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1度上的都江堰远古水文明


远古文明从岁月的深处缓缓而来,31度,一条条清澈、浑浊的水迹动脉凸现在我们眼前。

                                       文/王国平  编辑:杨蔺又

追本寻源“江源文明”

 

明崇祯十二年(1640)明代旅行家和地理学家徐霞客(15871641)横穿云南,对金沙江、澜沧江、丽江等诸水流实地调查勘测,弄清了岷江以西还有雅砻江和金沙江比岷江更长,写成《溯江纪源考》和《盘江考》,详细论证长江和盘江的水源,认定金沙江为长江头。在此之前,岷江一直被作为源头与正流,号称“大江”。从地理学意义上说,金沙江是长江之源无可非议。但是,从文化学的意义上说,岷江才是长江之源,岷江位于长江上游,江水冲击形成了成都平原,孕育了蜀中文明,又因为都江堰水利工程的修建,造就了“天府之国”美的自然环境、悠久的历史积淀和频繁的人文活动形成了岷江流域文明——“江源文明“,而以都江堰为中心的都江流域文明则是江源文明的中心。

江源文明为蜀人最早开发的文化,创造了独有的治水方式、体系、体念和理论,形成了“上善若水,尊重自然的精神,开创的“东别为沱经验贯穿古今。江源文明成为西蜀早期城市文明的摇篮,古代西蜀依靠这一文化,创造了辉煌的长江上游文明,使成都成为长江上游古代文明中心。都江堰的水文化、水文明不仅仅是世界水利史上的明珠,劳动人类智慧的结晶,而且具有孕育和发展文明的深厚意义,清流千里的都江堰不仅是成都城市发展的摇篮,成都经济社会发展的生命线,而且还是长江上游文明中心的动力。渠首工程之后的都江堰大型水利体系呈扇形向东展开,就形成了今天以成都为代表的锦江文明。因此,以都江堰水文化为主要内涵的“江源文明”对西蜀文明、长江文明和中华文明产生了深远影响。

都江堰一直流淌着两条河流,一条是自然之河,它灌溉农事,泽被大地,一条是文化之河,它积淀历史,涵养文化,滋润巴蜀文明。

都江堰——这座当今世界年代久远,唯一留存,以无坝引水为特征的著名水利工程跨越漫漫的历史长河,向世人展示着它的水利哲学,传承着它灵动悠远的水文明。

水”原自有古人

“禹迹茫茫始江汉,疏凿功当九州半。”岷江就是这样一条变幻无常,神鬼莫测的河流。早在秦代,岷江就被列为国家祭祀的十八处山川之一。这一条古老得可以直追大禹以远的河流,正像宝剑双锋的一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诞生了文明,水同时又在毁灭文明。它孕育成都平原,衍生江源文明,堪称我们的母亲河。但它同时又泛滥成灾,旱涝无常,冲毁庄稼,卷走牛羊。岷江两岸的人民上午还在载歌载舞,欢庆丰收;下午可能就要抱头痛哭,丰收的五谷可能已经颗粒无归。因此,历代治蜀者都明白,欲治蜀必先治水。

大禹就是治理这条河流的第一人。大禹是黄帝的直系后裔,从黄帝部落分出的昌意部落和玄嚣部落,分别居住于今四川西部的雅砻江上游和岷江上游,这一地区正是古代氐羌族的发样地。昌意的后裔鲧和禹,相传就出生在包括今天都江堰市在内的汶山郡广柔县。鲧治水失败后,禹责无旁贷的担当起了治水的重任。

大禹,名文命,号高密,姒姓,他手持长锸,三过家门而不入,先后治理了江、河淮、济四渎,惠及九州,造福万民。他治水的第一条河流就是当时狂放肆虐,旱涝无常的江(岷江)。传说那时候的岷江一年三次小涨水,三年一次大涨水。水裹石,石夹沙,浪子又高又大,浪头一卷,老百姓千辛万苦修的山脚田,垒的河坝,都被冲个精光。每年发洪水,大禹都要跟着父亲和邻里,抬石搬土,堵口垒坝,但是治水的效果甚微。后来,他才发现,治水的秘诀不在围堵,而在疏导。于是,他将岷江当作了他的实验室,采用“疏导”的治水思想,开创了“岷山导江,东别为沱”的治水经验,继而推广九州,成为后人的治水法宝。

继禹之后,蚕丛、柏灌、鱼凫等治水者都为治理岷江水患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不仅在都江堰地区频繁活动,而且还留下了蚕丛祠,蚕岩关、蚕岩古柏等遗迹。尤其是鱼凫王居然在兵败之后,退到川西,猎于湔山(今玉垒山一带),可见他们对都江堰这片土地的感情之深。

