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爱上女导演(上)


  1

  “牛B,暑假有什么打算吗?”正午时分,我窝在房间里喝着酸梅汤,玩着QQ游戏,沙毛的电话不请而至。

  我知道这小子最近在看探险家们的游记,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便没好气地说:“看美女,穷开心。”

  沙毛的声音很是亢奋,“你小子营养过剩了吧?我跟你说,我要去北京了,你小子要是有想法,赶紧的,报名!”

  “没想法,哈—呵—”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心想,一分钱没有,上北京,喝西北风呀!

  “这次去北京,我可以赚五百多块钱,你要是和我一块去,咱俩平分!”沙毛神秘地说。

  “赚钱?去北京能赚钱?怎么回事,你说说?”一听到赚钱,我立即来了精神,连连追问。沙毛却卖起了关子,“咱们到广场见,一起好好策划策划。我跟你说,这事策划的好,咱们也许能成富翁呢!”沙毛越说越玄乎,我顾不得关电脑,上背心就往外跑。

  “牛牛,干啥去?你打把伞啊,外面太阳猛的能点火了!”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光着膀子一晃而过,连忙站起来找伞,等她胖胖的身子移到门边,我已经从五楼一口气跑下了一楼。

  打伞?那哪是大老爷们干的事,我装作没听见的叫声,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没影了。

  不过我脑海里却浮上了一把精致的花伞,接着一张如狐狸般妩媚的脸回过头来,冲我粉嫩一笑,我全身有如电流通过——“哐咣”我摔了一跤,原来自行车磕在了一块大石头上,什么电流?我拍拍股,自个儿偷着笑了几声。

  骑上车我继续想那张粉嫩的脸。她叫红莓。

  想到红莓我真得感谢我亲爱的妈妈,本来我是不想学法律的,可妈妈大人硬是说我有当律师的气质,最重要的是,律师收入高,以后我可以过很“猛(MAN)”的生活。

  一年前,当我板着一张死鱼脸不愿地走进教室时,一眼就看见了红莓,她垂直的长发上戴了一个火红的发夹,于是整张脸便光彩生辉,把班上所有的女生都比了下去。就在那一刻,我喜欢上了自己将要学习的专业。

  广场离我家也太近了点,还没想完红莓,沙毛那五大三粗的身材就晃到了我面前,难怪物理上有“同相斥、异相吸”一说,看见红莓和看见沙毛的感觉对我来说,差别太大了。

  沙毛是我的高中同学,没考上大学,现在在一个叫什么鸟的学校学IT,他不知道我心里有了心仪的女孩,但他知道我和他一样缺钱。说起来咱们两家都算是中等人家,父母每月都给我们千儿八百的生活费,可我们就是不够用,可能是从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吧。

  一个人都不够用,追女孩子更别提了。我心里暗暗着急啊,我知道对红莓应该尽早表白,不然就会被别人抢走了,可表白不能光凭一张嘴,得借助东西“表示”呀,巧克力、鲜花、漂亮的衣服,哪一样不需要MONEY?

  我想过暑假时去打短工,开学时就可以送红莓一大捧玫瑰或者一盒名贵巧克力了,可是一个学期没见到我的整天看着我,说要好好地为我补身体,我哪有机会溜出去?

  当然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可能是我吃不了苦吧。

  我来见沙毛的动力就是他说去北京玩还可以赚钱。“快说,什么个况?!”因为是半信半疑,我对沙毛的态度有点不耐烦。

  “哥们我发达了——发——达——了!发达了!”沙毛永远都是这幅吊儿郎当的鬼样,让人怎么相信他?见我没热度,沙毛润润喉,凑近我:“我舅舅让我去北京玩儿,来去的车费钱都汇给我了!六百呢!”

  靠,什么跟什么呀,去舅舅家玩怎么叫赚钱?!我抬起脚作势要踢他的要害,他赶忙伸出双手护住裆口,“唉呀,我说你的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呢?你妈就不该嫁给姓牛的,该嫁给姓猪的才不枉生了你!”沙毛骂道,“牛B,你动动脑子吧!”

  我可没心思动脑子,开动脑子想的也不是赚钱的方法,而是怎么取悦红莓。

  “你站到那棵树那儿去!”沙毛指着广场草地旁的一棵大树命令我,“干嘛?有屁就快点放,我电脑还开着呢!”

