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门


 

他先到了肇庆,多少年的辗转,寻找到了进京的机会。在他的游说下,西方的传教士终于可以进入中国广大的内陆了。于是,耶稣会、方济各会、多明我会、奥古斯丁教派的传教士,纷纷跨过了关闸。到1800年,从这扇门下走进来的耶稣会士有920人,其中314个是葡萄牙人。

耶稣会士的进入,撼动不了儒家的文化,但引起了朝野巨大的纷争,他们给中国历史写下的是杂乱有时是有趣的一页。

1621年,明朝与鞑靼人打仗,鞑靼势力进入了辽河流域,在相继攻克沈阳、辽阳和辽河以东七十余城后,这年迁都到了辽阳。一位名叫公沙的西劳的耶稣会士,以澳门的名义送给皇帝朱由校3门大炮。炮兵也随大炮前往,这些大炮在抗击鞑靼人的战斗中发挥了威力。鞑靼人进攻时密集成团,炮火使他们损失惨重,四散奔逃。

公沙的西劳于是又向中国皇帝建议征召400人的长枪手分遣队,前去帮助打仗。才继位的熹宗帝非常高兴,很快,一支由一半是欧洲人和澳门人、一半是训练有素的中国人组成的长枪队成立。这支远征队由佩得罗·考德罗和安东尼奥·罗德里格斯·得尔·坎波率领,他们威风凛凛从门下走过,向广州出发。

远征队员骑着马,还配备了渡河用的船,他们姿态英武,制服和火枪使中国人惊叹。这些红毛蓝眼白皮肤的“番鬼”第一次进入内陆,他们是否让中国百姓感到了恐惧?也许人们已经知道他们是来帮助中国人打鞑靼人的,他们感到的只是惊奇。只有那些胆怯的孩子吓得哭了起来。那些聚集在自己宗祠前的百姓们非常和善,沿途的乡村、城镇的地方官吏纷纷设宴款待。

部队经过广东、江西,到达南昌府,这时,他们接到消息,称已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于是,停止前进。远征队员行进在中国南方的土地上时,广州商人使出了诡计,他们害怕葡人因此获得内地的商贸特权,他们贿赂官员让皇帝发出了停止前进的命令。长枪队的威力竟没有机会在中华大地显现出来,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等到人们认识到这些长枪的威力时,已经太迟了。

 

因为看不见澳门之外的世界,与西方人纷纷来华相比,国人沿着这条海上丝绸之路去欧洲的几乎没有。有记录最早出现在欧洲的中国人大约在1540年,这个中国人可能是在16世纪上半叶葡萄牙人对中国东南沿海的一次袭击中被俘而沦为奴隶的。

葡萄牙人对东方文明的好奇,让人想到现代人对外星人的猜想。1517年一支由5艘军舰4艘平底帆船组成的舰队远征东方,他们有一项使命,就是搜集一批中国名著,将它们译成萄文,并带回一些中国男女到葡萄牙去。他们这样的行动在广东引起了很大的恐慌,有谣传说许多清白人家的童男童女被拐卖给了舰队,因为他们要烤人肉吃。这个中国人是否就是那次行动中被拐卖的呢?他并非家仆,受过良好教育。后来,他熟练地掌握了中葡两国语言,被葡萄牙历史学家若望·德·巴洛斯赎买下来从事中文作品翻译成葡萄牙文的工作。他在葡萄牙于是引起了关注。

第二个有记录到访葡萄牙的中国人要到1755年才抵达里斯本,比葡萄牙人来中国晚了近两百年。

等到中国人大规模去西方,那已经是一个国家悲剧高潮来临的时期了,西方已进入工业化时期。中国人被奴隶一样贩卖到了海外,人数达几十万。那时全世界开始反对非洲残酷的黑奴买卖。1851年,维也纳会议废除了“黑奴买卖”,于是,中国人成了最廉价的替补。澳门开始从事移民就是1851年。移民变成了奴隶贸易——大陆有数十个人贩子,用美味可口的食物来引诱青年农民,骗他们说要把他们带到黄金国去,或者借钱给他们赌博,强迫赌输的人卖身偿还赌债。许多中国人从澳门这个大门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们悲惨的命运是被世界遮蔽的一部血泪史!

