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内心的“海拔”才是我们真正要去达的那个海拔


作者: 吴文筠 | 2010年11月04日 21:09 | 栏目: 奔跑在花开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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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把下面这个留言的文字,全文恭恭敬敬放在我所有的文字之首。它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让我读来荡气,字字句句,无不撞击着我的胸腔——为什么要登山,在这样的山难面前,它依然铿锵、豪迈地作了最有力的回答。想起海儿保留的阿梅的那面小镜子和雄鹰的那只小手电,她说,她会带着这二样物件,带着他们俩,再去登顶,去继续踏寻他们未竟的那些山。。。。。。
                                                              
 
请庇护我们,让我们行走得更高更远 
                                                         
 
访客:思蒙乡下老粗 | IP地址: 218.77.13.* | 2010/11/05, 15:05
                                                                    
雪山,身披银妆山势巍巍,山难,猝不及防痛彻心扉.。我也爱着户外,这几年随着一群狂野而坚毅的驴友走过许多的山山水水,雪山一直是萦绕心怀挥之不去的梦。2009年6月终于成行了一次雪山走旅,只是去拾步欲上的不是哈巴,它在遥远的川西阿坝州四姑娘山景区,山名骆驼峰。我们一行要上的是西峰,海拨5484米。因新雪覆野直没至大腿,我们只上到5100米处,三名日隆的向导需看着共横切雪面再迂回向上攀登,最后止步带我们掉头下撤。下撤处左手二十多米开外,一块昨夜里崩塌的痕迹如巨大的伤口清晰醒目。事后证明我们当然下撤的决定正确无比,临近中午时分,就当我们在4700米大本营休整时,连续发生了三次雪崩,巨大的轰鸣传来,抬头再望西峰,下泄的雪块如流云飞瀑,那一刻,我分明感觉到难舍下撤企望着再努把力登上西峰之巅的领导老同面如土色…… 骆驼峰发生过两次山难,之前的一次走了北京夫妇中的丈夫和日隆镇上优秀的高山向导卢三哥,北京登山夫妇中的那位妻子幸运地靠着身上的几块巧克力坚持到了后来者的营救,丈夫却在下撤途中一遭遇雪崩而永远离去,从此阴阳两隔;而在我们09年那次欲登顶而未遂的几个月后,又一次山难传来,据闻(因为记得不够确切,消息是由那一趟同行的驴友转给我的)是一位广东藉的登山爱好者再次长眠于雪山,心头不由再次为之一凛。而此次哈巴山难,又一次让阿梅凋谢,折翅雄鹰,悲伤的气息笼罩在相隔几千里的两个家庭,也让所有喜欢户外的山友为之一痛。此前不明所以的我一直在揣测出事的理由,却没想到折戢却只因一次小小的勾绊。而生命却由此殒于那一片耀眼的银白之地。能说什么呢?伤是自然的,痛是自然的,却实在不敢矫情太多,因为我深知,即便我感伤有泪,那润湿的眼眸比之于在两个伤痛家庭逝去者亲人让人沉溺的泪海又能算些什么?即将伤怀,那份隐痛和哀伤,比之于那撕心裂肺的抓狂抑或痛到至极致的无语木然又怎堪相较?不要问为什么去登山,山就在那里。他们走了,缘于对山的向往、热爱,最后永远地把生命歇息在山的怀抱里,只是以一次意外的山难方式。我们还要继续,同样是缘于对山的向往、热爱。山友,请你们的灵魂庇护我们,只因我们行走得更高、更远。 —— 湖南步行天下驴友
                                                                 

 

这个事情很容易过去

这个世界能够给到它的姿势,就是当它为一个新闻

一个故事

一个阅读

一个经验

一个提醒

一个道听途说

一个特定的注释

一个事故案例

一个和死亡有关和生命有关和别人有关的话题和标签

还有一份可能的刺激

还有一份可能的好奇

……

诸如此类

不外如此

一想到这个,我就耿耿于怀

                                                                                              

包括我在内,也不过是一份路过

可是为什么有些东西流经我的的时候

我的这个“过滤”要比其他路人、或者说感觉的线条与格子,特别“细”一点?

