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2009年9月16日《**证券报》创业板特刊

 

 

1986年3月13日，微软公司在纳斯达克股票交易所挂牌上市，日后成了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

 

1996年4月13日，成立一年多的雅虎登陆纳斯达克，第一天股价就翻了三倍，市值达10亿美元。此后它与微软、谷歌（2004年8月在纳斯达克上市）构成的三角关系成为全球性谈资。

 

2000年4月13日，新浪在三大门户网站中率先登陆纳斯达克，获得了发展资金的保证。此后，它与搜狐、网易以及百度、盛大、分众传媒等联袂上演了中国企业界的激荡风云。它们的创始人，都成为中国最阳光的富豪，其中不少是当时的中国首富。

 

到了2005年12月，创富纪录再被打破。原计划去纳斯达克的无锡尚德转而在纽交所上市，原为穷博士的施正荣成为中国首富只用了5年时间。

 

这些公司传奇与创富神话，未来肯定会续写。这在200多年的传统工业史上，都是崭新的画面。同样，这在那些一辈子辛苦于实业的实干家心里，都是难以想像的，对他们的刺激也是很大的。而这一切，都与纳斯达克、与美国资本市场有关。

 

1971年，中国的文化大革命正在进行时。这年2月8日，在大洋彼岸的美国诞生了一个新的交易机构纳斯达克。经过29年的发展，到1999年底，纳斯达克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不但造就了快公司，也让快公司长成大公司；纳斯达克不但成就了海外公司，也成就了中国的本土公司。这些中国公司无论是员工，还是业务和盈利皆来自中国大陆，它们是如何成为全球的明星的？如果中国有自己的纳斯达克，这些本土公司能快、能大吗？

 

2009年，中国的创业板在年底开张。它能接过纳斯达克的接力棒吗？它能启动中国式的公司传奇与创富神话吗？

 

所有人都充满期待。 

 

张朝阳的双拳

 

2009年4月2日，搜狐公司所属的畅游有限公司，正式在全球要求最高的美国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全球精选市场上市交易，成为纳斯达克自2008年11月22日以来的全球首个IPO成功案例。招股书显示，搜狐将是畅游公司的控股大股东，拥有畅游70.7%的股份，并拥有81.5%的表决权。

 

至此，张朝阳在纳斯达克已拥有了门户网站和网游业务两个上市公司。这个过程不足9年。

 

1995年11月1日，张朝阳博士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回国。次年8月，他依据风险投资理念，创办了搜狐的前身“爱特信信息技术有限公司”。1998年2月，爱特信推出搜狐，成为中国首家大型分类查询搜索引擎，搜狐品牌由此诞生。1999年，搜狐推出新闻及内容频道，奠定了综合门户网站的雏形。由于张朝阳先生对互联网在中国的传播及商业实践作出的杰出贡献，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全球50位数字英雄”之一，并先后登上“财富”论坛和《亚洲周刊》封面。

 

2000年7月12日，搜狐公司正式在美国纳斯达克挂牌上市。2002年第3季度，搜狐在国内互联网行业首次实现全面盈利，这是中国互联网发展进程中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带动了中国概念股在纳斯达克的全面飙红。2005年11月，搜狐签约成为2008北京奥运会互联网内容服务赞助商。

 

在搜狐上市后，张朝阳也不能“免俗”地展开扩张。2000年，搜狐收购中国最大的年青人社区ChinaRen校友录，树立国内最大的中文网站地位。张朝阳还提出了“门户矩阵”概念。搜狐门户矩阵包括sohu.com、ChinaRen.com、中国最大的网络游戏信息和社区网站17173.com、北京最具影响力的房地产网站focus.cn、国内领先的手机WAP门户goodfeel.com.cn、具有最领先技术的搜索搜狗sogou.com、国内领先的地图服务网站图行天下go2map.com七大网站。

 

2009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畅游公司，前身是2003年搜狐的一个游戏业务部门。这个游戏事业部开始运营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MMOPRG）业务，并在2007年12月分拆为一家独立的公司。

 

