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非人道——唐骏的不幸


       如果你的朋友聊天说到"做人不能太唐骏了",而你的反应超过三秒,那你就out了。

  最近,皇帝更上一层楼,大概是玉皇大帝了,被炒上了天。当然,你可以说那是地狱。

  之前,我用三句话概括唐骏事件:一,这是中国社会诚信体系重建过程中的一个典型事件;二,微博很强大;三,媒体不够环保,给了唐骏太多版面。

  如今,我觉得大家还忽视了一个观察视角:商道和人道的关系。

  本来做好商人就可以了

  商人是今天中国社会中最耀眼的群体。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这些年来,人们纷纷经商、下海、创业、开铺,青年的偶像也多从杨振宁们变成了马云们(当然几个月前唐骏也是有力人选)。除了铺天盖地的商业广告,就是连绵不绝的秀场、论坛、讲座,这里的主角多是商业英雄们,商人不仅只关心自己的生意,对各类社会问题也热心发表见解,也就有了所谓的慈善企业家、青年导师……

  然而,商道在中国的社会还很渺小。转型时期国人的信仰缺失与迷乱,在商人这一群体里表现得尤为突出。今天,中国商人的精神世界很尴尬,起步挎的是邓公猫论,后师从西方泊来的经济学、管理学,科斯、波特、科特勒,无奈老外的东西终究没有归属感;于是又回归国学经典四书五经,孔子、孟子、老子,可惜当年文化底子薄,老祖宗的东西也似懂非懂,自己修行好艰难。现在又流行什么呢?寻僧问道,聆听高人的指点,星云大师、李一道长,皈依了佛道,活人的道。他们从来没有形成自身的精神体系——商道。

  初涉商海,无商道可循,只能误打误撞,比的胆大,违规犯法,游走灰色地带;功成名就了,仓廪实欲知礼节,但没有商道的帮助,心头总被原罪感笼罩,无以逃遁。其实,商人只要按照商业世界的规则,做好你的商人就可以了。

  中国没有商道玩人道

  那么,中国的商人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呢,人道。一个著名财经节目的广告语说得好:"商道即人道,财经也轻松".

  在中国,好多商人或职业经理人,比演员还要热心表演,痴迷于建立个人品牌,演讲时不谈管理而醉心于讲故事,更别说扎扎实实地管项目、抓产品、搞创新,他们的逻辑就是"我好它(公司、产品)也好".于是我们就记住了一个个企业家,而这个企业家的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搞不清楚;知道企业家是怎么成功的,但不知道公司是怎么成功的。《激荡三十年》里面那么多鲜活的企业家,但有几个铭刻人心的产品呢?书店里企业家的传记一定比"企业史"多,现实中也是好多企业家倒了企业就跟着倒了。微博上,招商银行的粉丝只有四万多,如果是马蔚华出马,十四万的粉丝一定不成问题;任志强的粉丝超过百万,那要是换华远地产,肯定不到十万。

  企业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中国没有商道,而讲人道。

  跟商业伙伴和客户沟通都要靠关系的。相信人,不相信产品,或者说产品品牌意识还没怎么建立(除了对洋品牌),可建立人的品牌就相对容易。因为产品是死的,人是活的,表演起来很生动。用产品说服顾客可能需要一两年,一两年公司或许都不在了,而用人说服顾客,可能就一两分钟。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名人代言,发布会有那么多的官员站台。企业家为了表演生动,当然不会讲企业管理,谁爱听啊!他就讲故事,故事要吸引人,偶尔总要加点料什么的,后来就变成了造假。

  不把事做好,何以叫做人

  在外面表演,那在公司做什么呢?当然是做人,必须要做人,做到极致。唐骏在一个财经节目上说过一段我印象深刻的话,我相信那是真话:先做人,后做事,偶尔出来做做秀。

  只是后来他变成了天天出来做秀,就做成了……公平地说,他不是能力不强,那他为什么还要伪装自己,神化自己呢?能力强是内在的,靠这个不一定能带队伍。他就那学校出来的还指挥我,他编过什么程序?原来他是加州理工的,原来卡拉OK记分器都是他发明的……把自己包装好,神化。接下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问题是,大家都在那儿做人,谁来做事?决定企业生存发展的是核心竞争力,难道就是企业员工的做人能力?如果这样,核心竞争力差异性何在?把商业竞争发展的未来寄托在做人上,无疑是在沙堆上造塔,结果就是塌掉。人要站到企业的后面,不要挡在企业的前面。乔布斯是把苹果造成了神,不是把自己造成神。

  中国的商人不建立自己的商道,不遵循真正的商业规则,以为经商就是做人,还以人道代替商道,就会有更多的唐骏浮出来。

  唐骏门折射中国职业化问题

  唐骏这件事,在美国,他要辞职,100个人只有一个价值观——诚实;在日本,他要谢罪,100个人只有一个价值观——担当;在中国,他要狡辩,因为100个人有100个价值观……