 

澳门的名字用一个门字,的确有她的玄机。

澳门是一个爱建门的城市,古老的澳门原本就由一座座门组成,那些古老街巷的门楼,众多寺庙的牌门,著名的三巴门、石闸门、红窗门,新建的东方拱门等等,就连圣保禄大教堂一把火烧过后,也变得像一道门了,神似中国的牌坊。澳门人叫它大三巴。

大三巴是一座宗教之门,历史之门。门上的雕塑,汇聚了东西方的文化,它就像是一道坡上敞开了胸膛的大门,吸纳全人类优秀文化的精髓。圣保禄教堂是当时澳门也是东方世界最神圣、华丽、壮观的建筑。建造它的工匠是来自日本的基督徒。从教堂底部一直装饰到山墙顶的浮雕,《明史》称它是中国从未曾见过的装饰。一层层花岗岩的台阶,把人引向一种庄严。

澳门作为一个向世界打开的门,其海纳百川的气派也表现在这座大教堂上。大三巴建筑风格是希腊式的。底层的柱子是爱奥尼亚式,上面是科林斯式。底下三层,点缀着拱门和棕榈树,这是南方亚热带的植物。整座建筑散发出浓郁的东南亚和南亚风味,又有着厚重的西方文化气质。锥形建筑中间,中心的一个壁龛里是圣母玛利亚像,高浮雕刻画的是祈祷中的天使、喷泉、生命树和一个丑陋的女人,它们象征着希望和敬畏。还有一个启示录中的妖怪和一副骷髅,对反对基督教的人来说,这些或许意味着死亡。上面一层为耶稣受难的徽纹所环绕,壁龛里供奉着圣保禄像,头顶上是圣灵,山墙的背景是太阳、月亮和星星,顶上是耶路撒冷的十字架。这些高浮雕是杰出的工艺品。路易十四赠送的华丽时钟也装饰着教堂。与门相配,教堂的内部与外部风格一致,十分和谐。可惜,1835年的一场大火将它的一切付之一炬,只留下一座地宫。

教堂珍贵遗物有圣方济各·沙勿略被带到罗马去的手臂的一部分,有来自日本和交趾支那殉道者的遗体。

一个五六千人的城市,建起了如此辉煌的建筑,不能不令人叹服!不仅如此,澳门还建造了东方最多的教堂,玫瑰堂、仁慈堂、望德堂坊、嘉模圣母堂、西望洋山圣堂……几乎每条街道都有高耸的十字架。还有本土的妈阁庙、天后宫、哪吒庙、观音庙、普济禅院等许许多多的寺庙,它不愧为一座宗教之城,东方的寺庙与西方的教堂相互辉映,钟鼓木鱼之声与唱诗班的颂歌同在半岛上空飘扬。

信徒们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澳门的葡萄牙人与印度殖民地最好的家庭有了亲戚关系。为了获得丰厚的彩礼,印度许多贵族家庭争相与澳门葡萄牙人结婚。国际化的城市在那个遥远的世纪就在澳门出现了。

 

门在大地上出现,与墙不同,墙是为了隔绝,门却只为隔离。它建立就是为了在某个时刻打开,这是门的宿命。关闭不是门的本意。

澳门的门终于开启。这是一道国门的开启,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珠海,一座三十年时间里,因澳门之门敞开而建起的城市,梦幻般紧挨着海关大楼散布开来,就像澳门的那些巨石阵迈进了大陆,像一股涌来的海浪,从半岛北面向着内陆的山地扑来,带着高楼、宽阔的街道、人流、霓虹灯……巨大的城市在顷刻之间呈现!

这是一种接引,一种延伸。

在珠海湾仔,望着澳门满城灯火倒映海面,珠海以五彩之色,于一线海湾之上与之交映。海涛轻轻拍打,颤动着水中缤纷。晚秋的风忽左忽右飘荡着,清新而腥咸,让夜空的黑更富岁月的深意。一个世纪梦境呈现在一代人真实的人生经历中。

一处小小陆地,几乎与澳门平行,同样深入到大海之中,无树,无房,只有野草疯长。我在这无人的荒旷之地迈步,内心获得了片刻的安宁。自从那年走到拱北关闸,随后南下,我在这片热土生活了十几年,从青年到中年,时间在它隐秘的维度悄然走远,带走了我生命中的激情、想象……今夜,看着陆地上的月光和黑暗中的海水,从前的痛楚那么遥远,只有海洋新鲜的空气依然沁人肺腑。

一道门的自由出入,让我对一座城市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感情。因为澳门曾经温馨的记忆,我在遥远的异域甚至会怀念起她那温婉、和善与闲适的夜晚。

历史是过去式的——这是目光短浅者的历史。看得见历史的人,才明白历史与现实的关系,明白大事件并非离我们而去。从烦琐的日常事物中抬起头来,发现大历史的踪迹就在我们熟视无睹的事物之中——世界地理大发现改变世界与历史的壮举,澳门像一面镜子照射出了事物的细节。这种深长目光的接通让人惊喜、兴奋。在这样宁静的晚上,浮在海面上的澳门,就像时间深处的飞船,一个葡萄牙人曾经的梦土,一个给冒险者机会的地方,前世今生多少灵魂牵系,凝望者目光有多么遥远,她的幽深的内蕴就有多么深广。

月光下,她的面前是一片无垠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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