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青春》是我编剧的第一部剧集。时间大约是2000年。潘粤明其实才是第一主角。但当时潘总可能知名度还不像今天这么大,所以在招贴海报上竟然被屈居第三位。去年冬天,我在大鹰的《天安门》剧组客串演出,什么时候出场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给表情,完全晕,从头至尾就是一大棒槌,导演的脾气又坏,动辙金刚怒目,张嘴就要骂人,弄得我这么优秀一国宝级大作家,斯文扫地。幸好潘总和我同台,一直带着我,在下场门,不停地教给我,好歹算是过了关。拍完之后,我和潘总、大鹰、李老师合影留念。然后我离开片场,在凛冽的寒风中,热血沸腾,大声疾呼,对天发誓:热爱文学!远离影视!
2000年时,我的“纯文学范儿”还没放下来呢,固执,高傲,不爱听别人意见,不喜欢重复劳动,脾气挺大,架子不小,动辙翻台子,常常半路撂挑子。剧本写完两稿,终于不堪忍受,拂袖而去。散伙那天,制片人、导演、我,三人在深夜的雪地里默默独自低头走路,走了很远,才停在路边拦出租车,挥手致意,各回各家。定稿最后由导演、摄影、审稿责编估计还有剧务,多人合作,最终完成。
我第一次带着创意和导演吃饭谈事时,酒楼里发生了一件事。在我们旁边,两大桌人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先是口角,继而动手,愈演愈烈,拳打脚踢,酒瓶子乱飞。两伙酒徒越战越勇,而且身上都带着功夫,看样子不是“四二六”就是“会家子”,其余客人四散在大堂两边,看免费武打片《咏春血战地螳螂》。后来,一名勇士抄起门口装饰用的一把笨重的乌木太师椅,抡圆了铆足了,完全是日本武士刀式的凌厉劈法,太师椅带着风声带着响,搂头盖脑,呼啸着砸向了对方的天灵盖。不偏不倚,打一正着!咣一下子,鲜花盛开!人当场扔了出去,没再爬起来,椅子也撒手飞出去了丈把远。溅起酒楼大堂一片超高分贝的惊呼。为了制止双方武斗,酒楼的后厨和伙计也参与了进来。菜刀、炒勺、面杖、铁锅。在军警特宪蚁聚蜂拥赶来之前,我差点被吓尿了裤子。转场喝完“压惊茶”,回到家里,犹自心惊肉跳,晚上噩梦频仍,第二早起,遂决定写一部剧集,讴歌力保一方平安的警察同志们,遂有此剧。
想起来我就觉得“丧”,觉得“背”,ZHAO头多不好啊。这都是啥事呀?
正是此剧终结了我的小说生涯。一晃八年,无论如何找不到感觉。枭雄心事重,人都落下了病,留下了灾难深重的心理阴影,此后八年,我看到一个“写小说的”就会肃然起敬,惊呼:哟,人家会写小说!这是一天才呀!
直到今年,感觉才慢慢找回来,历尽千辛万苦,走过重重心路,百转才回,触底反弹,蓦然回首,相逢一笑:你丫不就是会写小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而且,写得比你好!
给那位气得手都哆嗦了,指着我的鼻子,带着哭腔和颤音,说:“行,小子!有志气!我他妈等着你!”
我起霸,拿着光明左使杨逍的范儿,沉吟道:“山不转水转,此去经年,若丁某不死,他日定来领教!”
说罢,纵身一跃,跳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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