  “站好了,用头撞树!哈哈,你真该撞树!”沙毛指着我哈哈大笑。

  我真的被激怒了,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他还没说点眉目出来。我冲到沙毛面前,一把提起他头上的黄毛,“你再磨叽,信不信哥哥我废了你?”

  “我说我说!你想想,咱们要是骑自行车去北京,那这六百元车费不就归咱们了吗?”

  天!我哭笑不得,这就是他的赚钱计划?骑几百公里的自行车赚几百块钱,这和卖苦力有什么区别?

  不过,仔细一想,骑自行车和到工地搬砖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怎么说呢,骑自行车一路欣赏沿途风光,很小资,而搬砖,那就是悲惨世界了。

  在确定我到北京后可以和沙毛享受一样的待遇,吃住都由他舅舅承包后,我和沙毛把编造好的理由扔给我父母后,就推上自行车出发了。

  2

  沙毛的舅舅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戴着一副眼镜,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说是清华大学毕业的,果然当刮目相看,毕业才两年便已在北京买房买车,“咱们可能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些呢!”我表面上是谦虚,实则是讨好沙舅舅,要在人家这过活,不巴结点能行吗?说几句甜言蜜语又不用花钱。

  我和沙毛一进沙舅舅的新宅便被客厅里超大的液晶电视给震撼了,可是,我看电视中的每个美女都像小青,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也没有新信息,我调出最近的拨出电话,存入电话本,然后开始茅盾:给小青发短信还是不发?如果发,发什么内容?

  你们在回家的路上吗?谢谢你们送我们!

  不行,太俗了。经过一番漫长的时间斗争,最后我决定还是等小青先联系我。

  感到肚子有点饿了,我捅了捅沙毛,附在他耳边问:“你舅啥时请我们吃饭呀?”

  沙舅一进门就钻进卧室去了,半天不见动静,“莫非房里有个美女不成?”我问,沙毛说:“不会,我舅还没结婚呢,钻石王老五!不是我吹牛,追他的女孩能从咱们东街排到西街!可他一个都看不上眼!”

  可惜沙毛话音刚落,卧室门响了,沙舅搂着一个高挑美女亮相了,“你们好啊!”她朝我们挥挥手,嗲嗲的声音真是令人窒息,一件露背短裙更是让我和沙毛不敢正视。

  “靠,这日子怎么过呀?”下楼的时候我悄悄问沙毛,天天和这样一个异共处多别扭呀,我真不想呆下去了,要是小青这时和我联系,我想我会有勇气对她说:“捎上我吧!”

  沙毛和他舅感不错,现在突然出现一个第三者,虽然很有可能会是他未来的舅妈,可是他还是很失望,看样子,这个暑假舅舅是没多少时间和心思花在他身上的。

  “咱们呆两天就走,今天刚到就说走太不厚道了。”沙毛向我承诺。

  沙舅说带我们去吃北京烤鸭。前门那的全聚德烤鸭店,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有座位,老字号的生意真不赖啊。带有出生证的鸭子终于端上来了,可还得等,等厨师把鸭皮一点点地削下来。真费劲!好象就吃了一只鸭子外加几盘小菜吧,沙舅买单时我估摸着至少付了一千块,天!这哪是吃鸭子呀,不是烧钱吗?说真的,除了鸭皮,别的我都不爱吃。吃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小青如果在这里,她会喜欢吃烤鸭的哪部分呢?

  这个没良心的,还没给我发短信。我觉得自己很失落。看来我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那,那不是小青姑父的车吗?!”出了店门刚坐进沙舅的车里,沙毛突然指着前面一辆车叫了起来,天哪,真的是!我的心“突突”跳起来。

  “谁呀?看把你们俩激动的?遇到老乡了?”沙舅启动了车子,我很想跳下去,我想小青一定在全聚德里吃着呢!可我没有那个勇气。

  “是一同学亲戚的车子。”我故作平静地说,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离我们越来越远,感觉有些无奈何。

  晚上,我和沙毛同居一室,沙舅则和那个美女共居一室,每个房间里都有电视和电脑,大家相安无事。沙舅真是太大方了,他塞给沙毛一叠钞票:“周一至周五我没空带你们玩,你们俩自己安排吧,要出去玩就打个车,费用全算我的,玩的开心啊!”