畅游公司主营业务是在线游戏的开发和运营，主要产品有自主研发的在线游戏《天龙八部》等。此次公开发行862.5万股美国存托凭证（ADR），其中包括超额配售的112.5万股，定价为每股16美元。分析师认为，畅游将受益于母公司搜狐的支持。

 

张朝阳表示，畅游上市，搜狐依然是畅游公司的控股大股东，如果畅游的股票表现不错，搜狐的股东也会感到振奋，预计对搜狐股票也会有好的促进。“从业务角度来讲，畅游将会专注于大型RPG游戏，而搜狐这个平台是一个更长远的媒体平台，提供媒体传媒以及上网工具、输入法、浏览器，以及SNS等等，作为一个平台方面的业务，而这个是更长久的稳定持久的业务，所以说畅游上市一方面对搜狐的股价有可能会促进。”

 

张朝阳的这番话，实际上暴露了他的一个野心，即未来门户矩阵成熟一个，就可能上市一个，如此将门户矩阵变成在纳斯达克的上市矩阵。

 

张朝阳将最赚钱的业务分拆上市，可以继续专注于门户矩阵的建设，并且媒体业务和网游业务都将获得更大的空间和更充足的资源，在各自的领域提高竞争力。业内人士认为，此举必将冲击新浪相关业务的发展，新浪的竞争力有可能因此而被削弱。

 

而同在纳市上市的新浪，仍保持它在新闻聚合的霸主地位。在盛大收购新浪失败后，2008年底，新浪以增发新股的形式收购分众户外广告业务。目前这一收购尚未完成。

 

施正荣的单飞

 

施正荣成为中国首富,只用了5年时间。他驾的船，叫“无锡尚德”号。iSuppli近日发表研究报告指出，尚德将在2009年挤下Q-Cells成为全球最大硅晶太阳能电池制造商。

 

尽管尚德没选择纳斯达克，但施正荣在纽交所登陆前，一直以纳斯达克为目标。在成为快公司、大公司的过程中，尚德并未因纽交所或纳斯达克的地点不同而发生改变，公司还是那个公司，纽交所和纳斯达克在资本运作上，本质是一样的。

 

2005年12月,尚德在纽交所上市,募集资金约4亿美元。2006年8月,尚德宣布以3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日本最大的专业化太阳能组件厂商MSK。当月,尚德又在上海漕河泾拿下200亩地,投资6000万美元建研发中心和生产工厂。

 

上市后即展开收购与投资,施正荣的套路毫无新意。无锡尚德也越跑越快,拉大了与竞争对手的差距,在相当长时间内可为施正荣的首富地位护驾。在施之前,无论是陈天桥的盛大还是江南春的分众,上市后都迅速收购业内上下游企业,以巩固行业领导地位。他们都明白,谁先上市募资,谁将抢得市场先机。

 

2007年4月8日，本报记者在上海南京西路恒隆广场63层采访施正荣，他“口出狂言”：10年后，尚德的销售额要上千亿美元。

 

施正荣演绎了一个神话——2000年他创业时,还是个空怀绝技的穷博士,到2005年底成功登陆纽交所后,他的个人财富暴增至180多亿元人民币。如果回顾他的财富路线图,他自己是个出发的原点,到中转加油站无锡,直抵财富实现终点站纽约。这三个节点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串起了尚德“技术-产业-金融”螺旋式上升的成长路径。

 

几乎所有媒体都千篇一律地这样描述:2000年,施正荣拎着台笔记本电脑和创业计划书,回国寻找创业机会。经由当时无锡市主管工业的副书记介绍,施最终落户无锡。之前,施一路碰壁,曾在秦皇岛、大连、上海、杭州、镇江等许多城市游说过,与上海还签过一份意向协议。另一种说法是,施在澳大利亚结识了同乡杨怀进,后来杨怀进回国做生意,得到另一位同乡徐成荣的帮助,徐有政府方面的人脉资源,最终把施正荣引荐到无锡。

 

无锡立志要树立一种新模式,后来有媒体总结为“无锡模式”,即一个开明的政府,找到具有资本和商业管理意识的人或组织来代表“政府”,把各种资源整合在一起支持企业,然后功成身退。

 