我流着泪,在某个时段里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仔细地辩认自己

看到自己的一份很深很深的不甘

是啊,我在以“纪念”的名义

不断用文字来实践着这样一份熊熊燃烧在我心里一直不能灭去的不甘

我不甘心一个如此美的生命

就这样在上天的手里

像划去一根火柴一样

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

悄无声息、紧接着又被那些实际也不过同命运的人们如此轻易地遗忘并“遗弃”

我不甘心

所以我总是围绕在死亡的篝火边

看着一部分人在跳舞

一部分人在喝酒

一部分人在调情

一部分人在演戏

……

而我

满脸通红地像一个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孩子

企望能做点什么

可是我转来转去,发现除了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悲伤的事实之外

我的手心里一无所有

我什么也没有

我始终在那里拼命地想抓住一点什么

可是空空的掌心里,除了无力还是无力

我终于终于明白,这便是我要和死亡和解的一道人生的功课

如此重大

我的头脑里说,是的,我臣服你

我的心里,仍死死拽着那个人灵魂的衣袂不肯放下

这一次

我知道

是你来帮我一起完成它

看见自己

看见所有这一切背后的那个动因和原因

然后,因为这份“看见”

而真正释怀

而真正放下

                                                                   

我们每个人的灵魂里

都挟带着这样一层不为人知的厚厚的过滤网

这是我唯一知道的真相

我知道的真相还有,就是这个“网格里”不同的堵塞的痛点、让我们对不同的外界敏感,对不同的事件敏感

在别人还没有感觉到痛的时候

那个似曾相识的点

它已经在引领你进入那个痛、那个不仅仅是告诉你痛、还告诉你

你要去穿越、你要去接受这份生命更深的“邀请”——

让那份生命中的悲伤不再是带给你一份无力而是成为一种力量的这样一个灵魂必须经受磨砺的铄石地带

那个在曾经的伤痛里,被你回避、被你拒绝、被你的不能、不可、无以给到的接纳

而无法穿越的淤滞的部位

再一次来到我眼前,哪怕手脚并用,跌爬翻滚

我知道它都是我逃无可逃必须去面对去扬面昂首的生命洗礼

它也是我们一个音乐、一段文字不期然之勾启之唤醒的同样情境下

蓦然会感受到很深很深那份“窒息”的来源

是的,你让我窒息

你的最后的姿势

让我窒息

因为你的最后的姿势

所有的“抛物线”,让我窒息

那个生命,在我们需要一遍遍仰望的空中划过的再也无法用眼睛寻找到的痕迹

让我窒息

我看到了你

我也看到了属于我的那个需要我不断去穿越去“通关”的灵魂要去到的“点”

在它那里我嗅到了一股熟悉又熟悉的被人们命名为“死亡”的气息

那耿耿于怀的气味再一次扑面而来

这一次是隐匿在一段非正式的新闻的关于山难的文字背后

那个对我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曾经的死亡信息,像过滤网遗漏沉淀下来的“垃圾”

一直堵塞在我通往感受、通往生命最柔软地带的那片密密麻麻的网状漏眼里

那个漏眼的下面,有一个和心脏连接的我不想承认的古老的大洞

盛装着一些我想消灭却又总是死灰复燃的伤心

一想起这个我寻找了一生都无盖可拧、无盖可紧、又无以命名的绝望的大洞和这件很容易过去的事情

想起它始终、历来,都是那么容易而轻易地被时间抹去……

稍纵即逝,一无痕迹

好像为了配合上天设定给我们的程序

那些比我们能够想象得还要容易的忘记

我的那个连接心脏的“漏池里”

就堵塞得水满金山……

泪水一样、已经弄不清什么来历的水面上

漂满了只有我自己认识的那根思念的杂草,以及悔恨自责的藤藤叶叶

以及对这个匆忙的世界而言,一份无以承载、而又让我耿耿于怀的痛惜

                                           

 