  我和沙毛欣喜若狂,物质支持比什么都管用!难怪沙毛说来北京可以致富,遇到这么大方的舅舅,想没钱用都难。

  男孩子都有英雄结,我和沙毛没怎么商量就达成一致:第一站去长城。抄下网上的线路后,我和沙毛背上食品饮料,准备骑自行车出发了,昨晚我们算过,要是咱们精打细算的话,这个暑假或许能“挣”两三千元呢!

  晚上我很想给小青发条短信,告诉她我们看见她姑父的车了,还想告诉她我们将去哪些地方玩,可鬼使神差地,我却把短信发给了红莓。

  “看起来很不错啊,祝玩的开心啦!”红莓的回信让我觉得很无趣,我想,如果是小青,她可能会妒忌地骂我们:“小心骑车倒栽葱!”哈哈,多有趣啊。

  “你说,那个小青是不是也在北京玩?”推自行车时,我故作随意地问沙毛。

  “昨天她一定也在全聚德吃烤鸭,要是有她电话就好了,可以问问她。”沙毛没有怀疑什么。

  “啪——啪——”两声响过,我和沙毛头上各挨了一掌,是谁下手这么狠啊,我头皮都被打麻了。

  “哼,去玩也不叫我!”回头一看,只见小青穿一身运动衣,双手叉腰地站着,咬牙切齿的。

  “真是说曹,曹就到啊,你怎么在这?”仿佛他乡遇故知,我和沙毛惊喜地叫了起来。

  “什么话?我怎么不能在这?我家就在这!”小青伸手指了指某幢楼,然后像个指挥家似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出发呀!”

  “我们骑自行车,你?”见小青两手空空的,我和沙毛疑惑了。

  小青一股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我把你们从河南带到北京,你们把我从朝阳路带到八达岭长城,你们不吃亏吧?”

  天,什么叫痛并快乐着?那就是此时我的感受了!

  骑单车带美女,本是件幸福的事,可大热天的,二、三小时的路程,折磨人呀,再加上小青坐在车后一点也不老实,跳上跳下的,几次差点把我弄得连车带人摔倒。

  “我带带你吧。”沙毛见我脸色不对,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主动要求为我分担,可小青不干,“你的车后座不舒服!”狼子野心啊,明摆着要整我嘛。阿弥陀佛,就当我是骑车来北京的吧,我咬牙继续坚持。

  等骑到八达岭长城脚下,我已是虚脱在地,哪还爬得了长城?小青一定是魔鬼转世,她命令我们马上吃完包里的食物,每人只留一瓶水去登长城。

  “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我有气无力地说。

  “啊——”我眼前又是一阵金花,小青突然出手,将我的双手扭到了后背,如押犯人一样,她吼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不到长城非好汉!你要是不去,我背你上去,看你脸往哪搁?!”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中国人就爱看笑话,我气鼓鼓地说:“我不是男人,我是男生!”

  “哈!”大家哈哈大笑,一不怀好意的中年男人对小青说,“美女,把他变成男人很容易哦,哈哈!”

  小青用力地往后拉我胳膊,“上还是不上?!”

  “上!上!”一批完全陌生、毫不搭界的人在旁边起哄道。

  “既然来了,就上吧。我扶你。”沙毛看不下去了,过来劝架。

  “上就上,个熊!”我以前从没这么骂过人,今天这是怎么啦?

  的,就当我是骑自行车来的!我恨恨地对小青说。

  “哈哈!”这小妖精笑得东倒西歪的,“这就对了!”她把巴掌拍得震天响。真是变态,既然要折磨我,当初为何要让我上她姑父的车呢?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缺乏锻炼的我爬了不到十级台阶,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又酸又沉。我只得挽着沙毛的胳膊,把一部分重量转移到他身上去。

  “啪!”我股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痛得我哇哇大叫,回头一看,小青不知从哪弄来一根柳条,对着我的股一连抽了三下。

  “你有病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我要气疯了。

  我和小青扭打在一起,其实是在争夺那根柳条。就在我要得手时,我的电话响了,掏出手机一看,是红莓打来的,我按了接听键正要把手机往耳边放,一阵风刮过,小青把我电话抢走了,她一边笑着和红莓打招呼,一边飞快地往上爬。

  “你是牛牛的同学红莓吧?你好啊,牛牛在午休呢,他呀,睡得像个猪一样——嗯啊——嗯,你听到他打鼾的声音了吧?”这个妖精,她一边胡编乱造,一边冲我做鬼脸,我拼了命地追她,唯恐她说出些不得体的话来。

  “我是谁呀?我嘛,唉呀,可悲,牛牛没对你说过吗?死牛牛,居然不介绍我!哼,看我怎么收拾他!”天,她为什么要故意装作与我关系暧昧?!

