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老矣，尚能饭否？

每年春节我都会驾车返河南老家，中环上沪宁高速，途经苏锡常到南京，过长江二桥上宁洛高速，途经滁州蚌埠界首到达河南，再经周口、漯河后北上，走京珠高速，过许昌、郑州后，再转郑焦晋抵家。往年顺利的时候， 1000公里刚好开12个小时。孰料今年大雪，高速路面结冰，我们在宁洛高速上几乎堵了一天一夜，从江苏和安徽两省的交通台的表现上，可以清晰的看出两省的经济差距。

何意？江苏的交通台几乎不间断的由各路记者现场告诉听众，省内哪条高速堵了，哪条高速关闭了，长途汽车站的发车情况如何，车站是否还有今天的票；而安徽的交通台，要么有几个不靠谱的主持人在谈论10万元以下有什么“两门轿车”可以选，要么就重复在播小虎队的歌，我忍不住叹了好几口气，安徽高速的堵车严重程度远大于江苏，但安徽的交通台毫无作为，服务听众的意识像安徽的高速公路的质量一样烂（他们又不是音乐台），要是他们能像江苏的交通台一样，能及时地告诉我们宁洛高速的拥堵情况，我们老早就换其他高速或者干脆走省道了。

因为安徽从政府部门到媒体，服务社会的意识比起浙江、江苏、上海这些长三角城市来，差出好远（安徽高速的质量比江苏浙江差，表示安徽的贪官污吏更多，另外有些车在高速上已经堵了两天了，但除了警察，没有看到其他政府部门的人送些热水或者吃得，给滞留在大小车上已两天的旅客），虽然合肥也号称自己是长三角城市，但因为这些软环境的落后，造成安徽经济增长上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安徽台反复播出的，是小虎队的《青苹果乐园》、《蝴蝶飞啊》。老天帮忙，我们捱到蚌埠以后，终于真正高速的开车了，鄙乡河南的路况便会好多了，终于我大年三十晚上，还能在春晚看到小虎队唱这些歌。

《世说新语》载，“桓公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邪时种柳，皆已十围。概然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炫然流泪。” 桓温见到自己三十年前在金城当琅邪内史时种的柳树已经那么粗，想想这三十年西晋东晋南征北战，怎么不概叹光阴迅速，生命易逝呢？我看到已经成为中年男的小虎队，也忍不住叹道；小虎如此，我何以堪？因为最年轻的乖乖虎苏有朋，今年也37啦，小帅虎陈志朋，39。至于霹雳虎吴奇隆，40啦！

我最初看到小虎队的时候，大概是1991年前后，之前听过他们的盒带，后来1991年小虎队来内地演唱赈灾，在台上缓缓升起，用手语载歌载舞，演唱《爱》，我惊为天人，完全倾倒，觉得太牛×了，那个时候我在上初中，完全没有钱，只好借同学的盒带听。但不久就听说他们解散了，我很失望，也很纳闷，怎么刚组的组合就解散啊！

最近我看廖信忠写得《我们台湾这些年》才知道，小虎队1988年在台湾就很红了。当时有个“TV新秀争霸战”，节目中有个类似助理跑龙套角色的少女团体，叫“小猫队”，为了平衡，找三个男生组成“小虎队”，节目播出后小猫没红，小虎却爆红，姜育恒撮合他们与“忧欢派对”推出了《新年快乐》的合辑（就是1992年春晚播出的那首《新年快乐》），之后小虎队成为台湾最受瞩目的偶像。三个月后，专辑《逍遥游》发行，横扫各大排行榜冠军后，展开为期一个月的“逍遥货柜小虎队”货柜车演唱会，基本上每到一地，选一个大空地举办，免收门票，还请了很多飞碟唱片的歌星，如王杰、姜育恒助阵，让大家为之疯狂。廖信忠说那时台湾的男生们总是对吴奇隆在《青苹果乐园》里最后的那个后空翻着迷，而女生一看到后空翻就会尖叫。在一些班级里，你只要无厘头的大喊一声“小虎队”！马上就会换来一堆歌迷的尖叫，叫完了就会互相看着傻笑。许多女生都会搜集他们的歌曲，海报，剪下所有关于他们的报道，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贴在剪贴薄上，资料夹中。还有印着小虎队英姿的垫板、纸礼物袋、信纸信封，都被带到学校去，彼此交换咨询。