喜欢玩和“心”有关的猜谜游戏

我不关心某个事件的新闻性

我也不关心某个事件的故事性

不关心它在某个人的笔下以什么面貌给到人的那份阅读

我也不在乎它可能成为一个什么样的案例,它在成为案例的时候被叙述得是不是到位,够不够刺激

我只在乎

你在那段主动放弃了制动、以为可以追上同伴、以为可以以一己之力而回天的滑坠之后

被始料未及的断崖抛出的长长的抛物线里

你在那世界最高、最白、最洁、最静的自由落体里

经历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

在那样一个空气稀薄、透明得让人心碎的峰顶

世界在你的脚下最大视角地铺展

你脚踩天空,用了一个体操冠军穷尽其一生也不能做到的绝无仅有的姿势

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瞥

在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没有掌声

你完成了一个如此高难度的动作

来成就你心里的那个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舍命攀登的人性的“奥林匹克”

我们攀的从来都不是山,而是我们自己

你是一个真正真正的登山者

阔佬们爬的是金山银山,你爬的是雪山

贪官们爬的是人山肉山,你爬的是雪山

你蓝黑相间的滑雪服

配的是一只同样材质、同样蓝黑相间、无论到哪都紧紧相随的双肩小包

别人在这样的用心搭配里,更多的是“收拾”自己的随身所用和欲望

而你,用这么一只精美精心精致、还包含着一位年轻妻子的那份采购里之多少爱情与爱惜的背包

不被人注意地拾捡了满满的、只是为让这个地球更干净为让这座雪山更洁白的垃圾

当海儿疯狂地翻遍你所有的口袋寻找你身份证的过程中、第一次拉开你再也带不下山的这只背包的拉链时

她被映入她眼帘的那一只只踩扁的空罐和什么时候被人如此细心予“收藏”的那一样样垃圾震惊而无语

你站在那样的海拔之上

有一个无意中被摄下的挎包的背影

我稍稍用了一点心,于是见过了一张又一张世界各地那些登顶的豪迈的英雄照

唯有这一张

最最的震撼我

在这张照片里

我看见的不是一个地理的海拔高度

而是一个人内心的海拔高度

一个人内心的“海拔”才是他真正抵达的高度

无论他的脚,踩在什么样的大地上

那座始终耸立在他内心的高峰,才是人类集体向往的最美的雪山

而你二者都去达了

没有奖牌,没有掌声

唯一有的是无法再和我们一起分享的遗憾

我知道那个遗憾

你在那个遗憾里

一分一秒地捱过了三个小时

海儿说,雄鹰,你不能睡,你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答应着,努力让自己宁可清醒在疼痛里

也绝不轻易意识模糊地睡去

可是,你还是没能完成这个不要睡去的承诺

直到海儿他们再也唤不醒你

你带走了一个秘密

那是一种我在我生活了四十年的地平线上永远也见不到的炫目的美

被你蓝得让人窒息的满目苍穹下缓缓闭上眼帘的那一刻

永远地,残酷地,锁进了生命、同时也是死亡的抽屉里

就像之前关于登顶的玩笑押赌里

你故意地落后了一名,刻意地成为“第二”

所有的人都押你“第一”

押给一个四次雪山经验、同时“五千米长跑第一”的这样一个体能的某齐集了英雄好汉之范围里的冠军

你却故意地善意地选择了输局

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美丽的“假球”

相信李承鹏说的一群人在一起爬山却从未有过的那个孤独

是因为那些脚步里没有你

你是那个真正用生命,演绎了什么叫“陪伴”、什么叫无条件的友情的那个人

你以你特有的幽默和方式,给身边的人留下了生命的这些谜案与谜底    

                                                                                               

此刻,我小心翼翼,自忖不敢有资格来书写你们

如果你们去达的高度,我忘尘莫及

如果你们挽着死亡穿越那份人人都有的恐惧之追求白日梦想的勇敢,让我仰止

我又如何有资格来涂墨你们?

可是,你们还是以这样的方式邀请并授权于我

我需要一个没有语言的时刻

闭上眼

静静地,让你们活出的那个不死的生命

一点一滴毫不渗失地流经我

那里面的每一份清凉,都是来帮助我完成我自己于自己的救赎和穿越

在这份穿越的尽头,我们和着泪水和微笑的隔空相望

彼此,无论是此岸还是彼岸

都只有一样东西给到对方

那就是放手

那就是祝福

                                              

                                                     

                                        

“雄鹰”随身的一个兜里(海儿身上背着的那个蓝色的背包),装满了踩扁的红牛易拉空罐和这一路上自觉收集的影响环保的垃圾(没有人知道被他携带着一起登顶的这个包是派此用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被大家注意地把它们一一收拾进去的)。

