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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切莫对号入座。
【小说连载】绿色之恋(4)
文/柏杨树
四
一九九六年。
改革开放如火如荼,成果辉煌。国家“八七”扶贫攻坚计划紧锣密鼓地实施着,神州大地一派新气象。
转正之后,我的工资收入逐步提高了。拮据的家庭经济有了好转,生活逐渐殷实起来。在我的督促和鞭策之下,武林力所能及地准备了一些建筑材料,我们于年初改造了旧房子,把原来的木瓦房改造成了钢筋砖混平房,两层楼的,面积比以前的木瓦房大得多。国家扶贫攻坚不断推进,基础设施建设不断加强,我们偏僻山村也搞了农村输电工程,电灯在家里亮了起来。随着条件的宽裕,家里也添置了一些家具,还购置了电视机,配了影碟机、功放机。空闲的时候,还可以卡拉OK一回。山旮旯里终于有了现代文明的气息。
在我的精心设计之下,武林把以前乱七八糟的果园进行了收拾,把花木进行了修整,半亩果园中的果树们越发精神起来新鲜起来。经过两年的精心照料,果园渐渐成了我家门户的美丽风景。树们以充满生命力的青绿和象征丰收的果实给以回报。家庭景象逐渐繁荣。
常年,每逢重要的节日,我们都要请姐姐和姐哥尚明来和我们一起过,这既可以增进姐妹亲戚之间的感情,同时也更好地烘托出节日的喜庆气氛。我们“河边人”过的节日,除了春节之外,还有“正月十五”(元宵)、“小年”(正月月末的一天)、“三月三”(祭山祈雨节)、“端午”、“六月六”(又称“过大年”)、“八月十五”(中秋节)等等。其中“正月十五”、“六月六”、“八月十五”又是亲人相聚的最佳节日。每年姐姐和姐哥尚明都要来聚次把。就算姐姐工作忙了不能来,尚明也要来寻求一点热闹,——恬静式的热闹。或者借搞调研之机,尚明也要来回把。
有时因“求知”的需要,我也经常去姐姐家请教尚明。我常常把一些教学心得和对生活的感悟写出来,送给尚明,并请他指点。尚明常常夸我思想活跃,文字功底不错,并叫我要多看书,多学习,多练笔。他说我会有成就的。受到鼓励的时候,我心头美美的乐乐的。
我和尚明还比较投缘的。一来二往,长期交流,我们之间有不少共同语言,共同的心声。渐渐地,我们之间产生了“核磁共振”,思想感情产生了共鸣。但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薄薄的纸,——一张既容易捅破又难于捅破的感情的纸。
可是,自从前年扶贫调研回去后,去年一年里,尚明却一趟都没有来过我家。姐姐倒是来过两次。我也没有去过姐姐家。一年多来,我和尚明没有见过一次面,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对他竟产生了一种淡淡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
秋天。果实累累。我家的果园里,李子熟了,雪梨熟了,花红熟了,苹果更是红得喜人,诱惑得让人馋涎欲滴。我想,这么好的季节,尚明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不来摘果子吃呢?想呀盼呀,盼呀想呀,终于,在周末的一天,他来了。
恰巧,这天一大早,武林和他父亲就到一个亲戚家去了。吃过中午饭后,孩子们去河边玩水。我请尚明到果园中赏景,并摘树上新鲜的果子尝尝。
尚明说,这次来,没有带什么任务,纯粹来消闲,顺便和我吹吹牛;并带着他最近写的两篇文章来给我看看,请我提提意见谈谈看法。文稿里写的是他长期回旋在肚子里的一些有关国家大事的东西。
拉开公文包,尚明取出的只有一篇稿子,文章标题叫做《解读官场》。另一篇却忘了放在公文包里带来了。
在果园里,我和尚明一边摘果子吃,一边研读着他的文章。
打开文章,尚明先是讲了一个关于“四个女人”的故事——
“四个女人在一起论提拔。
“第一个说,上面‘没人’。
“第二个说,上面也有人,就是‘不硬’。
“第三个说,上面有人,也硬,就是没有‘活动’。
“第四个说,上面有人,也硬,也活动了,就是没有‘出血’。
“四个女人都没有得到提拔。”
看到这里,我说:“如果有第五个女人,可能就被提拔了。”
尚明抿嘴一笑,说:“继续看吧。”我把目光移到稿子上。
“提拔升迁,离不开‘钱’这东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有顺口溜道:‘弄个小股级,要花五六百;股级变副科,一万不嫌多;副科转正科,要花一万多;正科升县处,十万来下注。’马克思这老鬼真有慧眼,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在他的学说里早有定论——政治是经济集中的表现。当然,也不是什么事用钱都能百分百的搞定的。现在买官卖官和清朝期间大有不同。清朝买官卖官有价码,你花五百或是一千两千大洋,给你个县官什么的,明明白白。即使当时没有位子,可以给你明确个‘候补’。等有空了,你再去‘补缺’也不迟。现在买官卖官没有价码,一切都很抽象,都处在‘意识形态’里。花钱也很讲究方式和策略,还挺讲究‘感情联络’,否则你的钱花不出去,有钱也买不到,或者就是白花钱。这就是话说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钱也不是万能的’。清朝的官是商品,现在的官是‘商品+感情联络+……’。看起来似乎有点莫名其妙的东西,实则大有学问。
“男人要提拔,当然是要靠开后门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舍得钱。没有钱,你就无法进行交际,无法进行‘感情联络’。没有‘感情联络’,连你这个人的高矮胖瘦红黄黑白,像张飞李逵赵高孔明还是什么的,上级一点都不知道,又怎么任用你呢?古代就有‘知人善任’的用人观。很显然‘知人’是‘善任’的前提。
“女人要提拔,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前门。‘前门’是女人的品牌,是女人的无价之宝。有一种名贵的香烟就叫‘大前门’。”
我看到“开前门”还挺新鲜的,等不及看下文,就问尚明:“‘前门’怎么个开法?”
