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发布会现场，站立讲话者，是沈浩波。
5月13日下午，我应邀参加了一个会。会议由磨铁图书有限公司组织，会议名称挺长：“袁腾飞诉磨铁违约事件新闻发布会——磨铁到底欠不欠袁腾飞的钱？”该新闻发布会的主要发言者，是磨铁的总经理沈浩波先生。应邀参加这一新闻发布会的，有媒体记者，还有一些“观察员”。本人属于“观察员”一类，作用是做一个见证，或者提出质疑。在对这一事件作评价之前，有必要先说一下我与事件双方的关系。首先，我与袁腾飞不认识，除了袁腾飞在《百家讲坛》的节目以及网络上的视频，本人没有同袁腾飞有过任何接触。其次，我与沈浩波不很熟，加上这次新闻发布会，一共见过三次面，握过两次手。
袁腾飞起诉磨铁图书公司隐瞒印数、拖欠版税176万多元的事情早就听说了。很快又见到了沈浩波的博客文章《告袁腾飞书：做人不能如此厚颜无耻》。沈浩波文章的主要意思是，磨铁并没有任何违约，相反是袁腾飞不遵守合同。因此，沈浩波在文章里称，他会坚持合同，由法律来说话。我看到沈浩波文章后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不是炒作？尤其是当我看到沈浩波充满愤怒的博客文章后面还贴了袁腾飞新书的封面时，我的这个疑问更大。为此，我还同几个朋友交流了看法，得到两个结论。对于出版界不太熟的朋友说，看不清，等等再说。对于国内出版界很熟的圈内人说，这是真的，不是炒作。但是，由于这一事件与袁腾飞广受抨击的网络视频连在一起发生，我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避免落入帮助炒作的陷阱。因此，我的博客中此前一篇关于袁腾飞的文章里，本人只针对袁腾飞在网络视频中大量的错误言论提出了批评。当磨铁邀请我做这次新闻发布会的“观察员”时，本人欣然同意，我确实想“观察”一下。
第二排坐姿不太正的人是我。
沈浩波在这个新闻发布会上的长篇发言，让我理解了他做这件事的真正用意。沈浩波说，磨铁公司近年来处于快速发展阶段，风险投资、融资等活动已经同磨铁有了深入的合作，他和他的同事正在努力打造一个真正有社会影响力的出版公司。但是，袁腾飞起诉磨铁，以及媒体的报道，使得沈浩波感到，磨铁公司以及他个人的诚信遭到了极大的伤害。沈浩波说，他为此而焦虑和惶恐。虽然法院的判决最终会给这个事情一个交代，但是，沈浩波认为，媒体对这一事件的报道让他感到，民营出版有着摆脱不掉的原罪。因此，他才不听律师的劝阻，坚持要开这个新闻发布会。
民营出版的诚信问题，并不是新鲜话题。本人在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与民营出版业有较近的接触，正是由于看不惯那时候很多民营出版商的“无良”行为，使我原先对出版业的高尚感彻底消失，也因此离开了这个行当。那个时候在民营出版圈叫得响的名字，如今还有几个剩下？这个事实已经说明了民营出版业当年的状况。上个世纪80年代，“温州鞋”曾经是假冒伪劣产品的代名词，后来，温州人自己认识到这是在自杀，他们开始努力改变这一形象。在温州商人身上发生过的这一幕，如今也开始发生在民营出版商身上。我近年接触的民营出版商，有不少已经非常注重自身的形象和经营规范，其中原因之一，不少民营出版商都有上市的计划。而想要成功上市，财务制度、规范运营等等，是必不可少的。据沈浩波介绍，磨铁公司的财务审核是由美国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普华永道”做的。虽然美国一流的会计事务所也未必值得信赖，例如在“世通”、“安然”欺诈事件中作假帐的安达信会计事务所，也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当年“八大”会计事务所之一。如今，当年的“八大”只剩下了“四大”，其中立、诚信也颇受质疑。但是，在当今世界主流社会、主流经济圈，它们依然是独立、诚信的标志。因此，现场有记者提问说：为何不找独立的第三方来做审计？这个问题既深邃又幼稚。幼稚是因为，按照世界主流观念，普华永道之类外国会计事务所，就是独立、客观的象征；深邃是因为，这个记者莫不是要推翻当今西方主流社会的定见？
因此，我在磨铁图书的这个新闻发布会上，明显感受到沈浩波的焦虑：他想证明自己是有诚信的，他为此而不安：如何才能获得大家信任？他想以“全裸”晒账单的方式告诉大家：我没撒谎，我没欠袁腾飞的钱。在我看来，根据磨铁提供的账单、合同，只要没有伪造的成分，在这场官司中，袁腾飞难有胜算。但是，沈浩波及其磨铁，对于自己的诚信能否被社会广泛接受，依然还会有持续的惶恐和焦虑。除了民营出版的身份外，这一诚信的危机也许还来自于沈浩波本人。我最初知道沈浩波是因为他的“下半身写作”，几年前就有爱写诗的大学生向我抱怨：沈浩波怎么这样！这里姑且不去评价沈浩波的“下半身写作”，我认为，因为当年轰动一时的“下半身写作”，至少沈浩波已经给了人们一个坏孩子的印象。如今，其个人诚信受此牵连，我想也是难免的。
同时，当今中国社会在几十年的经济发展中，有一种言论非常强大，例如“只问结果，不问动机”。当全社会所要的结果只是发财的时候，这种言论极易导致为发财而不择手段。道德淡漠、诚信缺失，是近几十年中国经济发展伴随出现的大问题。它不仅仅体现在磨铁、沈浩波这样的民营出版商身上，也体现在全社会。因此，磨铁及沈浩波这次表现出来对于诚信的焦虑和惶恐，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例如风险投资、上市之类，我想是有广泛社会意义的。然而，就算磨铁的这个官司赢了，要建立真正的诚信，恐怕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对于磨铁这样的出版商如此，对于签约的作家同样如此。在这一事件中，另一个当事人袁腾飞的诚信究竟如何？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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