只是他无能为力,所有这一切,再也带不下山了。包括他自己。。。。。。

一个为地球的干净、同时让自己也活得如雪山般纯净而干净的人。。。。。。

美猴王信任我,毫无保留地给了我所有的照片,让我决定它的发与不发

这些照片在我心里发着如雷般的巨响与轰鸣

我不想把它作为新闻或纪实类图片发表

我痛恨在这样的死亡面前

它仅仅只是被报道成一个过路的新闻,然后淹没并湮灭在所有的新闻里

任何有一点点的轻慢和哪怕是来自对一个故事、一个“死亡事件”的猎奇的“成份”和眼光的不经意

都让我觉得不敬和亵渎

所以从我内心来讲

我不想把它轻易放在这里

可是我又无处安放

放在哪里我都觉得不忍

在它面前

所有的身影都已退远

只有一个巨大的人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他来过

他如此干净地来过

如此善良,如此值得被祝福地到这个世界上来过

我并不认识

可是这个认识与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用这个凝固的姿势

教会了我

教会了那些篝火边仍然在买醉与舞蹈的人

怎样真正地站立和行走

我最后还是决定呈现在这里

我想每一个路过的朋友

都一定会在心里为他献上一句祝福

我相信祝福的心愿

是一份珍贵的念力

他一定能收到

无论哪个空间

惟有祝福

可以穿透

同时,捎上他的未竟的心愿

为他的家人祈福

为那个3岁的正在蹒跚的孩子祈福

                                      一个“雄鹰”在天的父亲和一个3岁的女儿

10 条 关于 "一个人内心的“海拔”到底可以有多高" 的评论

评论
赵力纲 | IP地址: 61.178.191.* | 2010/11/06, 07:54

我们攀的从来都不是山,而是我们自己

一个人内心的“海拔”才是他真正抵达的高度

——在这样的文字里,我所听到的,是作

者与勇士们一起攀登峰顶途中砰砰的心跳声,

我所看到的,是作者与不死的勇士们向着新的

海拔挺进的足迹以及渐行渐远的身影。

访客:枫叶 | IP地址: 174.6.237.* | 2010/11/05, 11:52
这篇文字十分贴近感觉,以更近的距离来面对感觉、面对感受中的细节。这是和解的道路,靠得越来越近。还会很痛。
访客:访客 | IP地址: 210.43.47.* | 2010/11/05, 11:28
亲历的人是一大震憾!
访客:枫叶 | IP地址: 174.6.237.* | 2010/11/05, 10:46
如建东所说,臣服。在未知的路上,等待的是什么,我们看不清楚。但是我相信真善美生出的还会是真善美。
访客:访客 | IP地址: 118.253.75.* | 2010/11/05, 10:40
这长长的诗意又把我带入那哈巴雪山的分分秒秒,我感觉到他(她)没离开我们随时在我身旁。
黄建东 | IP地址: 124.79.160.* | 2010/11/05, 09:52

哈巴的雪山,还有陨落的年轻生命,如此清明地让我看到,不忍与不公在心头搅起的难过,也不断教会我在无常面前臣服,教会我向生命的所有不如意臣服,同时深深地珍惜在此刻与你们的所有交遇。我无力挽回你们的生命,我只能将此刻流淌过身体唤醒的真、善、美传递。我相信神,你们在归往天国的路上,一定听得到挚爱你们的人的祝福!我不相信神,在纯美的哈巴雪山你们归于了深深的平静。无论怎样,圣洁的哈巴雪山回荡的是珍惜与祝福。深深地祝福你们,走好!

访客:海儿 | IP地址: 222.243.14.* | 2010/11/05, 08:45
“在这份穿越的尽头,我们和着泪水和微笑的隔空相望”。。。假若不是这样,写不出这样的长诗。。。
访客:海儿 | IP地址: 222.243.14.* | 2010/11/05, 08:45
“在这份穿越的尽头,我们和着泪水和微笑的隔空相望”。。。假若不是这样,写不出这样的长诗。。。
刘益 | IP地址: 121.30.167.* | 2010/11/05, 07:57

这长诗厉害.

原崇德 | IP地址: 124.164.251.* | 2010/11/05, 06:45

欣赏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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