  “你再抢?你再抢我就扔下去!”等我追上小青,她便把手伸出墙外,城墙外是深渊,她要是手一松,我的手机就没命了。

  “你什么意思?你有没有素质啊?未经允许接听别人的电话!”我不顾身旁不时有人经过,大声地吼她。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跟我过不去。

  “哟,牛哥生气了,后果好严重哦。”这该死的妖精马上换了副嘴脸,把手机塞到我口袋里,还伸手捏了一下我的左脸,“好有弹哦,比金麦郎弹面还弹!”

  我不理他,气呼呼地往前走,不知不觉,我居然登上了长城!小青望着我,捂着嘴笑。

  “有些人就是,不打他骂他,他就爬不上来。”小青大声地自言自语。

  本来想欣赏风景的我掉头往下走,小青一边追,一边叫:“牛牛,死牛!黑牛!坏牛!王八蛋!唉哟——妈呀!”我没有回头,她现在就是掉下长城,我也不想去拉她一把,太可恶了。

  “牛B,等等,小青脚扭了!”沙毛着急地叫我,我慢腾腾地挪回去,见小青呲牙咧嘴地叫唤着:“妈呀,妈,疼死我了!”

  “哼,活该,做人就要积德!要不然呀,老天爷也要惩罚你的!”我幸灾乐祸的。

  “牛哥,我走不了了,你背我下山吧。”小青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小脸上居然还有泪痕,看来是真的伤得不轻。

  上山容易下山难,别说背人,就是一个人下山都难啊。我问沙毛:“怎么办?”

  “我们俩把你抬下去吧。”沙毛说,可怎么抬,难道一个抱头,一个抱脚?

  “不行,我要牛哥背我!”小青撒娇道,好象我跟她很熟似的,其实和我她认识不到三天呀。

  “我下去弄副担架来吧?或者,我打120?”我想办法推脱。

  “呜——”小青突然放声大哭,见有人围上来,她竟然抓住我的裤脚喊道:“老公,你不能扔下我不管呀!”

  沙毛被她真的表演整呆了,这家伙只知道站在一旁傻傻地笑,我在众人的指责声中,只得红着脸把小青背到了我背上。老公?就我这张油脸,像是做老公的人吗?我哭笑不得。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呢,居然叫我老公,唉,想想都替她害臊!

  小青紧紧地贴在我背上,双手环绕在我脖子前,小嘴呼出的热气在我耳边流动。老天爷啊,这是我第一次和异如此亲密接触,她前软软的东西就在我后背上……我的双腿能不直打颤吗?紧张、兴奋、疲惫?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了,只是一门心思地往下走,沙毛紧跟着我,随时等着我摔倒似的,准备英雄救美。

  走十分钟歇十分钟。就算是骑车来北京,也没这么难吧?可骑车来,能这样和美女同呼吸共命运吗?

  “红莓想追你吧?”小青趴在我背上问。

  “没有,想追她的人很多。”我刚说出这句话,小青就狠狠地在我肩上拧了一把。“你也想追她是不是?”

  “没有啊,她哪看得上我。我没钱没本事的,没任何优点!”我这么说也是想绝了小青对我的非份之想,这姑娘太野蛮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没优点?你敢说你没优点?”小青拧住我的耳朵,威胁道:“快说出你的三个优点,不然我把你耳朵拧下来陪长城听西北风!”

  “啊——哇——”我惨叫着示意沙毛帮我,可他却扮了个鬼脸,先行下山去了。看来,他也认为我和小青是在打骂俏了。

  没了救兵,我只得听任小青指挥。

  “我的优点一,长得帅;优点二,会骑自行车;优点三,能背得动女人。”我说出了三个优点,小青仍不放过我。

  “说出我的三个优点,快,不说我拧股!”说着真就在我股上掐了一下,天,她到底是流氓还是活宝啊!

  “你的优点,一,是美女;二,是美女;三,还是美女!”

  “什么,我在你眼中除了漂亮就没优点了?”小青恨恨地拍了一下我头,“告诉你,除了漂亮,我还很善良,还会做饭!”

