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的死亡与新生 系列12
舒群与哲学艺术的终结
张 羿
提要:舒群的哲学艺术表现的是一种病态的乡愁,那是与海德格尔一脉相承的诗化哲学。实在说来,舒群乃是迷失在西方现代哲学的丛林。
当舒群乐观地预言哲学艺术的时代来临之际,实际上哲学艺术已经终结了。在“北方艺术群体”中,舒群是“理性绘画”唯一的坚守者。
与王广义转向以《大批判》为代表的波普艺术创作不同,舒群在经过短暂的波普之后,又回到了“理性绘画”。
理性主义是舒群的图腾,绝对理性是他生命的支柱。在离开“理性绘画”的那段时间,舒群的精神陷入危机,甚至一度想到自杀。只有创作,并且是进行理性主义创作,舒群才能找到家的感觉。在浓烈的乡愁中,舒群将理性注入神秘主义或萨满的色彩,从而达到了一种准宗教意义上的癫狂。
事实上,在舒群通过其艺术作品构筑的准宗教中,他把理性当成了上帝,把人类精神的赝品等同于创造宇宙的真神。这无疑是一种虚幻的偶像崇拜。
宗教是人类文化的最高峰。作为人类以私意敬拜神的形式,宗教使人远离了神。从某种角度而言,宗教是纯正信仰的沉沦。真正的信仰是超文化的,与宗教完全不同,与舒群式的准宗教更不可同日而语。
舒群将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与神秘主义搀杂在一起,塑造了其带有癫狂和萨满色彩的理性主义,并试图以此作为自己的宗教。舒群的理性主义实际上是古希腊文化中的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的合一。这种粗陋的伪宗教与人类真正的宗教相比,差距甚大,与真正的信仰相比则有天壤之别。
舒群的艺术本质上是一种哲学艺术。他将自己的艺术生涯分成三个阶段:绝对原则(1983-1989);走出崇高(1990-2004);象征秩序(2005-2008)。第一阶段是整体理性主义或者集体理性主义;第二阶段是分析理性主义;第三阶段则是个人理性主义。
正是在舒群创作的第三个阶段,他才真正完成了形而上学与酒神精神的揉合。不过,这种揉合并非创举,而是其追寻宇宙终极价值不果的产物。舒群的哲学艺术表现的是一种病态的乡愁,那是与海德格尔一脉相承的诗化哲学。实在说来,舒群乃是迷失在西方现代哲学的丛林。
在1990年代创作的《绝对理性的消解》中,舒群深切地感受到家园的失落,因此,他以天体表现宇宙的荒芜,然后又加上了一个具有符号意义的十字架。这真是一个令人惊奇的创作!在这件作品中,如若舒群真正知晓十字架作为宇宙奥秘和中心的神圣价值,那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天启。可惜,舒群对十字架的运用完全是一种心理层面的无意识行为。
十字架的大能与哲学相对,那是人类超越文化乃至宗教的唯一实际的路。如果舒群认识十字架的大能和丰富,他的哲学艺术就必终结。
而事实是,舒群仍然继续着他哲学艺术的创作。在《象征的秩序》中,舒群的理性主义注入了萨满的色彩。舒群无非是在重复波伊斯式的昏聩的艺术游戏。正如波伊斯的梦呓:“我们今天应该重新上与神灵,下与动物、植物、自然,有一个交感、互动。”
舒群将此称为“对缺席者的召唤”,看似是一种类似宗教仪式的行为,实际上是人的哲学思维。对于舒群来说,这种哲学艺术,与荷尔德林以及海德格尔尚存在很大的差距。因为,荷尔德林是一个相信基督,同时相信希腊诸神的精神错乱的诗人;海德格尔则是一个相信基督,但同时迷信诺斯替主义即在神之上还有更高存在的的异端哲学家。
荷尔德林和海德格尔尽管思想迷乱,但都相信具体的神灵。而对于舒群来说,“神灵”则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这一个符号,在舒群看来,“……是一种缺席的,在常识秩序中找不到的东西,是一种虚无的东西。”
舒群眼中“虚无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神灵”,而只是一种哲学的臆想。尽管它不是纯粹理性的,但本质上是人理性思维推导的结果,充其量是一种神秘主义哲学罢了。正如舒群所言:“哲学就是满怀乡愁,到处寻找家园,我每次画一种画,都是找到家园的一种感觉,如果画没了,我的家园也没了。”
舒群通过艺术来寻找或重建宗教,实际地达到了“艺术代宗教”的目的。这真是现代艺术的不归之路!
在舒群发出“哲学艺术抬头”的论断之际,我们看到的是当代艺术在暗夜中的痉挛和绝望的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