在政府的牵头下,无锡小天鹅、山禾制药、无锡高新技术风险投资有限公司等8家企业出资600万美金,施正荣将澳洲的房产作抵押,拿出40万美元现金和价值160万美元的技术参股,2001年1月在无锡新区创办了尚德太阳能电力公司。2005年初,无锡市政府又动员当初出资的国有企业退出,政府的风险投资分别取得了10-23倍的收益,远远超过了预期的回报。施正荣由此脱离国资的束缚，开始向海外单飞。

 

5月,正是国有资本的配合退出,使高盛、英联、法国Natexis、龙科、西班牙普凯等多家海外机构得以顺利入股尚德,使得尚德变身为外商独资企业,为海外上市铺平了道路。

 

就在施正荣为上市地点而踌躇时,纽交所的人不请自到了。2005年9月20日,纽交所总经理马杜拜访了施正荣。10月19日,纽交所的CEO约翰·塞恩和施正荣在上海波特曼丽嘉酒店作最后的商谈,后者决定去纽交所上市。12月14日,尚德控股上市,施正荣初期的40万美元股金变成了尚德控股46.8%的股份,价值超过14.35亿美元。

 

金融式的助长

 

无锡尚德的爆发式成长,再次冲击了传统的商业模式。传统商业模式是靠做产品挣钱,靠现金流赚钱,而施正荣借助美国活跃的股权市场,靠卖企业价值赚钱,即把未来的目标在现时出售,用融来的资金付诸实施,直至达到预定目标。施正荣玩的是过程,即成长的、逐步兑现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离不开VC、离不开资本市场,是“你许我现在,我许你未来”的游戏。

 

天时、地利、人和、金融,使施正荣的技术具备了释放能量的外部环境。尤其是金融,让尚德由一个国有控股的企业彻底变身为在纽交所上市的纯外资企业。

 

一项好的技术,一个巨大潜力的产业,一个开明的政府,施正荣应当庆幸“天时地利人和”。在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力量——金融。

 

一个天才式的创意灵感，如果没有发达的资本市场相辅佐，那可能只是灵光一现如暗夜闪电，而成就不了一个伟大的公司。

 

美国过去十年一直稳居全球高科技产品市场首位，纳斯达克应该说居功至伟。“微软”及多家美国科技公司在发展的最关键时刻，便是在这个股票市场获得大额最需要的创业资金，从而创造出多种全球备受欢迎的最新科技产品，不仅为公司股东带来巨大的财富，而且更成为美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分析家们说，如果没有纳斯达克，就没有今天的“微软”。

 

无论是丁磊、陈天桥,还是李彦宏、施正荣,他们都借助了美国资本市场,实现了创富梦想。美国发达的股市引发完整的由风险资本、私募股权等市场,形成了一套把未来收入流进行证券化的机制,这使得美国在过去的150年中一直是世界的创新中心。

 

尚德的成长是美国式的,也是中国式的,但归根结底是发生在中国的美国式成长,因为中国的资本市场尚不能成就施正荣。认识到这一点,才能认识到中美的互补与差距,有益于国内恶补短板。惟如此,培育更多本土的尚德和本土的快公司才不流于空谈。

 

“中国股市产生的不是像分众传媒、百度和尚德这样的财富故事,而更多是靠坐庄致富的故事。”知名学者陈志武说，只要股市还不对民营企业真正全面开放,培植中国的创新文化要么是一句空话,要么就只能继续依赖香港和美国的资本市场。“如果20年后的中国证券市场还是由国家办并主要为国有企业服务,那么,那时的中国经济还会过分依赖外资。”

 

20世纪80年代，中国的发展逻辑延续的正是一般工业国家已经走过的路径，后来的很多事实证明，传统发展路径很难在中国实现完美复制。当风险投资来到中国，不仅改变了宏观的经济结构，在中观层面重塑了企业，更在微观层面改变了人的意识。在“中国梦”的激励下，经理人、创业者脱颖而出，而接受新的投资理念洗礼的资本持有者则用源源不断的后续投资将中国变成一个新兴的“梦工厂”。

 

当中国的创业板将要开张时，它将打开创业者的“中国梦”吗？

 

