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因杂事太多,有一段时间没有写作,实在内疚,今天鼓起勇气写这篇散文,完毕快速浏览,却不忍卒读,望读者见谅!
“潇湘清流满江春 ,麓山枫叶别样红。”一池的春水便是这样吹皱了微风的喜悦,泛起了阵阵涟漪,连同人间的喜怒哀乐卷了进去,只剩下春的绿与风的笑了。6年前,我便是这样站在湘江边上的,看着楚天的雄阔与麓山的苍翠,横亘在人之间的天地亦是这样成了我心中的“魂魄”。潇湘多情,正亦如湘女多情一般,脸上洋溢的羞涩与清纯,如同人间展开的那幅自然“山水画”,远观扶雅,近玩透碧,爱恨自知,芳心如墨,是那么地朴素与天真了。
我亦是这般朴素与天真地来到中南,问学于此, 它那古色古香的校门两边盘旋的龙身便是炎黄子孙延绵不绝的记忆了。沿着那条笔直宽阔的大道走去,便能看见长满荷花的池苑,历经风雨洗礼的池苑散发出来的沧桑感被田田的荷叶遮盖得严严实实,仿佛每一片荷叶都是书写历史的使者。我是钟爱荷花的,从它花间泼泻出来的淡雅与清丽总能让人从纷繁复杂的尘世中脱身出来,静静地和它共享这片刻的安宁了。北宋学者周敦颐在《爱莲说》里谓之莲花(即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它的高贵品质便是这样得到尘世间芸芸众生的仰慕。我乃一凡夫俗子,烦扰甚多,怎堪与超凡脱俗的荷花相比?在这尘世之间,与我同样烦扰的人何其多也!与花草相比,人类的贪婪与愚蠢注定了它的最终宿命:它永远是自然界的奴隶。花草是匍匐在大地上的,虽然被人类掌控,却是那么地轻柔飘逸、千姿百态了,它们亦是自然的主人了。有时想想那些可爱的花草,再想想那些可恨的人类,这世间便是那样让人流连忘返与不堪忍受的。
在花草的另一端是连着山的,山和花草便是人间最美丽的瑰宝了。佛家的性灵亦是连着山与花草的,“一山一灵魂,一花一世界”便是这般地让人升华的。山是巍峨的,亦是古老的,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是那样地端详着它的背影;花是多姿的,亦是万千的,自然法则与气候变化是那么地痴情于它的芳香;草是弱小的,亦是坚毅的,春风柔情与烈火激情是如此地狂吻着它的身躯。天地、日月、自然、气候、春风、烈火是那么地懂得山与花草了,而人类——这个世上号称“万物之灵”的物种却是那般地不懂山与花草了。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塞满在自己头脑的无穷欲望时刻把自己装扮成自己的罪人,既不愿意成为花草的奴仆,也不愿忠实地与山作伴。人类自以为是自然的主人,山与花草不过是来装点自然的,狂妄便是人类操纵这个世界的唯一情趣了。
我曾经也狂妄过,但自然最终征服了我,我不过是这个世间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我的生命注定是在自然里生发的,高山包裹了我的青春,流水唱响了我的豪迈,大树垂挂了我的青丝,野花绽放了我的快乐,小草拂去了我的尘埃,苍枝见证了我的梦想。我是这样爱山的,我的青春是在山上打着滚,边说边笑地向我走来的。麓山,便是我的青春驿站不可或缺的信使,它拿着火红的枫叶贴在了我的脸上,像一枚“风行天下”的邮票那样,真有“人间凭风动,天地任我行”的自由与轻盈了。我常常去爬麓山,一路的轻盈与自由弥漫开来,便向着麓山的花花草草、虫虫鸟鸟、枝枝叶叶、藤藤蔓蔓、泥土流水蜿蜒而歌了。古人云:“得民心者得天下”,那不过是统治者奴役普通人的一种统治智慧,窃以为,“得山水者得灵心,得灵心者得自由”,这才是生命的真性情。山水是自由的,而人永远是不自由的,所以人的生命中充满曲折与脆弱的图景,世上得真自由者有几?人类喜欢统治宇宙中的所有精灵,也包括自己,从来不愿意解放自己,更谈不上解放其他有生命力的物种了。可是山水从来不奴役人类的,它倘开胸怀接纳了这个世界,人可以自由地从它的身上走过,不抱怨,不自卑,亦不求回报。我是这样崇拜山的伟岸与水的宽旷了,我的感情纠结在半山腰,羞羞答答地凝结成晶莹剔透的水珠,我便离不开它了。我内心的情愫更多的是与麓山纠结在一起的,它那饱满的额头经常划过我伤害它的痕迹,清晰地留在了岁月的影子里,映得我无地自容。年少轻狂的我,常常是威风凛凛地走上麓山的,挥舞那些暗含武器的手脚,乱踢乱打一番,便得到了一种病态的宣泄。多么可怜的我啊!我是可怜地来到这个世上,不知道山水花草的伟大与宽容,来不及与它们对话同行,就可恶地糟蹋它们了。
我的青春像一杯有毒的美酒,我常常是仰着脖子一古脑儿地把它喝下,只剩下那只盛满青春的空杯了。放在桌上的空杯,轻轻一碰,便成了碎片,我是这样地留恋起青春来。我把那些碎片沿着麓山的小道一路洒去,便是青春的回忆了。少年是忧郁的,麓山的空蒙常常连着我的忧郁,整个世界就像是忧郁王子在思恋灰姑娘的清纯与任性了;少年是多情的,麓山的枫叶轻轻地展开它的热情,把我的脆弱与善变放在了红的故乡里了,绿就是这样对着红大声歌唱的;少年亦是疯狂的,中南管理楼的“天道酬勤”时刻提醒人是有惰性的,也把我的理想平铺在纵横捭阖的知识海洋里了。就是这样,我的青春撞在了麓山上,在它的脚下度过了三年,那时懵懂无知,又自高自大,仿佛一切都被我踩在了麓山脚下。我便是这样和麓山相识、相知、相恋的,又像很多初恋的故事那样,最终还是上演分手的结局。
圣哲蒙田说过:“我们每个人都要出租给别人,只有自己才能给予自己”。是的,人类的愚蠢与贪婪迫使每个人成为自己的奴隶,奴隶是永远出租给奴隶主的,人类只有在寄情山水的时候,才发现了自己是多么形单影只,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是那么不值得追求,而人类偏偏热衷那些幻觉与虚名的东西,比如权势、财富、声望、地位、美色等,所以人类永远不可能成为自然的主人。只有山水花草才是自然的真正主人,我们爱山、爱水,不过是爱自己而已,让自己成为自然的主人,摆脱人类意欲自身的奴隶。我是爱山水的,我想做个自由的人,让自己的身躯融入山水,寄情花草,看见自己,才能发现世间的真、善、美。3年前,我离开了麓山,失去了自己,我也把自己出租给别人了,我便是一个戴着镣铐跳舞的人了,自由渐渐离我远去,只剩下麓山模糊的倩影倒立在我的青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