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媒体披露,12月4日晚,中国当代四位实力派作家苏童、余华、毕飞宇、刘醒龙应邀与暨南大学学生展开一场关于“文学与人生”的对话。“文坛四腕”因拒答“如何看待80后90后作家”的追问,被暨大学子批为“没礼貌”。而此后四作家接受记者专访,回应了这一批评:避谈是对他们唯一的尊重(苏童语)。
笔者身为60后,虽然喜好舞文弄墨,但并非文学圈中人。平日里我对60后的苏童、余华、毕飞宇和50后的刘醒龙等文坛中坚,心生敬意,须仰视方可见;对80后的郭敬明、韩寒、蒋方舟们,我连连感叹后生可畏,自当退避三舍。90后那些风起云涌的一时我还叫不上名字的后起之秀,更是令人刮目相看。
就文学写作而言,年龄不是绝对的障碍。七岁的骆宾王成《咏鹅》佳作,夏完淳狱中著慷慨悲凉、传诵千古的诗集《南冠草》,死年才17岁。杜甫称赞前朝诗人:“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今年作古的国学大师季羡林,诸多散文精品,完成于古稀之后的晚年。写出《平凡的世界》的著名作家路遥不满43岁而猝然离去,被人们感叹英年早逝;百岁高龄驾鹤西游的巴金老人,留给世人深深的追忆。一个作家价值的大小,体现于其文字的优劣,而不在其年长年少和生命的长短。因为,只有作品,才最有发言权。
媒体热炒“80后”作家,出于吸引读者的需要;而注定以寂寞存身世间的文学,真正需要的是沉静与淡定。以年长我无多的苏童等四名家为例,他们走入人们的视野,完全凭借的是扎实的文字。余华31岁发表小说《在细雨中呼唤》(余华的成名作),苏童二十多岁的时候出版了《妻妾成群》(苏童的代表作,后被改编为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看来,年轻并没有妨碍他们成功。我对苏童的叙述功夫十分佩服,余华的作品我看的少些;刘醒龙的《凤凰琴》《分享艰难》感人至深,我印象深刻;毕飞宇近年作品连连获奖,可惜我读的不多。
以我的阅读体验,检验作品的力量,要靠心灵的感知和时间的淘漉。路遥的小说,每每读之,令人垂泪。他的苦难经历和深情描摹,感动的何止我一人?季羡林的散文凝聚智者的思考和仁者的情怀,耐人涵咏。读季老文字,或莞尔,或沉痛,无不怦然于心。相较这些名家的力作,某些浪得浮名的所谓文坛红人,名字比作品要响亮,可他们的东西,不过一堆华而不实的文字垃圾而已。
由于种种原因,我对80后90后作家的作品看得很少。没有看过,不能否认他们的存在。这些年轻人的一些激昂言辞和潇洒做派,我等60后望尘莫及。我也试图去看韩寒的一些流行文字,觉得他作品里表达的一些见解可以用“大胆”二字来形容。言常人所未言,这可能就是杜甫所云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吧?至于文字功底和思想厚度,恕我不予置评。“大胆”的韩寒后来玩起了赛车,喜欢上这种刺激的游戏,韩寒的选择不幸与我当初对他文字的印象契合。
郭敬明今年在堂堂的《人民文学》推出小说力作,我当时撰文为其鼓劲加油,该评论文字受到诸多媒体青睐。可惜的是,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看到他的那篇小说。说实话,我也不准备刻意去看,因为曾经一度甚嚣尘上的抄袭传闻,让我对郭敬明的作品倒了胃口。笔者所在的省,有位崭露头角的80后青年女作家,近年来创作势头正劲,还被省作协推荐到鲁迅文学院深造。不料,数月前传出了她剽窃甘肃某作家小说的丑闻,铁证如山,该女作家从文坛黯然退隐,至今未见其有新的动静。
作文与做人,是个永恒而严肃的话题。我固执地认为,文如其人,作文先做人。做好一个人的一个基本表象就是,对长者要尊敬,对晚辈要爱护,对同辈不嫉妒。曹丕云: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但此陋习切勿愈演愈烈。我曾亲见过某文坛名流令人作呕的倨傲,他对普通文学爱好者的不屑,让我怀疑其体恤民生的作品何以堂皇问世?80后90后的作家,少年轻狂,偶有惊人语,也还罢了;如果年已老大、功成名就的文坛前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架势,让人望而生厌,就有点说不过去。
我理解刘醒龙、苏童等作家无暇关注80后90后的作家的苦衷,他们有自己的创作天地和生活圈子,固守自己应有的那份矜持,本无大错。连我这个写作上并无什么建树的普通写手,对少我许多的年轻人作品也不怎么看上眼,何况“文坛四腕”这样的高人?刘醒龙直陈“80后”现在的姿态是在撒娇,苏童以一句“避谈是对他们唯一的尊重”敷衍记者,他们的表白透露出当前令人忧虑的文坛生态。
很多写作者哀叹文学的没落,个别畅销作家“饱汉不知饿汉饥”地欢呼文学市场化的到来,众多读者却对高高在上的作家并不买账。在一些社交场合,某某如果被称为“诗人作家”,言辞里甚至含有几分不恭和调侃。英国作家毛姆曾经说过:“作家是社会的敌人”。我的理解是,一个有正义感和良知的作家,不能用自己的文字迎合世俗,而是应怀着批判的精神对社会进行改良。鲁迅先生说:“我的确时时在解剖别人,但我常常更无情地解剖自己。”具有教化众生天职的作家,倘若忽略了对自我心灵的修炼,那完全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对晚辈作家的提携抬爱,是前行者的分内之责;向前辈作家求取真经,是后学者成长之需。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的黄口小儿难成大器;而自以为是,不肯虚怀下士的所谓前辈,有负盛名。唐人杨敬之对后学勉励有加:“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北宋人杨时向程颐求学,赶上老师打盹,于是门外静候,以至天忽降大雪而身不移,演绎出一段“程门立雪”的佳话。
拒绝注视后学作品,声称“避谈是对他们唯一的尊重”的“文坛四腕”们, 从文学发展的必然趋势计,似乎应该降尊纡贵,改弦更张。笔者远在江湖,无知者无畏。一介乡野村夫,于沃地斗胆发寒士一叹,得无见笑于方家乎?
2009-12-8傍晚,更上层楼阁
避谈80后作家,“文坛四腕”的沉默是唯一的尊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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