  “扑哧——”我忍不住笑了,感觉她像在推销自己,这一笑就没力气了,我把她扔在地上,自己也在台阶上坐下了。

  今天我流的汗比以前十几年流的汗都要多。有句话叫做什么?把吃的劲都用上了,对,我是把吃的劲都使出来了,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很苗条,实际上沉得很呢!

  “牛哥,红莓的缺点有几个,你告诉我吧?”小青从背后搂住我的腰,娇滴滴地问。

  “我不知道。”我心慌了,我和她这个样子,不像谈恋爱才怪呢!

  “说不说?不说我就挠你痒痒!”说就她就像泥鳅一样把手滑到了我胳肢窝里。我立即在地上打起滚来,天哪,我最怕痒了!

  “缺点一,缺点一……”我还真找不出红莓有什么缺点。

  “那说优点!”小青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

  “优点一,优点……”靠,红莓的优点我也说不上来!

  看来我还是不了解她啊。“对了,红莓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我说你这个红莓同学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呀,又打电话问你脑筋急转弯,白痴啊她?!”小青说,“我告诉她了,网上什么急转弯都有答案,不用打电话问你,浪费电话费!”

  哼,这妖精倒是会自作主张啊。红莓会怎么想呢,她肯定以为小青是我的女友,天哪,我还有什么脸向红莓表白呢?

  我正低头生闷气,电话响了,小青比我还紧张,我光明正大地告诉她,是沙毛打来的!她撇了撇嘴。

  “你们浪漫吧,我先回去了!”电话里听出沙毛很是不爽,“你们俩打骂俏的,害得我在长城脚下死等,你和我舅舅一样,重色轻友!”

  “别呀,等我呀,我这就下来。”我真害怕和小青单独呆在一起,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真让人受不了。

  下到长城来,天气已黄昏,我筋疲力尽,不得不向沙毛求救。

  “沙毛,让你舅舅开车来接我们吧,我不行了!”大学时军训也没这么惨啊。

  “不能找我舅,不然这自行车怎么交待?”沙毛不松口,我赌气道:“那你们回吧,我留下来陪长城。”

  “走!我带你!”小青拍了拍我的肩,上了自行车,“还要我抱你上车不成?”

  “你行吗?你的脚不是?”沙毛疑惑地问。

  “哈哈,小样,我是学表演的,天衣无缝吧?”小青得意洋洋地摆了摆身子,原来她是故意装的啊?天,我真是要崩溃了,长这么大,我还是头次遇到这么能装的人。

  行,我记下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狠狠地坐上自行车后座,只恨自己不是个大胖子。看小青蹬得很轻松的,我把脚死死地踩在地面上,小青的自行车技术真是了得,她那长腿突然重重地往地上一跺,正跺在我的脚上!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差点被后面的汽车卷进车轮,吓得我再也不敢造次。

  路旁的灯亮了,小青唱起了歌:“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晃悠悠,晃悠悠,我竟然睡着了。

  我回到了童年,被妈妈放在摇篮里摇,不知怎的,一阵风把我刮到了半空中,我睁开眼往下一看,下面是万丈深渊!

  “啊——”巨大的失重感令我恐惧,我听到一声巨响,原来是一场梦!睁眼一看,我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股被摔得生疼,可是小青居然毫无察觉,仍然在往前骑,至于沙毛,只能看到他的小黑影。

  “小青!小青!”我爬起来一边狂奔追赶,可是,小青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我只能绝望地继续奔跑,这是哪儿啊,真要命!

  “帅哥,身材不错啊,晚练啊!”一个女孩开着一辆奥迪,她放慢车速,摇下车窗想和我聊天,吸取小青的教训,我再也不敢随便坐别人的车了,于是我装作没听见她的话,没命地往前跑。

  傻呀,我可以打电话给她呀!跑着跑着我想起了通讯工具。

  “小青,我落下了,你等等我,或者回来接我!”电话一接通我就喘着气叫。

  “你打错了!”对话冷冷地挂掉了,我仔细一看号码,妈呀,我怎么打给红莓了?真是太丢脸了!再拨小青的电话。

  不接,就是不接。好在还有沙毛。可沙毛的手机居然关机!该死,他昨晚肯定忘记充电了!

  完了,完了。我没有沙舅的电话,难道我命就这么苦,要走回去吗?我一边走,一边打小青的电话,可是这个无耻的坏蛋,她就是不接,一定是故意的!

