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古人在腰间挂出一串树叶以后,害羞、脸红进入人类脸谱,文字记录上也渐渐开始有“隐私”一说。再后来,家庭开始有隐私,中国人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是这个道理;企业有隐私,保护商业秘密也是出于这个考虑;然后国家也会有隐私,泄露国家秘密一向是大到可以杀头的罪过。
这几天,赵半狄在法国巴黎搞了个熊猫时装秀,其中以熊猫装为载体展示了二奶、城管、贪官等形象。恰逢这几天,胡总扬威G20,老萨向藏独说不,赵半狄“不适时宜”的时装秀让人很不爽,引来国人的痛骂。有人鄙视其炒作,更多人说其侮辱国宝熊猫、谄媚洋人外扬家丑。
不可否认,赵半狄的时装展有炒作的成分。在中法关系这样敏感尴尬的时期,一个中国人用“国宝”形象在法国首都搞秀,而且此前一年又有其高调抵制《功夫熊猫》恶搞国宝的新闻。否认炒作,无疑是侮辱国人的智商。
但是这年头,为了名为了利,炒作的何止一个赵半狄呢?有多少人想炒而没有办法作呢。什么叫炒作?不就是折腾点事情引起别人的注意吗?什么样的折腾都可能成为炒作,有些是折腾人,有些是被人折腾,有些是折腾人并被人折腾。话说回来,好比在动物园,你说是人在看笼里的动物还是动物在看外面的人呢?人家赵半狄也许还说这些叫骂的人在炒作呢。
看自己的戏,让别人去炒(吵)吧。
再看这种种考虑,包括维护熊猫形象的这些专家,好象也很在意外国人怎么看待我们的图腾,甚至带有一些忽悠洋人的权宜的功利色彩,实为好笑。
还有人批评赵半狄的作品矮化了中国和中国人的形象。这声音很熟悉,以前很多电影也被这样批评过。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可没有觉得之所以长得没有姚明高大就因为被这部作品或什么电影、广告矮化了。这么容易被矮化不是一个自信的民族所为。我不知道印度人有没有觉得《百万富翁》矮化了他们,如果没有,我会更加高看他们,我会觉得他们的包容更加印证了他们恢宏的历史。
我在想,中国人内心的强大,是因为我们的历史,因为我们民族不屈的品格,因为我们历经磨难能够重新站起来,也同样因为我们能够不断地反省。“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行动,是奋进,而不是躲闪。
前不久,《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得了很多大奖,国人也有颇多称赞。影片所反映的印度社会现实,诸如两极分化、追星、拐卖虐待儿童、黑社会、刑讯逼供、歧视、作弊,还有那贯彻始终的答题电视节目,包括唯美坚贞的爱情,哪一样不能在我们中国找到原型呢?甚至说哪一类事件不是我们一个普遍的现实呢?有人会说中国可没有极端宗教冲突,可我们曾经有文化大革命、现在还有法轮功有上访。
应该说中国也不缺乏有创意有思想的艺术家。“贫民窟”里的这样一些社会现象,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编剧和导演未必就看不到,他们未必就没能力拍成一个电影。可是这样的影片如果以中国为背景,能拍的出来吗?想必外国人拍就是反华辱华,中国人拍就是卖主卖国。即使真拍出来,是否能通过广电总局的审核(哪怕是删节版)是个疑问;即使通过了审核,能在几个影院放映又是个问题;至于想要拿到国外去评奖,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为什么呢?这里面实际上有一个关于“隐私”的逻辑。
也就是说,国人把中国存在的这些现象,当作国家的隐私了。在政府不便“代表”我们直接出面“澄清”的情况下,网民们出于自尊自爱就自觉自发地锨起了这场捍卫隐私的运动。我其实也不敢断言在其中,有没有官方的背景,因为我不认为赵半狄的艺术能够被官方定性为是很“光彩”的事情。可是,说别人水深火热,说自己风景这边独好,还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想起掩耳盗铃、想起捏着鼻子哄眼睛的笑话。
我们可以让领导去调查我们的祖宗三代、可以让组织去检查我们的肝肾脾胃,觉得那是关心、是很理所当然感恩戴德的事情;我们又把官员拿走了我们多少税金、把光天化日朗郎乾坤自己的委屈看作隐私,当作自己的“家”事----这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