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议：向钱学森学习科学法则

28年前，当我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学生时，曾斗胆向内心崇敬的钱学森教授邮寄过一篇探讨系统科学应用于农业经济的万言文，恳求老先生百忙中拨冗赐教。没想到，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我居然收到了钱学森教授字迹工整、笔划略微颤抖的亲笔回信。当时的心情格外激动。

28年后，当得知钱学森教授已驾鹤西去的消息时，我在沉痛悼念老先生一生科学救国、功勋万代之余，因当年承蒙教诲而感慨万千。

“任何学科的研究对象都是十分特定的”。这句话，是我从钱学森教授那封亲笔回信中感悟最深的。虽然经济学在方法论上无法与物理学相比，但这句话被我一直当作研究经济问题必须遵循的科学法则。

打那以后，我渐渐深信，能够被冠以科学的学问，一定是杜绝了任何形式的空泛，对研究对象或问题本质的把握恰如其分，容不得丝毫马虎。

譬如，在全球流动性泛滥的今天，有人以经济全球化为由，认为中国的货币政策应当与美国等发达国家保持一致。然而，必须承认，美国的流动性泛滥与中国的流动性过剩，就研究对象的特殊性而言是决然不同的。首先，美国是负债型的流动性过度扩张，中国则是资产型的流动性过度扩张；其次，美国的流动性泛滥是由于宏观经济当中因长期缺乏储蓄及其潜在的有效需求增量而在不能扩大有效供给的情况下出现的，而中国的流动性过剩是由于长期忽视储蓄的未来需求导向，并在人为紧缩有效供给增长的情况下形成的。这便决定了美国走出流动性泛滥的希望在于增加储蓄，而中国化解流动性过剩的出路在于设法将过度储蓄转化为刚性需求，进而决定了中国现时的货币政策应当以释放流动性为主，而不是继续增加囤积在央行的流动性。

显然，不能严格区分中美两国在流动性问题上的差异，笼统地将一个国家的做法移植到另一个国家，违反了钱学森教授所倡导的科学法则。

遗憾的是，国内经济学领域的空泛风气远不止于此，甚至连许多基本概念都严重忽视了科学法则。

比如说，有人大意地将CPI定义为：“反映与居民生活有关的产品及劳务价格变动的统计指标”。进而认为，既然住宅与居民生活同样有关，就应当将房价纳入CPI的统计范围。其实，CPI是消费品价格指数，而住宅是投资品，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价值循环的方式与周期，决不可相互混淆。

再举一个例子，太多人相信，物价的持续上涨就是通胀，姑且不论推动物价上涨的因素是什么。于是，当人们认为贷款扩张是导致物价上涨原因的时候，便确信要抑制通胀，必须从限制贷款扩张入手。其实，通胀反映收入与物价的关系，物价涨幅大于收入增幅才是通胀的本质。鉴于居民收入增长与充分就业有关，而充分就业与贷款扩张有关，因此，一味限制贷款扩张，不仅不能抑制通胀，反而会增强居民的通胀预期。

流动性的概念也是如此。所谓流动性，原本是指可支配的购买力。但是，国内的货币主义论者，却跳过了流动性的本意，将流动性在风险工具上的衍生意义无限夸大。这似乎是央行持续囤积流动性以及一再增持美国国债的经济学误区所在。

虽然钱学森教授离开了我们，但是，他所倡导的科学法则，对后人继续追求科学与真理仍具有普遍的指导意义。

钱学森教授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