  难道我前世里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此生她要死死地折磨我?!我很想打个电话给,让她去庙里帮我算一卦,可又怕她瞎嚷嚷,直得作罢。

  走啊走啊,走麻木了,好象有雨点落下来,下雨了?一抹,原来是眼泪,我居然流泪了!“老妈,老爸,,我不该贪财上沙毛的贼船!我怎么会为讨女孩欢心出来冒险呢?真是太荒唐了!”我边哭边想爸爸妈妈,太不争气了。这世上果真是没有后悔药的。

  “您好,需要用车吗?”一辆的士在我身旁停下来,我怎么早没想到打车呢?真是傻到家了。上车前我摸了一下口袋,天,我居然身无分文,该死的小青,把我的包也背走了!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的!

  可我还是上了车,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回到沙舅家,还怕没钱打发司机吗?

  我让司机把车一直开到了单元楼下,“麻烦您等一下,我回家去取钱。不好意思啊,我和朋友出去爬山走散了。”我飞快地说完这段酝酿了一路的台词,拉开车门冲到单元楼门前猛按门铃,按了三分钟后,司机终于沉不住气下车了。

  “怎么回事,你说说?”这司机长得虎背熊腰,如果要揍我一顿的话,没几下就可以把我揍散架。我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朋友还没回家呢。您等等,我打他电话。”

  沙毛的电话仍然关机,小青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绝望、羞愧、恐惧,我觉得我要承受不住了。

  “本来这车钱不要我也损失不了多少,但万一你是骗子呢?那我不是纵容违法犯罪?这样吧,你把手机抵押在我这,你朋友回来后你打电话给我,成吧?”司机伸出手来,我无法拒绝他的提议,把手机放到了他的大掌中。

  的士绝尘而去后我才想到:没了手机我就如一座孤岛,和任何人都失去了联系。天啊,如果我父母打电话给我,的士司机接了电话会怎么说?

  没事,很快就可以赎回来的。我只能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独自悲凉地守着那扇本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门,感觉自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农夫,又傻又悲哀。

  时间从来没有如此漫长过,站累了坐,坐累了闭上眼,又累又饿,我终于支撑不住,坐在楼门旁睡着了。

  “好啊,我们到处找你,你却躲在这里睡觉!”我又梦见自己从高处摔下来,腿上的疼痛十分真实,睁眼一看,小青怒目圆睁,正用脚踢我呢!沙毛也指着我说:“你怎么回事呀,打你电话也关机!差点报警了!”

  “妈的,你们还好意思说?!”我站起来抬脚就去踢沙毛:“你电话关机,那个不是人的家伙死也不接手机!把我扔在半道上,我看就是存心的!”

  “是存心的怎么啦?”小青扬着脖子,叉着腰,一副泼妇的模样,我不想和她吵,从她背上抢过我的包就往外跑,沙毛问我:“你疯了呀?”

  “我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要回我的手机!”

  “你手机咋啦!?”沙毛跟了上来,我简单地给他说了,他马上解释道:“我手机是没电了,可我没听小青说你打过她电话呀,半路上不见了你,我也着急啊,可她说,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丢不了!”

  “发现我不见了也不打我电话?!”我恨恨地瞪了沙毛一眼,早知这个家伙这么没头脑,我跟他来北京干啥呀!

  “小青打了你电话呀,她说你是关机的!”沙毛辩解道。

  “哼,我看她把你卖了你还帮她数钱呢!”

  “她是比我贼,可她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呢?”

  我不再理沙毛,我要是知道小青为什么要整我,我还会这么惨吗?

  我的手机果然是关机。妈的,我上当了!这个司机就是个人渣!车费才三十多,可我的手机二千多啊!我欲哭无泪,呆呆地站在电线杆下。沙毛也默默地面对我站着,他不是不会安慰人,而是怕成为我的出气筒。

  “给,不就是部手机吗?我有两部手机,一新一旧,你要哪部?”小青双手摊开,两手各放着一部手机,一黑一白。

  什么叫把人打一顿,然后道歉?我才不吃她这一套。转身问沙毛:“你有你舅家钥匙吗?”

  沙毛点头,我大声说,“那就回吧,再也不想看见某些人了!”

  “你说谁呢?又不是我把你手机给别人的!”小青也火了。我不管她,大步往前走。

  “你给我说清楚!”小青拦住我。我避开,她又拦住。我一扭头,进了一家超市,哼,我知道他们已经吃过饭了,可爷爷我还饿着肚子呢!

