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混蛋体制把人当工具？

--董芳霄应该起诉中国体操协会

马 宇

中国体育辉煌的背后，是令人恶心的丑陋。最近，媒体接连揭露的体育黑幕让人触目惊心。足球就不说了吧，那些光鲜的项目又怎样？体操怎样，跳水怎样？

3月初，国际体操联合会认定2000年悉尼奥运会体操比赛女团铜牌得主董芳霄年龄造假，但中国体操协会(国家体育总局官办机构）却说年龄造假是“董芳霄个人行为”，不应处罚中国。这真让人寒心而且恶心。中国体育造假，国人哪个不知？不说分配金牌，就连运动员何时出生，都是国家说了算。篮球、足球年龄造假，以大打小，所以青年队成绩惊艳，成年队一塌糊涂，后来出了CBA和易建联的“年龄门”，丢人丢大发了。体操小改大，是为了逃避国际规则获取参赛资格。董芳霄事件最让人愤怒的在于：明明是官方行为，但官方为了推托责任，全推给了运动员个人！国际规则对于运动员参赛的年龄限制，是为了保护运动员的身心健康，我们的官方根本不把运动员的身心健康放在心上，通过改变运动员年龄达到参赛目的，已经为规则和道德所不容了；事发以后，却又把责任推给运动员个人及其家庭，连基本的法律、道义底线都抛弃了！

试想，在中国严格的户籍制度管理和单位人事管理的环境里，董芳霄们如何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年龄？并且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批？不是改一次，而是改多次？很多运动员为此遭受了重大身心伤害，造成了很多生活不便，如有的运动员退役后到了法定年龄了却不能结婚，有的运动员因过度训练造成终身残疾。董芳霄就是因为年龄太小参加高强度的训练、比赛，又“轻伤不下火线”，耽误了治疗，导致股骨头坏死，腿一生都不能剧烈运动。本来是强健身心的运动却造就了大批身心残疾人（以往媒体已经多有报道），急功近利、惟金牌论的体育举国体制已成中国体育的万恶之源，在恶行暴露后，这种混蛋体制却把责任推给已经备受伤害的董芳霄们？

这种混蛋体制，当然是有历史渊源的。现在他们把人当工具，用的是为国争光之类的名义；几十年前，他们用的是革命的名义。或许年轻点的不知道，在那个荒唐的年代（1960、1970年代前后），是明目张胆、赤裸裸地把人当作工具的，甚至教导全国人民要做“革命的驯服工具”。现在不敢直接把人当工具了，更不好以革命的名义了，但却继续堂而皇之地用国家的名义、集体的名义、道德的名义，骨子里还是不把中国人当人，依然当作工具。若说以前的革命还带有虚幻，不见得是直接为了官员们、教导者们的个人利益，现在却是更清晰地体现为官员们的政绩、官阶、奖金之类的功利了。

当然，体制是根源，直接作恶的却是这种体制的最大受益者--官员。中国体操协会的官员们不懂规则、法律和道德吗？为什么能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来？董芳霄们在官员们为国争光的指挥棒下改了年龄，为国家做出了贡献（暂且这么说），现在没了使用价值，造假暴露，就被官员们代表的国家抛弃了，甚至连人格都要受到如此侮辱！可你看看官员们的风光！看看他们志得意满、颐指气使、吃香喝辣、住好房坐好车的美满人生！

官员们平日里都是满口“为国争光”，对运动员的要求都达到了相当的政治高度。像于再清副局长，连周洋夺冠后感谢父母而未提“感谢国家”都耿耿于怀，因为“应把感谢国家放在前面”，要加强对运动员的道德教育。可在功利主义的竞技体育体系中，获利最大的不是运动员，不说那绝大多数被竞技成绩牺牲了的运动员，就是获得了金牌、真正为国争了光的运动员，也往往会被抛弃掉，除非转向仕途，通过压榨后面运动员的价值来实现自己的政治利益和物质利益。

不说足协的南勇们了，他们从足球中非法获得的物质利益一点都不比那些顶尖的球员少；就是那些至今还是正面典型的运动员出身的官员们，又哪一个不是官、利双收？接替贪官南勇的韦迪，可算正面的代表，他领导的举重、水上运动拿了不少金牌，但他的物质享受，在中国也算是上等了吧？开价值近百万的豪车（据说是合法的、公家的），住宽敞的房子，绝不会为日常生活费用操心，不用去关心柴米油盐价格的涨落，还拥有尊荣的社会地位—正局级官员呢！可绝多大多数没有成为部长、局长、处长、主任的运动员，却往往难以适应社会，成为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

国家、民众、运动员为金牌体育付出的巨大而且惨痛的代价，在为国争光的幌子下，很大程度上转换成了体育官员们的利益，所以这些官员不能不拼命维护举国体制，为自己的作为涂上高尚的、道义的金色，以求“可持续发展”。

但董芳霄事件，把这些官员的丑恶嘴脸露了出来，把这种体制的狰狞面目露了出来。让我们看到，多少罪恶，盗用的是高尚的名义！多少私利，借用的是国家的名义！

小小地有个建议：董芳霄及其家人应该起诉中国体操协会，控告他们捏造虚假事实、破坏董芳霄的个人名誉、侮辱董芳霄的人格尊严。

中国体操协会不是还要向国际体操联合会申诉吗？--这可真是弱智。就像妓女讨要贞操权，不是更让自己难堪吗？这再次验证那句话：弱智体制必然造就弱智官员。实际上，国际上对我们的年龄造假实在已经够宽容、够忍耐了，篮球、足球大面积年龄造假被披露出来后，业内担心会遭遇国际禁赛等惩罚，但人家最后都没有追究我们。中国足协一个机构两块牌子直接受政府控制，连象征性的足代会后过了多年来还不开，明显违背国际足联章程，类似情况但程度尚有不及的伊拉克、伊朗等都曾遭到警告限期改正否则就要全球禁赛，而对我们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这种情况下我们居然得寸进尺，还要“遗憾”，还要“申诉”？唉，不怕把老底都兜出来吗？当然，大家都清楚，体操协会色厉内荏，强撑门面，说说而已，哪敢动真格的？

但董芳霄若能起诉，或许能让我们看清这一事件中官家、官员的卑鄙—当然我也明白，仍然身在体制内的董芳霄，怎么敢起诉依然掌握她生死大权的官家呢？即使再次受到深重伤害。这才是我们这些草民最可悲哀的。

（ 2010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