尚明说:“你要知道的事,都在这篇文章里,对与不对,自己品味吧。希望你不要去模仿,去学习。”
我笑了一笑,又看稿子:“开前门就是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资源优势’。”尚明在文中说,“留下资源不开采不利用,不仅是愚昧的,更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民间有‘七月萝卜八月菜,拔了萝卜窝窝在’的民谣佐证这个观点。既无损无碍,又得快乐又能达到目的的事情不做,这是不与时俱进的落后行为。当然,当官,搞政治不是女人的强项。这是为那些无一技之长又耐不住寂寞的女野心家们提的建议。”
尚明在文中总结说:“没有经济实力的人和不敢开前门的女人,绝大多数只能‘望权兴叹’。”
“开前门当然也要讲安全,不能只顾‘一头倒’。只顾提拔不顾安全,万一惹上了艾滋病,那就不值了。”尚明在文中讲,“现在,有不少当官的,往往扛起一棵枪到处乱打,打着孔雀打着麻雀打着野鸡也不管,他们很性乱,是性病的传播途径之一。他们把手中的权力当作征服女人和聚敛财物的法宝,品质和行为都很卑劣。”
尚明在文中说:“中央一再要求,当官的要提高拒腐防变的能力,要经得起权力、金钱、美色的考验。这是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针砭时弊的谆谆教诲。但实际上,官儿们对美色、金钱和权力的诱惑难以拒绝。当了官就是上了贼船。当一辈子官,用老百姓的话来说,‘没有哪个的屁股揩得干净’。官儿们总有个当‘贼’的时候。一是因为美色、金钱、权力的诱惑极大,总有一两样东西长期诱惑着他们身不由己地去干见不得人见不得天的事。二是因为你不当‘贼’,那些当了“贼”的官们,就会把你当成他们的对手和敌人,他们就要想方设法来排挤你,打击你,甚至陷害你,叫你防不胜防。当一辈子官,没有一桩案子发,算是手脚高妙的,运气好的。一个行署官员曾经说过一句实实在在的大实话:‘纰漏人人有,不出为高手。’手脚不高的,一当‘贼’即发,或当了几次‘贼’就案发了。尽管我们的党不断地纯洁着干部队伍,不断地‘杀机吓猴’,然而还是有不少的猴儿们冒天下之大不韪,顶风作业,一试身手。成克杰、张二江们还是层出不穷。还有个集体腐败的问题更值得研究。你贪我贪他也贪大家贪,你玩我玩他也玩大家玩,你拿我拿他也拿大家拿,最后是你不讲我不讲他也不讲,大家不讲看你如何搞‘Sanjiang’。
“在所有的腐败当中,集体腐败是最顽劣的,也是危害最大的。集体腐败如一道铜墙铁壁,给纪检监察部门的工作带来了艰巨的任务,给反腐学家们带来了全新的研究课题。”
看到这里,我又说:“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是对官场腐败的描述太黑暗了。”
“当然,我在这里把问题讲得太严重了,有些绝对化,犯了全盘否定的错误,有一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味儿。”尚明说,“其实我们党的本质是很好的,主流也是好的。领导干部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事为民所办,我为民所生的大有人在。远的如焦裕禄,近的如孔繁森、郑培民和村官郭秀民等,都是我们党的领导干部学习的好榜样。”
尚明在文中认为,官场里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但这些问题不是解决不了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一个过程,需要作“凤凰涅磐”似的阵痛。
未时许,芭都乡政府派车来接尚明,说是要赶紧回去制作扶贫项目申报书。于是尚明和我约定,下周末再带另一篇文稿来和我研讨。
吉普车在凹凸不平的乡村道路上蠕动着走了。到县道上的时候,吉普车奔驰着,撒下一路烟尘。
目送尚明远去,我回过头来,看着新修落成不久的家居,又让我想起了木瓦结构的老屋,想起老屋的天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