  小青一直跟着我们走进楼道,我问沙毛:“怎么,你舅家成收容所了?”

  “呵呵,小青,你住哪呢?”沙毛明白我的意思,可不敢得罪她,一团和气地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小青卖起了关子。

  于是,我和沙毛像看鬼片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青出了电梯,掏出钥匙打开了沙毛舅舅家对门的门!在关上那扇沉重的铁门前,她还妩媚地冲我和沙毛挥了挥手:“拜拜——”

  楼道里一阵阴风吹过,我和沙毛都感到了寒意,沙毛开门的手都在发抖。进了屋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问对方:“怎么会这么巧?”

  这世上最巧的事不是小青住在我们对面,而是我们竟然遇见了小青。回想这一路来的“奇迹”,我和沙毛都变了脸色。

  “她是不是聊斋里的狐狸精?你是不是现代版的书生?”沙毛问我。

  “小说看多了吧你?”我一边对自己说“不是不是”一边把手习惯性地放到裤兜里,“啊——”这一放我就吓得跳了起来:

  我裤兜里竟然有一部手机,黑的,小青的。

  “我明明没有要她的手机是不是?”我抓住沙毛的手求证。

  “是的,你没要。”

  “可手机怎么跑到我身上来了呢?”我把那手机丢到沙发上,如扔一颗炸弹。

  “我看看,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鬼!”沙毛给自己壮胆,或许是那部看起来很高档的手机吸引了他。

  “是新的呢,她给你的是新手机!”沙毛拿起手机就试着打电话。

  “舅,是我,我们已经回家了,你啥时回来?好好,那我们先休息了。”沙毛挂掉电话兴奋地说,“还有卡呢,卡里还有电话费,哈,狐狸哪能变出真手机,看来她是偷偷把手机放到你身上的!”

  “可她怎么会住到我们对面呢?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打死我也不信!”我仍然不敢碰那个手机。

  “嗨,咱们先洗澡,等我舅回来问问他对面住的什么人不就知道了吗?”

  “不行,你现在就打电话问。”我一分钟也不想等了。等对我来说就是折磨,我急于想知道真相。

  “对门?对门好像没住人呀?你们看见新搬来了领居?”我趴在沙毛耳旁,听得清清楚楚,对门以前根本就没住人!

  “难道我们俩人都出现了幻觉?”我问沙毛,这一问,沙毛又紧张起来。“我打个电话给她,看她怎么说!”

  但是这部手机上没有任何人的信息,我的手机上有小青的电话,可现在我的手机没了。

  “这样,明天如果她再找我们,我们就先问清楚她的情况,否则绝不理她!”沙毛说。

  躺在床上,我和沙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滴铃铃——”那部手机响了,我让沙毛接,沙毛让我接,让来让去,手机终于没了声响,沙毛耐不住好奇去看来电显示,自然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还有一条短信!”我连忙凑过去看。

  “你们俩现在是不是躲在被窝里发抖呢?嘿嘿,吓死你们,谁叫你们胆小呢?!”一看就知道是小青发的。

  我让沙毛关了手机,然后打开电脑放音乐来催眠。

  次日早上醒来才知道昨晚在巨大的压力下我们还是睡着了,并且无梦,或许是太累了。

  “今天咱们去哪?”沙毛问我。

  “在家休息吧,咱们好好在家吃喝两天,然后回家!”我对沙毛说:“咱们应该尽快摆脱那个幽灵!”说真的,我还真不敢出去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出门,小青那个幽灵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沙舅早就上班去了,不过冰箱里塞满了食物,除了水果,大多是熟食,真体贴啊,我和沙毛一顿猛吃,吃完了傻笑:“继续睡?”

  睡前我们俩一起到门前的猫眼那看了看,楼道里空无一人,对门大门紧闭。

  “只要我们不开门,她是不敢闯进来的。”我对沙毛说,然后回房间继续睡觉。

  朦朦胧胧中,我听见沙毛在迷迷糊糊地说:“我们不出去,我们吃过了,我们哪也不去——”难道他在做梦吗?我用胳膊撞了撞他,不料他却叫着坐了起来。

  “唉呀,我还以为是我的手机呢,我接了她的电话!”沙毛望着手中的黑手机发呆。

  “她说什么?”