当年我上的那所内地初中同学们迷小虎队的状况，和廖信忠描述的一样一样的，就是不知道我当年的那些女同学们，现在她们看到田娃的后空翻会不会还尖叫。

廖信忠说，台湾的家长们，对于小孩们迷恋偶像多少是有些反对的，但是对崇拜小虎队，家长的抵触比对其他艺人小很多，原因就是当年乖乖虎苏有朋，就读于全台湾最牛叉的重点高中“建初中学”，成为许多家长鼓励小孩学习的对象，小虎队整体也给人年轻、健康、活泼、阳光的印象。

小虎队在大陆红起来已经是九十年代初，可见现在咨询的传递速度超快，不会像当年有个一两年的延缓期。春节期间我看到东方卫视的一期关于小虎队的节目，苏有朋说“你们是听这些歌长大的，我们是唱这些歌长大的”，话说的不错，还有——我们也是看着小虎队的长大而长大的。

1992年春晚播出的那首《新年快乐》后，小虎队在内地大红的时候，其实已经在断断续续的解散了。1990年，苏有朋考大学宣布暂别，1991年夏天他考上台湾大学机械工业系。冬天陈志朋入伍服兵役。小虎队举办了《再见》歌友会，舞台上三个人大西服，罗卜裤（这也是我们当年初中最IN的的着装），张小燕主持，苏有朋首先失声痛哭，说这些歌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唱了。大家抱成一团哭。

苏有朋大三想从机械工业系转艺术系，未果，于是退学，当年舆论大哗，觉得怎么“乖乖虎不乖了”，多年后，苏有朋在一次访谈节目中说道，他当年反复在想，自己读书，是为了让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乖乖虎，还是为自己？退学后他赴英国游学半年，回国拍摄了《环珠格格》，将歌手身段放下，完全以影视新人亮相，渐渐“乖乖虎”光环退去，“五阿哥”出现。后来和赵薇拍了一系列影视剧（估计投资商觉得他们是黄金搭档），但都没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最近苏有朋在电影《风声》的角色，虽是个配角，但让人觉得他的转型，已经上路了。

同样参加《环珠格格》演出的陈志朋就没有这么有运道，他服役两年，重出江湖时，天下已是林志颖和张惠妹的天下，唱片公司觉得让小虎队他们三个单飞，可能经济效益会更好。但陈志朋出了三张唱片。销量都不好，参演《环珠格格》也没红，眼看着其他两只小虎的成就，内心极度不爽，关在家里不愿出门，狂看以前的MV，哭。后来由于长得像张国荣，2003年，出演《张国荣负距离接触》舞台剧，这才逐渐找回自信，现在基本上在上海发展，他在东方卫视的访谈节目中说，只有忘掉过去，才能重新做自己。

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最先结婚最先离婚的，是小虎队时期最红的吴奇隆。他最先单飞，先是推出《追风少年》专辑，后又出演电影《梁祝》，还开泰国餐厅。绯闻也多，先是和蔡少芬谈恋爱，蔡妈妈烂赌，欠了很多债，吴奇隆还出面力挺蔡少芬，说不在乎蔡少芬和刘銮雄的事，但后来还是分手了。拍电视剧《萧十一郎》，他碰到马雅舒，结婚，秀了一段恩爱后，女方红杏出墙，离婚，还分给女方一半家产，在东方卫视的访谈节目中，霹雳虎眼光苦涩，说“只要对得起人家，对得起自己就好”。

