务,不仅吸引了无数的美国学生,更吸引了来自世界80个国家的海外留学生。150多年以来,已经拥有超过16万位校友,其中许多人事业有成,声誉卓著,其中包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贝娄(Saul Bellow),托尼奖获得者海德里(Heather Headley)和齐默曼(Mary Zimmerman),卡夫食品CEO霍尔顿(Betsy Holden),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斯蒂文斯(John Paul Stevens), 以及美国航空航天局前局长维勒(Edward J. Weiler)和著名影星辛迪-克劳芙(Cindy Crawford)等等。我本人那时在西北大学就直接求教于美国科学哲学大师图尔敏(Stephen Toulmin)。
据我所知,别的学科且不论,其凯洛格商学院(KGSM)是美国公认的最好的商学院之一。凯洛格商学院曾在1985年被《华尔街日报》评为全美最好的商学院,并在1988年、1990年和1992年三次被《商业周刊》评为全美商学院第一名。在近年来的其它各种评比中,凯洛格商学院也始终稳居前五名。在美国有很多大公司的CEO及高层管理人员毕业于凯洛格商学院。目前仅在凯洛格商学院攻读博士学位的中国学生就近20人。“我们在美国都是拼命地学习,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和机房里看书、找资料,要不然本完不成作业,我的很多同学被课程逼疯了……”。西北大学黄旷岩校友如此感叹地说。
西北大学成就了不少原本来自中国大陆的学者,单机械工程系就有:
王茜教授:美国机械工程师协会和美国摩擦润滑协会研究员,国际摩擦学杂志副主编,在摩擦学、润滑学、表面科学理论与方法等诸多领域成绩斐然,完成了多项美国大型企业研究课题,在国际摩擦与润滑研究领域中有较高的知名度和影响。
曹简教授:曾任美国国家科学基金委员会(NSF)机械制造项目主任,她是美国ASME 学会Fellow,曾获得NSF CAREER奖、美国汽车工程师学会(SAE)Ralph R. Teetor教育奖、美国制造工程师学会(SME) 杰出青年制造工程师奖、日美柔性自动化青年探索者奖和美国ASME 学会应用力学分会青年探索者奖。目前她还担任美国ASME学会制造科学与工程杂志副主编、美国ASME学会应用力学杂志副主编、美国ASME学会制造工程分会主席、美国SME北美制造研究所常务理事等。
陈卫教授:现任美国西北大学机械工程系/工业工程与管理科学系教授,美国机械工程学会(ASME)Fellow, 美国航天航空学会(AIAA)Fellow, 在美国长期从事机械制造领域的先进设计理论及优化研究与探索,先后多次获得美国各种学会和基金授予的奖项与荣誉。陈卫教授在数个机械领域国际顶级期刊任职,是Structural & Multidisciplinary Optimization、ASME Journal of Mechanical Design, Engineering Optimization等期刊的副主编或编委。现任美国机械工程学会(ASME)设计工程学会(Design Engineering Division) 执行委员会 (executive committee) 成员。
我与涂博士算是留学生中的两代人,当然有着不同的经历与心路历程。
记得西北大学著名华人教授饶毅对《科学时报》曾这样谈过“…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研究生如果选择科研,要想好这一辈子做什么?这个问题是要经常想的。长远做什么和现在做什么要联系起来,从现在开始。同时,不能依赖他人。其他人都是辅助和劝告,而生活和事业中的关键,都在自己手上。”
这段话非常语重心长,如果涂博士真正将生活和事业中的关键,都主宰在自己手上,悲剧也许不会发生。
有涂博士老同学追忆:“他是我们中的牛人”......“土匪”是他初中时的外号,到了大学,他升级叫做“屠夫”了。一个身高和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帅哥摊上这么个名字还能沾沾自喜,应该知道他是一个乐观通达的人。随便说一下,我的绰号叫“无赖”,但我却是小鸡肚肠耿耿于怀,谁这么叫我都会咬牙切齿一番的。他是一个刻苦学习的人,但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这点毫无疑问。如果说抛开他硕大的耳朵和手脚外,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他的毛笔字是自小一直到大学都没有停止(练习)。还有就是球打得好。我说的球是台球。在我们那个年代,那个没有丁俊晖和傅家俊的时代,打台球是街头混混才干的事情。我永远记得在海淀图书城附近,一干同学打台球被“土匪”涮得一塌糊涂的场景,他那谦虚的得色至今我还能回想起来。要说玩,他是一个会玩的人。简单地说,他是我们那批人中的牛人。要说吃,他也能吃,一次请客带我们去清华墙外的一个晒麦场,7元钱一斤的涮羊肉吃得人人肚圆。一个会玩会吃的牛人倘若又是年年清华年级第一,世界顶级的美国西北大学土木博士,那算不算一个super牛呢!顺便说一句,这小子口才和笔头功夫那也是一流的。倘若说一定要挑个毛病的话,如果他觉得他有道理,他是绝对不会低头的。还有就是,他爱脸红......。
从这段回忆看,作为“牛人”的涂博士不应该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但后来,他就像我在“从蒋博士之死谈华人新移民的精神抑郁”中所提到的那种状况--他显然被抑郁症的所困扰,而最终走向生命的终点。
依我所见,对于轻生的态度遵循着某种三一律:即有的人怎么都不会选择自尽;有的人怎么都会选择自尽;还有的人是由具体的诱因而选择自尽,即最后取决于外界刺激条件,如因窘困、灾变、危难、丑闻等引起的脸面和悲情等。