都江堰的历史不止2263年,而是产生于更加久远的年代,这段历史的河流上先后走过了鲧、禹、蚕丛、柏灌、鱼凫、杜宇、鳖灵等治水先贤,李冰是后来的集大成者。李冰之前,岷江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治理,但历代治水者们所做的工作却为都江堰的修建做好了精神与物质上的准备。

都江堰的历史不止2263年,而是产生于更加久远的年代,这段历史的河流上先后走过了鲧、禹、蚕丛、柏灌、鱼凫、杜宇、鳖灵等治水先贤,李冰是后来的集大成者。

今天,我们还能看到古蜀王治水的痕迹,成都府城内西南的江渎庙祠,茂州东门的大禹庙,府城西南的蚕丛祠、望帝祠,郫县南一里处的杜宇墓、鳖灵墓,武担山下的蜀王开明墓等等,埋葬或纪念的都是那一时期的治水功臣。一系列文化留痕说明人民对水灾的恐惧,治水的渴望和对治理岷江水患的先人的感恩。

解构李冰其人 

关于李冰,历史文献中记载很少,语焉不详,因为那毕竟是一个遥远的年代。他究竟生于何时何地,属秦人、蜀人,还是氐羌人,是否凿过离堆,导过江流都是古今学者们怀疑的范围,甚至有人怀疑是否有李冰其人。唐代著名诗人岑参对李冰评价非常高,他曾作诗《石犀》赞美李冰:

江水初荡,蜀人几为鱼。

向无尔石犀,安得有邑居。

始知李太守,伯禹亦不如。

现存典籍中关于李冰的事迹,最早见于著名史学家司马迁所著的《史记·河渠志》,书中记载:“蜀守冰凿离堆……司马迁尽管著史严谨,惜墨如金,然而他所介绍的李冰,因为言语太简,只有官衔和名,没有姓,反而为后人留下了一个迷团。班固著《汉书·沟洫志》时,在“冰”字前加上了“李”,这个足以辉耀千古的治水者才有了完整的姓名。

晋代江原(今崇州)人常璩在完成《华阳国志·蜀志》时,比较详尽的记述了李冰在蜀治水的事迹,为我们勾画了一个较为完整的关于李冰率众修建都江堰的事迹,著名水利学家郦道元在《水经注·江水》里也做了记述,而且许多典籍中还说李冰曾与战国时代的鬼谷子为友,知天文地理,查水情。

江水又历都安县,县有桃关汉武帝祠。李冰作大堰于此:壅江作堋,堋有左右口,谓之湔堋。江水入郫江、检江以行舟。《益州记》曰:江至都安,堰其右,检其左,其正流遂东,郫江之右也。因山颓水,坐致竹木,以溉诸郡……

《水经注·江水》/郦道元

 

还原真实:科技都江堰

 

说到都江堰,我们始终无法回避它包含的科学技术。都江堰选址之准确、测量之精确和构思之正确却又令每一个观者怦然心动

公元前276年,李冰出任蜀郡守,这位关心民生的水利学家和政府官员把兴修水利放在了首要位置。智慧的他把都江堰工程的修建之处选择在岷江的弯道上,利用弯道的水流规律把江水引入都江堰渠首。都江堰渠首的三大工程鱼嘴、飞沙堰和宝瓶口首尾呼应,互相配合,巧夺天工,使堤防、分水、泄洪、排沙、控流相互依存,共为体系,保证了防洪、灌溉、水运和社会用水综合效益的充分发挥。

都江堰的伟大之处还在于,如此庞大的一座水利工程却没有修建一道水坝。修建者没有刻意的去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而是遵循顺应自然,师法自然的原则,利用山势、地势与水势,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实现了自动分流、自动排沙和自流灌溉的功效,实现了人、地、水三者高度协调统一。

如今的都江堰不仅仍在发挥着巨大的效用,而且,它所采用的“深淘滩、低作堰”,“逢正抽心、遇湾截角”等治水经验和“杩槎”、“竹笼”、“干砌卵石”、“羊圈”等独特的工程技术被广泛运用于黄河流域和珠江流域的防洪抢险之中,同样发挥着无法估量的作用。

曾经有人说,都江堰最大的贡献不是灌溉与滋润,而是解决了千百年来全世界所有水利工程都为之困扰的泥沙排放问题,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创建的都江堰用最简单的方法让沙石排放得到了最为精妙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