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微博比博客热闹。笔者在和当当的李国庆讨论问题时，有如下对话：

李国庆：“执政党目前分歧很大,都为中国道路苦思.分歧根子不是公平和效率谁优先,我归结是:一方认为:资本家剥削有功,靠他们把财富蛋糕做大,这样带动穷人脱贫;一方认为:财富蛋糕够大,就是没分好.按前者就要给富人减税,按后者就要加税....是不是很像美国的两党? ”

我批评他的说法“高度简单化”。并说：

“无论是作蛋糕还是分蛋糕，都需要正义原则。这一原则落实为具体的法律。中国只谈市场，不谈这些。比如，大家谈私有产权，越谈越象Allodial title,而不是fee simple。这两个概念马上涉及eminent domain。这后一概念是拆迁的核心法律依据。现在有人翻译成拆迁权力什么。这些界定不清，分啥蛋糕？”

有网友朱希喆插入问题：“学习了。fee simple:继承者有绝对处理权处理地产，eminent domain:支配征用权，不知道这翻译是否准确。请问Allodial title怎么讲？”

以下是我的分段回答：

我也不懂。一知半解地解一下。fee simple是一种相对产权，占有附带一定义务。封建时代领主履行了对君主的义务，就获得了封地的占有权。现在的所有权，大部分都属于这种。比如，你有房产，但得缴税。你自家地里也不得随意建违章建筑，占用不是绝对的，否则在自己家里哪来的违章呢？

Allodial title是一种绝对所有权，在现实中基本不存在。现在国内讨论所有权，许多人没有意识到Allodial title和fee simple的区别，好像是谈一种绝对所有权，如同Allodial title，自以为是学西方，其实人家那里并没有。但这个概念很重要。任何所有权，比如fee simple, 都必须镶嵌在公共秩序之中。

最有意思的是eminent domain（支配征用权）。因为fee simple的所有形式是相对的，即土地为国王所有，你在履行对国王义务的条件下，占有自己的土地。但是，在某种情况下，国王可以对你的土地进行征用。国王的合法性在于维持公共秩序。王权就有了公权之含义，相对的私有权在特定情况下要服从。

但王权是有限度的，故eminent domain（支配征用权）也有限度。国王维持公共秩序，抵御外侮，但不可借公肥己，也不得征夺臣下的财产。“国王必须靠自己过日子”这一中世纪的名言，界定的就是这个关系。现代法律由此而来，故国家在使用支配征用权时，就象国王使用时一样，必须正当化，证明是公益所需。

西方的私有产权，来自封建秩序。中国封建秩序周代时瓦解，没有这种传统，故理解私有产权很难。左传齐桓公伐楚，对楚问罪曰：“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供”，意思是你不履行对周王的基本义务，你保有封地的合法权利就应被收回。这仿佛是说楚国拥有的是fee simple，是相对的。这里同时涉及政治合法性和产权。

关于产权，总是经济学家谈。你拿这些事情问经济学家，我敢说大部分根本不懂。当然，我也不懂。但我不象他们那么自信。市场秩序的大道理老百姓其实也懂。问题是，这种秩序如何形成的？秩序的法律根基在哪里？法律的正义性在哪里？多数经济学家无法回答。这也是我正在研究的，希望有个市场的历史学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