创业板的寄望

 

我们对创业板的预期，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中小板的参照系上的。而且，必须是挑选中小板中那些有VC或PE投资的上市公司。如果VC/PE缺席，讨论创业板就失去意义。

 

据统计，2004-2008年，共有71家获得VC/PE支持的企业在深圳中小板上市，这 71家企业上市以来表现出较强的成长性。具体来看，至2008年底，71家VC/PE支持上市企业平均营业收入为8.78亿元，约为2004年平均营业收入的3.20倍，年复合增长率为33.7%，各年同比增长率均超过20.0%，最高达49.7%。平均净利润方面，也保持了逐年增长，其中2005年与2007年增长速度较快，年同比增长率高达32.9%和56.6%，至2008年底，71家VC/PE支持上市企业的平均净利润达8,420.55万元，为2004年的2.7倍，年复合增长率为28.2%。

中小板这些公司的成长速度，让人生出对创业板的乐观。

 

我们可从部分申报创业板上市企业名单中，窥到未来快公司的身影。如江苏无锡的宝通带业，专业生产各类高强力橡胶输送带；成立于2000年；陕西西安的西安宝德，专业从事石油、煤炭、冶金、专用设备、新能源等自动化设备的研发、制造及系统成套，成立于2001年；山东青岛的赛轮股份，从事轮胎制造，成立于2002年；湖南岳阳的胜景山河，专业化、高科技生物酿造黄酒，成立于2003年；湖南岳阳的湖南中科，从事冶金电磁搅拌成套设备的研发与销售，成立于2004；深圳市的深圳华测，主要从事仪器仪表、测试工具设备、电子产品，成立于2006年……

 

这些公司都创建于新世纪，年龄都很小，但它们代表“两高”（成长性高、科技含量高）、“六新”（新经济、新服务、新农业、新材料、新能源和新商业模式），代表着产业革新的方向，也代表着新的生产力。它们是一批快公司，未来中国的大公司也会来自于它们。它们有望成为明日之星。

 

但是，对创业板寄望太高，也是不切实际的。那么多国家与地区成立了创业板，只有纳斯达克是最成功的。中国有大约4000万个中小企业，能登陆创业板的最多也只有几千家，这种万里挑一的格局对于解决中小企业融资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中小企业融资难还需要放开金融管制。

 

一句话，创业板不是万能药，它只不过是中国金融发展的局部性突破。中国必须探索自己的金融生态，来实现中国的产融良性循环。 

 

 

延伸阅读

 

2000年，全美国五大市值上市公司，纳斯达克就占了四个：微软、英特尔、思科和甲骨文。英特尔1971年上市，微软和戴尔1980年代中期上市，思科和雅虎1990年代上市，它们上市前都是成立不久的小公司。

 

微软，创建于1975年，总部设在华盛顿州的雷德蒙市，1986年3月13日在纳斯达克上市，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电脑软件提供商。

 

英特尔，创建于1968 年，1971年 10月13日上市，不仅筹集到820万美元，而且终于使投资者和雇员持有的股票和期权产生了实际的价值。

 

思科，成立于1984年，创始人是斯坦福大学的一对教师夫妇，于1990年2月16日公开上市，当时拥有雇员250人，年收益6900万美元。1999年11月，思科公司市价超过3000亿美元，2000年2月，超过4000亿美元，3月超过了5000亿美元。2000年3月24日，思科首次取代微软公司成为全球最有价值的公司。

 

苹果，1976年由斯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和斯蒂夫·沃兹尼亚克创立，在当年开发并销售Apple I计算机。1980年12月12日，苹果电脑的股票正式在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上市，460万发行流通股在一个小时内售罄，成为自1950年代福特汽车公司上市以来超额认购最多的一次首度公开发行股票案。

 

戴尔电脑（Dell Computer）是一家总部位于美国得克萨斯州朗德罗克的世界五百强企业，由迈克尔·戴尔于1984年创立。创立之初公司的名称是PC's Limited，1987年改为现在的名字。1988年戴尔的名字受到华尔街关注，DELL公司在纳斯达克公开上市，融资3000万美元，市场价值达到8500万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