有朋友这样评论道:
...悲剧的发生从来都不是孤立的肇因。触摸涂序新的生命轨迹,我们也许更能看清无数海归人的心理路径——从小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保送名牌大学,全额奖学金赴美留学直至博士后,是家庭的骄傲与期待。如此履历,回国面对的却是税后两千块的工资,同是博士却无法找到工作的妻子,还有那坚挺的房价和高额的幼儿园学费。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很容易让这位年轻学人陷入现实困顿。实际上,涂序新身上有相当一部分海归的心理印痕: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的教育环境中,留学海外长期接受独立学术、优厚生活环境的熏陶,对国内现实缺乏了解,抱着一腔家国情怀归国后,面对巨大的现实落差,无法承受家庭期待与现实负重……。
...这或正是无数海归们内心的苍凉,也或可归结为涂序新之死的海归群体心理因素。当然,作为一个有志于学术,在SCI核心期刊均有论文发表的年轻学人,现实困境完全可以视为短暂问题,真正压垮他的,或正是他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学术。尽管网络盛传其申请职称失利、学校口头承诺未能实现等问题,我们已无法考证。但从其留下的的遗书中,谈及“国内学术圈现实:残酷、无信、无情”,却似乎已经说明他最后的学术信仰断裂。的确,当下国内高校的高度行政化、学术圈子化,足以让一个长期接受国外自由、独立学术氛围熏陶的海归深感水土不服。
...正如一位海归学者所说:“圈子,主要是各种各样的圈子,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在国外,圈子都是以专业领域集结的学术圈子,国内高校的圈子不但有学术圈,还有行政圈,更有学术与行政相互交融的圈子,其中的利益关系纵横交错,各圈各有利益代表。在这样的学术生态下,做学术更像是做关系,没有了学术的纯粹与简单。这也许正是涂序新对国内学术圈现实的解读:残酷、无信、无情,也或正是其申报职称所带来绝望的最终肇因。无论从个体因素还是从学术因素解读海归涂序新之死,都是一个太过沉重的话题。一个生命的逝去,本不应承载太多的猜测与揣度,但却应有对现实人群的关怀,以及对肇因的反思与改进。唯有如此,这样的个人悲剧,才不至成为群体症候延续下去……。
也有朋友从另一角度评论道:
…众人感情用事有余,理性分析不足,忽视造成这场悲剧的深层个人心理因素。有人认为,学校毁约是压垮骆驼的最后稻草。但深入想来,这基本上是拼空想象。学校再不济,也不见得会事先答应副教授职称,而事后反悔。如果学校真的许诺什么,这个博士头衔的人,难道不知道落笔为凭的道理?事实是,学校正式应允的就是讲师职称,是聘用合同上载明的条文,不可能有含糊。 所谓口头答应一说,可能是对方对当事人以后聘定副教授职称的预期,这被该博士过分乐观的看作了三个指头捏螺丝的许诺。数月后,聘定职称开始,通过内部消息,得知自己升职无望,于是绝望走上绝路。
...有人说收入低是导致悲剧的原因,依此为中国知识分子鸣不平。我想问,该博士在美国读博士后,拿多少钱?博士竟贴在美国能有多少?他们在美国过的难道不也是捉襟见肘的生活吗?为什么没有人为美国知识分子鸣不平了?他在美国,在窘迫的生活状况下,他没有想到过自杀,为什么一到中国,就自寻绝路了呢?我认为,造成该博士走上绝路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海外中国人的虚荣。外国念了个学位,就以为高人一等,回来,指望被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把年代搞错了:半个世纪前,当时中国落后,别说博士,就是硕士本科都是稀罕物,别说洋博士, 土博士都是凤毛麟角,那是,海外博士回来,立马教授聘书到手。
...当今中国洋学位满街走,洋博士也是一捞一大把, 你洋博士,也就是到中国名牌大学的一块敲门砖而已,有幸进的大门,是在门廊里蹭饭,还是能登堂入室,全看本人修行,谁会担保你什么?中国有多少土博士?多少洋博士?洋博士有怎么了?给他一个讲师的教职,怎么亏待他了?难道一定要一下飞机,把他供奉到博导宝座上,才是尊重知识分子?谁说博士(不论土洋)一定要是教授?讲师就是埋没人才?从讲师到教授难道不需要时间来考察和证明?如果此人在美国申请教职,有几个博士一下子就升到教授的? 在美国让他做讲师,我看他是要谢天谢地了,甚至给他一个助教的差事,他都不会有犹豫,但是,一到了中国,不知怎得,就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这难道不是虚荣性作的孽?...这件事给我的教训是,对博士等知识分子,特别是所谓洋博士,让他们从讲师,甚至从助教做起,是培养人考察人的最好途径,绝不能坐直升机,空降高级教职。以后的趋势应该是,博士也好,本科也好,不管土洋,一律从基层做起,有人真才实学,成绩突出,随时可以提升;反之,挂羊头买狗肉的主,就让他坐助教的冷板凳一辈子,也不亏待他,搞不好还要卷铺盖走人呢。博士跳楼是悲剧,然而,如果从此悲剧中吸取教训,博士们学会正确对待自己和社会,知道自己的斤两,学会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路,如此,这未尝不是坏事变好事了……。
以上的引言仅作对比性参考。
最后再次劝勉我的年轻学人朋友们,记住饶毅教授的那句发人深省的教诲:将生活和事业中的关键,都主宰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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