由于小虎队是一代年轻人的成长过程和经历中的一个重要符号，我在报纸上看到，在“我最喜欢的春晚节目”评选中，小虎队已经超过50万的得票，在歌舞类节目名列第一，远超王菲的20多万。所以大家都猜测他们会像纵贯线一样巡回演唱，因为春晚之前3个人的出场费，苏有朋是25万，吴奇隆是17万，陈志朋是10万。现在演出商考虑到他们的歌迷（如我），昔日的学生仔已经成了消费能力强的上班族，不再为7.9元的盒带犯愁，市场需求强烈，因此已经开出650万/场，演20场的条件，三个人可轻松收入上千万，三只虎虽然不在一家经纪公司了，但背后各自经济公司为了利益可以走到一起。

但三个人里面目前发展的最好的苏有朋表示，他“不会希望自己每天活在过去”他说为了春晚，已经推掉了一部他能演男一号的电影了，今年的档期完全排满了，如果有合适的活动如公益活动，一齐亮相可以，巡演就算了。吴奇隆则说“对我们来讲，不是说大家看完春晚以后觉得很感动，一个月以后就想看你巡回演唱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20多年过去，3只虎终于有了自知之明，他们不同于纵贯线的地方在于，小虎队是偶像，纵贯线是音乐人。有次我听李宗盛《感性与理性》演唱会，快结束的时候李有段独白，大意是“作为一个音乐人最开心的，就是能够和很多很杰出的音乐人、创意人一起工作。我非常高兴自己一直以来在幕后，我这生当中所有碰到才华横溢、让我羡慕不已、让我愿意和他们一起拼搏的人，大部分都在幕后，昨天晚上一个朋友看完演唱会，讲了一句让我很多感动的话，他说，大哥，我终于觉得我们做流行音乐的人有了些尊严。这句话让我也很伤心，其实这么多年很多流行音乐的新闻只能在娱乐版出现，成为大家剔牙买单之后的笑谈，是我们每天在音乐棚辛苦创作的人心中最深刻的痛，今天很多圈内的朋友来看音乐会，我想借这个机会互相鼓励一下，我们这个行业是一个伟大的行业，只有杰出的人、优秀的人、肯努力的人才能出头，让我们互相勉励，让我们的音乐界变得更好。”

我听了这段话也很感动，因为这也道出了我的心声，我作为一个房地产行业的“幕后人员”，每天在辛苦工作之余，看到各类媒体不负责任不知就里不明不白的对我们这个行业抹黑和曲解，也有最深刻的痛，也认为我们这个行业是一个伟大的行业，只有杰出的人、优秀的人、肯努力的人才能出头。所以我希望2010年的楼市重新回到一个健康的环境，不要再出现2009年的“劣币驱逐良币”现象（即2008年因为产品定位失误质量差劲服务恶劣而滞销的楼盘，反而在2009年拼命涨价收获更多），这种现象不是我们这个行业之福，因此今年春节期间的成交低迷，我反而觉得不是件坏事，大家清醒一下，做些本份的事岂不更好？

正是因为李宗盛们对自己事业的理解和对理想的坚守远超过小虎队，所以纵贯线的艺术生命要远长于小虎队（我不是指苏有朋、陈志朋、吴奇隆3个个人，而是他们组成的团队），因为每一个青春组合迟早会在他们青春殆尽之前解散，过了青春期如果还捆绑在一起，要么大家没有勇气单飞，要么没有资本单飞，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因为其不可复制。从这个角度来看，小虎队巡演不演也罢。

桓温看到柳树，感怀他的壮年。我看到小虎队，感怀我的青年。其实，人在各个阶段都会唏嘘感怀，我们少年时感怀童年，我们青年时感怀少年，我们中年时感怀青年，时间的流逝对于人生每个阶段来说，是一样的。

最后，感谢小虎队在我们成长过程中，给我们带来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