  职业化精神是一个人在自己所从事职业活动中表现出来的价值观与态度,是人们内在的精神动力。一个人是否具备职业化精神的最基本表现,首先是不折不扣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任何职业都倡导四大精神:敬业、热诚、诚信、团队。孔子说"执事敬",朱熹说"敬业者,专心致志,以事其业也".这就是敬业,敬业是职业化的起点。

  敬业要求我们专注于自己的职责,扎扎实实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敬业就是做一切有利于工作的事,把工作超越于谋生的层次,升华为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敬业就是做事一定要全力以赴,敬业者永远水到渠成;敬业就是关注每一个关键的细节,创造性地解决各种问题。一个人能否成功,要看他是否具有对工作的热诚态度! 一个人缺乏热诚就像汽车没有汽油。

  成功人士应始终用最积极的思考、最乐观的精神、最热诚的态度来支配和控制自己的人生。一个企业是否具有对企业目标的热诚,决定着企业的成败;一个员工是否具有对自己工作的热诚,决定着员工个人生涯的成败。中华民族有"仁爱"、"孝慈"、"诚信"、"廉洁"的传统美德,所谓"人无信而不立".诚信,是古老道德文明的基石,也是市场经济的行为准则,是职场之中人们的行为准则,是企业实现持续发展的根基。

  中国古语说:"能用众力者无敌于天下。善心可以做好事,齐心可以做大事。"富兰克林。罗斯福说:"团队行动者可以完成单个行动者永远也不敢奢望的事情。"这就是团队,团队精神是职业化精神的核心。一个团队,如果下属不能无条件地服从上司的命令,那么在达成共同目标时,则可能产生障碍。反之,则能发挥出超强的执行能力,使团队胜人一筹。

  唐骏事件所引发的信任危机,人们所质疑的是他的诚信,而非他的能力,对于唐骏这样的创业经理人来说,这次的"学历门"事件至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瑕疵,甚至都称不上是污点,只能算是"瑕不掩瑜"罢了。唐骏的成功并非只靠一纸学历,其个人能力也可见一斑,虽然不能因为能力比学历重要就可以包涵造假、认同造假、纵容造假,但是若只因此事就将唐骏本人全盘否定的话,那么此种做法也是否过激了呢?最后,我们真诚地希望唐骏能正确地面对公众的质疑,为自己所造成的不良影响负起相应的责任。

  不管唐骏事件的结果是怎样,或者永远没有真相,我们可以想像这种事好像只能在中国发生。中国的职业化任重而道远!

  与其痛打落水狗,不如做些更有价值的工作,严防狗落水。

  唐骏事件,一次荒诞汇演

  在一个功利当道、流行丛林法则的社会,打工的唐骏到达了皇帝的高度。能被如此残酷的社会选中,他无疑是幸运的,但更是危险的。

  当公众利益分化成一地鸡毛、信仰经常被打得满地找牙,多数成功都像建立在沙子上的王国,既缺乏法治根基,也没有道德根基。正如每个人都可能为了快速的成功裸奔,而你一旦得逞,就必须时刻准备着为自己当初的行为找到令人信服的说辞。

  唐骏出国混四流大学博士文凭时,在国外成熟的法治市场经济社会待了几年,可能忘了自己同胞的一个精神特质:对自己要求很松,对别人要求很严。尽管大家都偷着拜金、对速成的迷恋接近疯狂,但表面上都无比正经,也许大家都主动或被动地撒过谎、造过假,但不允许别人——尤其是站在时代舞台中央表演的人撒谎造假。

  假如唐骏造假事件成立,他的确欠公众一个道歉。这也提醒更多成功人士:不能因为社会环境存在问题、制度不完善,就在现实中忠实地践行"八耻"——那是相当可耻和危险的。

  "唐骏门"的反思

  唐骏事件告诉我们:中国社会是全世界最重视文凭的,远远超过对能力的考量,以至于逼得我们各级干部整天抽出本该为人民服务的宝贵时间,在各院校苦读,锻造了全中国最大的博士群体,并影响了执政能力的提升和科学发展观的贯彻。由于他们带头,全民普遍形成了"拜文凭教"——唐骏作为职场偶像,怎么可以没有博士学位?又怎么可能不出自常春藤名校?

  唐骏事件告诉我们:在一个大家渴望诚信又经常以实际行动破坏诚信的时代,整个诚信体系的建设是多么初级,监管是多么失灵。唐骏是一个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江湖,从国有单位到外企再到民企,都算显山露水,后期还大红大紫,但这些机构全体人员的智力加起来居然赶不上一个方舟子,没有识破自己巨资聘请的打工皇帝的博士文凭竟然很"克莱登"?

  这说明当前造假的成本已低到不造假就是犯傻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唐骏事件还告诉我们:尽管我们整个社会身处转型,经济发达而道德水平不高,但道德家云集,每当有挑战人性底线的事件爆发就大批量浮出水面——尽管他们批判时说出的圣人之言可能自己都做不到,甚至不信。

  造假可耻。无比可耻。但与其痛打落水狗,不如做些更有价值的工作:比如探究下那么多人作假的根源,并健全诚信制度,加强监管,形成社会有效监督,严防狗落水。

      此文作者:余春海 石述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