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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维江，2010：“国际金融危机前后蒙古国政治经济形势与中蒙合作”，李向阳主编《亚太地区发展报告（2010）》，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第219-236页。
国际金融危机前后蒙古国政治经济形势与中蒙合作*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situation of Mongolia before and after the crisis and the Sino-Mongolian cooperation
冯维江**
摘 要
本文对国际金融危机前后的蒙古国政经形势作出了分析，并对中蒙合作进行了回顾和展望。本文指出蒙古国在危机之前较快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其发展模式、宏观经济政策中蕴含着一定的结构性风险。危机的到来让上述风险的负面效应迅速显现，给蒙古国经济造成严重困难。但同样存在一些有利于蒙古国走出危机的积极因素值得高度重视。这次危机进一步暴露了蒙古国经济结构的内生脆弱因素，也深刻反映出中蒙两国对彼此的需求。中蒙应当加强合作，充分扩大为这次危机支付了巨额代价而获得的制度遗产。
关键词：国际金融危机 蒙古国 中蒙合作
一 危机之前的好日子和坏兆头
大国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小国的关切往往就那么几个。就蒙古国而言，牵一发而能动全身者，莫过于铜、煤、黄金等矿产资源的价格。2006年以来，从对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贡献看，采矿业以一行业之产出就能占到GDP的30%；从出口看，矿产品出口更是占到蒙古国全部出口的六成以上，如果加上贵金属，这一比例更将上升至八成[①]。可见，矿产品的生产和出口在蒙古国的经济发展中处于极优先和重要的地位，相应地，矿产品的价格变动情况也会对其国民经济产生重大影响。
进入新世纪以来，铜等矿产品的国际价格呈不断攀升的趋势。2002年10月伦敦金属交易所铜价不到1500美元/吨，到2006年4月已经翻了5倍多，超过了8000美元/吨，此后一直到2008年初都维持在相对较高的价格水平上（见图1-1）。
图1-1 伦敦交易所铜价
资料来源：俄罗斯电子报告网（http://www.ereport.ru/）。
对于高度依赖于资源开发的发展中国家来说，矿产等资源产品国际价格趋高是非常有利的发展环境。……
财政收支方面，蒙古国中央政府亦极大地受惠于2005年至2008年初的铜价飙升。……
图1-2 蒙古国中央财政盈余情况
资料来源：根据《蒙古国统计年鉴（Mongolian Statistical Yearbook）》（2005-2008）的数据计算整理。
中央政府财力充足，则更有力量改善民生、增进社会保障和福利以及改进基础设施等等。……
在铜价不断上升的大趋势下，上述措施看上去合情合理、实属必要。但蒙古国政府和社会在实施上述措施、享受矿产品价格上扬带来的好日子时，至少从某种意义上说忘记了就未来的风险未雨绸缪，反倒实施了一些在未来风险来临时可能将局面复杂化的政策。这些先于国际金融危机的“作为”及“不作为”，构成了增加蒙古国面对未来危机风险之脆弱性的坏兆头。
首先，蒙古国政府未能对伴随经济快速发展而来的通货膨胀率上升采取有效措施，而通货膨胀与实际存在的失业问题交织在一起，将加剧外部风险冲击下经济形势的严峻性。……
资料来源：《蒙古国统计年鉴（Mongolian Statistical Yearbook）》（2007-2008）。
但是正如张广翠（2009）所言，“蒙古国官方公布的失业率只计算了在政府劳动与社会保障部门登记失业或要求找工作的人数，而各类家庭调查显示，由于劳动与社会保障部门提供的就业机会十分有限。所以，大部门失业的蒙古国人民并未通过这一途径找工作。因此，蒙古国政府的这一数据很不全面，低估了国内真正的失业规模”。[⑨]张广翠（2009）所援引的一份调查数据则显示，2002-2003年蒙古国的失业率达到14.2%；另一份2000-2003年劳动力调查数据显示，城市中44.6 %的14-19岁人口和 33.6 %的 20-24 岁人口为失业或待业人口。而2006年的年轻人就业调查报告指出，48.6 %的失业青年已经失业超过1年。蒙古国政府将 2007 年确定为“增加工作岗位年”，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官方低失业率背后掩盖着的惊人的实际失业率的事实。
