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闹晚清--《帝国沧桑》中国经营报重点推荐


 

读者一定会为这道麻辣料理拍案叫绝:“格老子的,原来早就……”

  这是一场猫儿们的游戏。

  大清国毕竟是泱泱大国,在内忧外乱夹击下,再怎么落败,还是老鼠遍地走,而且肥硕得很,甚至越落败,老鼠就越肥。

  又多又肥的老鼠,当然吸引了无数只猫儿,不管黑猫、白猫,不管土猫、洋猫,也不管是公猫、私猫,都铆着劲、变着法,想成为那只能抓住老鼠的好猫。

  当抓住老鼠成为检验猫儿能力的唯一标准时,猫儿们自然要解放思想,打破一切条条框框的牢笼。他们深切地认识到,大清国的改革,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改革就是利益重组,有时甚至就是赤裸裸的巧取与豪夺。

  一部晚清经济史,就是一场超级猫儿的海选PK,一场在潜规则甚至无规则下上演的大戏。

  猫儿嘉年华

  最为活跃的当然是“公猫”们。大清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最早走的就是“一大二公”的道路,国库出资,官员坐庄,在奠定了中国最早的工业基础的同时,也令一部分官员及其亲属迅速跻身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大清国财政两袖“清”风,没有能力为不同官员不同花样的改革支付学费,但靠山吃山,政府最大的资源并不是白花花的现银,而是政策,脑门一拍,大笔一挥,推行“官督商办”,政府画圈、老板掏钱,改革开放照样做得红红火火。能进入这个圈子内的商人,自然也都非等闲之辈,个个能量都可直通“海里”,其中的佼佼者是胡雪岩,其政府公关能力之强、与官场结合之紧密,至今仍是中国人民学习的榜样。官办的纯国企和官督商办的半国企,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切官僚化,史料记载,盛宣怀每次到机器织造局检查工作,厂里就要组织员工夹道欢迎和欢送,一如官场规矩,只是不知道是否会有节奏地呼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公猫”们虽然公开捕鼠的功夫并不怎么样,但私下为自己偷腥的本事却都不小。财务混乱、公私不分,是当时国企和半国企的最大问题,一边高喊实业救国,一边则将公款尽可能多地挪到自己兜里。著名思想家、机器织造局的郑观应,就挪用公款为自己炒股炒房,导致开工都被严重延误。至于效率不高,浪费严重,更是普遍显现。“模范总督”张之洞的汉阳铁厂,从立项开始到投产,都是凭空想象的“政绩工程”,证明了晚清改革的主旋律就是不断折腾。更有甚者, “公猫”之公,还真是体现在了性别意义上,机器织造局的文件显示,在相当一些企业干部眼里,工厂就是一座免费的丽春院,女工们俨然成了廉价的应招女郎,权力果然成了最好的春药!

  私猫们当然没有公猫这么高调和张扬。在晚清时期,大凡混得好的私猫一般都必须有些公猫朋友,或者干脆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纯粹的私猫,是基本没有生存空间的。先天血统上的不足,令私猫们在包装功夫上相当细腻,比如导致晚清崩盘的保路运动,表面看,是各地商办铁路公司的私猫们在民族大义激发下,不忍心看到洋人们以雄厚资本“侵占”了我们的交通开发机会,所以对政府将铁路建设权收归国有表示反对,而骨子里,无非就是嫌政府收购商股的开价太低,闹得最来劲的四川铁路,则干脆是因为商人们希望政府来承担原先主办者挪用公款炒股而造成的损失,但政府不买账,商人们便只好祭出爱国护路的大旗,“推动”“革命”了。

  与土猫们相比,洋猫们的吃相要优雅得多,开口法制,闭口契约。但面对着大清特色的资本主义,洋猫也一样是逐利的动物,在坚船利炮的“豪夺”已经不再时尚后,吸引中国官员占干股等“巧取”方式,就成了他们的主要游戏。美国总统胡佛,早年是一名矿业工程师,他的第一桶金,就来自帮助英商“巧取”中国的国有开平煤矿。他们设计将开平的老总张翼拉下水后,不花分文,就获得了丰厚的开平资产。胡总统的这桶金,日后成为其政治上的一大麻烦,时时被反对党拎出来示众。而另一家更为著名的“福公司”,披“洋”皮、挂“洋”头,骨子里则是中外官商合营,马建忠(招商局总办)倡议、刘鹗(《老残游记》的作者)跑腿、李鸿章护航、意大利首相的儿子挂名,成功地绕过了外资不准进入矿业的禁令,以一个空壳皮包公司而获得山西、河南的煤矿开发权,然后将股份出售给西方大财团,经手人均获利丰厚。

  丛林世界

  在这场猫儿嘉年华中,“撬边模子”(沪语,类似京腔的“托儿”)也没闲着。著名的媒体《申报》,在大清国股市黑幕中,紧密配合庄家,以忽悠起来的理论武装人,以包装出来的舆论引导人,不露声色地当了回股市“黑嘴”,成功地实现了“社会良心守望者”的市场化。

  无论当权者,还是在野者;无论保皇者,还是造反者;无论遗老遗少,还是潮流青年,大清国晚年越来越强烈地表现出了“一切向钱看”的特点,金银成为一切领域通行的硬通货,“金本位”、“银本位”成为全社会的本位,即使身负“道德城管”重任的纪检监察系统(谏台),也毫不犹豫地投身“猫儿捕鼠”的运动,那些义正词严的弹劾及雷厉风行的查办,也都无非是更为稀缺、更为昂贵的商品而已,待价而沽。

  做猫还是做老鼠?这在晚清并不是哈姆雷特式的选择题。做不了猫,就只能做被猫吞噬的老鼠,这是摆在每一个人面前的唯一道路。因此,更为准确地说,那并不是一个猫儿的乐园,而更像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

  一位不吃“历史饭”的证券记者,开始挖掘这个丛林世界的内幕。李德林,以揭露现实股市黑幕而闻名的年轻记者,第一次将他偷窥的目光和犀利的笔锋伸向了历史的丛林深处。其实,当“无所畏惧”在现实中越来越成为代价高昂的稀缺品时,再黑暗的历史,也能为探秘者提供足够的安全——至少,这本书不必再令这位年轻的无冕之王担心自身惹祸上身。对于历史题材而言,史料就等于是新闻记者的采访,李德林为了写作这本书,在国内挖掘了不少第一手材料,有的是第一次面世。唯一遗憾的是,他没有时间和条件在世界范围内收集相关资料,这给这本书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遗憾。

  作为四川人,李德林的历史“报道”在麻辣之外,很有点成都茶馆说书人的风格,口语化,如同街坊在一起纳凉时探讨股市,甚至还根据史料,“编剧”了不少历史场景对话,基本可以直接拿去说评书。尽管喜欢板着脸的“吃历史饭”者,为了捍卫自己饭碗的神秘性和垄断性,会对此倍加指责,可读者一定会为这道麻辣料理拍案叫绝:“格老子的,原来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