处于相对弱势地位的青年人成为失业的高危人群，而通货膨胀最先侵蚀的又是这部分弱势群体的本就微薄的收入，这就将整个社会吸收和消解经济政治等方面外生扰动的能力削弱到极低的水平。换言之，社会将非常脆弱，稍有刺激就可能引致最具暴力性和侵犯性的脆弱群体反戈一击，而未来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下GDP实际增率的下降还会进一步增加社会的脆弱性。总之，新世纪以来伴随铜矿价格飙升而生的高速且看似“稳健”的经济增长，因为缺乏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管理方面的配套政策而存在内在的缺陷和脆弱性。
其次，铜价带来的“风落”利润被过多耗散在存在利益刚性的社会消费结构之中，未能实现向生产性资本方向转换的有效积累。……
图1-4 蒙古国精铜矿的产出量、出口额和出口量
资料来源：根据《蒙古国统计年鉴（Mongolian Statistical Yearbook）》（2004、2008）计算整理。
由于投资及产能没有跟进，溢价利润在价格下行时随出口额的消减不能通过提供更多的产品和劳务来弥补，原本由溢价利润支撑的各项福利和消费支出将因缺乏可持续性而难以为继。但由于社会消费结构中福利刚性的存在——民众不愿意既得福利被削减——也可能引起对社会团结的破坏。
第三，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分配不公及贫富差距等现象未得到有效控制。……
前文曾述及政府借助源自矿产出口的利益将职工平均工资在4年间提高了1.7倍，这本来应是皆大欢喜的过程，但分析工资增长的构成，可以发现仍然存在触发或加剧社会混乱的隐患。虽然从绝对数量看，2005至2008年蒙古国各部门职工工资水平均有提高，但提升的幅度及相对位置各部门却大不一样。可以把各部门分为六类。第一类是原来工资高于平均水平，但现在工资反倒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部门，这类部门包括电气水供应业、建筑业、旅店业、交通通讯业等，这类部门不满情绪最高。第二类是仍然低于平均水平，且增长幅度低于平均增长幅度的部门，包括制造业、批发零售业等部门，这类部门的从业人员境况未获根本改善，且愈趋于不利地位，亦非常不满。第三类是仍低于平均水平，但增长幅度高于平均增长幅度的部门，包括农林牧业、不动产业和社区服务业。第四类是原本高于平均水平，现在仍然在平均水平之上，但增加幅度不如平均水平增长幅度的部门，如采矿业。第五类是原本高于平均水平，现在仍然在平均水平之上，且增加幅度高于平均水平增长幅度的部门，包括金融业和公共管理及国防部门，第六类是原本工资低于平均水平，现在高于平均水平的部门，包括教育业和健康及社会福利业（见表1-1）。第一、二两类部门的从业者是对危机前蒙古国经济增长局势的核心不满者，他们未能从增长中获益，其境况还有所下降。由表1-1可知，核心不满者占到全部从业人员数比重约38%。第三、四两类部门的从业者对形势和现状并不完全满意，这部分人占到全部就业者的44%。只有第五六两类部门从业者是危机前蒙古国经济增长的绝对受益者和真正满意者，这部分人仅占全部就业者17%。
表1-1 蒙古国各部门工资及从业人数情况
资料来源：根据《蒙古国统计年鉴（Mongolian Statistical Yearbook）》（2008）计算整理。
由此可知，虽然在中央财政支持下，矿产的溢价利润被用于社会福利和提升职工平均工资，但主要的得益者是社会福利部门本身、公共行政部门的公务员以及金融、教育业等精英人士汇集的行业，人数在全部就业者中只占少数。绝大部分职工对经济增长的成果分配并不完全满意，有近四成就业者甚至因此受损。换言之，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波抵达之前，已有近四成就业者成为有激励解构当时增长体制的内生脆弱性因素。
第四，不稳定的矿产开发法规和政策动摇了外部投资蒙古国矿业的信心。……
二 危机之中的消极形势和积极因素
……
三 中蒙关系与对蒙合作前景
……
改革开放三十年来，中国外交格局由“围绕美苏”向“注重周边”转变。国际金融危机也暴露了过度依赖美国市场的危险。实际上，中国的企业、劳动力、资本、货币乃至发展的经验和理念都在向外辐射，开放战略面临由“以小事大”到适应“以大事小”的转型。因此，除了对原来的大国伙伴关系继续保持韬光养晦的政治智慧之外，中国还应尽快适应“以大事小”的身份，学会新模式下的国际相处之道，而蒙古国正是中国摸索和发展新型周边关系的可给予厚望的伙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