  “她让咱们出去吃饭,还说要和我们一起去颐和园玩。我都没答应——”沙毛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快开门,不开门我砸了啊!”是小青的声音。

  光天化日之下,鬼能这么嚣张吗?“看来她不是鬼,可我不想见她!”我用被子蒙住头。

  “这样下去会弄坏我舅家的门啊,再说,惊扰了邻居怎么办?”沙毛很紧张。

  “怕什么,惊扰别人更好,看人家怎么收拾她!”我话刚说完,就听见楼道里响起了老大妈、老大爷的指责声,接着,敲门声消失了。

  哼,小样,我们就不出去,看你怎么办!

  “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们贪污的事告诉沙舅舅!”手机响了,小青发还一条短信,威胁,哼!可沙毛坐不住了,“如果让我舅知道我贪污了他的钱,多丢脸啊,二十年的舅侄感情就没了!”沙毛说他赌不起,万一小青真的在门口堵住舅舅告发,那就惨了!

  “那你出去,反正你跟她又没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见小青了。

  沙毛穿戴整齐地出去了,这一去就没了音讯,不会被女鬼吃了吧?我再也躺不下去了,来到门前的猫眼处。

  对门家的大门敞开着,可以看见一个长长的红沙发,沙发上坐了五六个女孩,再一看,沙毛也坐在那,正说笑着呢!

  一群狐狸?可听说话声,很正常。哪有白天活动的女鬼?!我拉开了门,叫道:“沙毛——”

  沙毛不出来,招手让我进去,我不进,不能让小青看扁了我。

  “嘭——”小青笑眯眯地走到门前,将门关上了。我的自尊心严重受损,眼睁睁地被人关在门外,尽管我没有想进去,但我的心灵还是受伤了!

  哼,不是你不让我进,是我不想进!我回到屋内,上网玩QQ游戏,等沙毛回来,小青的底细不就全清楚了吗?我不着急。

  3

  斗了一会地主,沙毛开门进来了,但没进房间,我听到一阵“哐咣”的声音,他很快又去了对门。我跑到厨房一看,靠,他居然把他舅的锅碗瓢盆都拿走了,看样子,那边的女生们是要显摆厨艺了。

  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那是鬼话,沙毛现在穿梭在花丛中,完全把我忘了,我也懒得再心他,自己该吃就吃,该睡就睡。

  沙舅今天回来得倒是挺早的,我主动向他汇报,沙毛跑到对面串门去了,打牙祭呢,把厨房用具都拿走了。沙舅听了不但不怪沙毛自作主张,反而对新邻居很感兴趣,反正美女模特今天没跟回来,他也甩下我过去了。

  这一去又是包子打狗,我好几次立在门边,听到那边是莺歌燕舞,一派歌舞升平。不就是一帮女孩子吗?又不是没见过女孩!我继续回到电脑旁斗地主。

  “牛B,快过来,有事!”黑色的手机响了,我一看号码是沙毛的,便接了。

  “不去,就是毛主席来了我也不去!”我其实有点想过去看看了,但表面上还得死撑。

  “你跟谁赌气呢,快,三缺一,你不来就是缺德!”我听到了“哗啦啦”的声音,打麻将?去就去,又不是我主动去的,说不定是小青让沙毛叫我过去的呢!

  开门的是沙舅,他面色潮红,一脸兴奋,他急切地一把将我拉进门,“来来来,就等你了!”

  迎接我的果然是麻将桌,沙舅、沙毛,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孩,但我没有入座,因为小青拿着摄像机对着我们呢,旁边还有几个女孩的表很奇怪,这哪是三缺一?是就缺我吧?什么谋?

  “快坐下,拍戏呢!”沙毛催促我。

  “这场戏是这样的,女主角和三个男同学打麻将,这三个男同学都想追这个女生,但三人追女孩的风格完全不同,要在语言和肢体动作上表现出来,听明白了吗?开始!”小青全然一副导演的模样,给我们说起戏来。

  我不得不坐下了,这帮人的表实在是太认真,尽管我觉得可笑,但还是善良地配合了。

  我的面前放着几张百元大钞,应该是道具吧?我的技术很臭,第一把就输了五十块,虽然这钱不管输赢都和我没关系,但我还是不想做输家,不知不觉就一门心思地打起牌来,沙毛、沙舅和那“女主角”都说了啥,我没注意也没掺和。

  “胡了!”我终于胡了一把,推倒牌我正要收钱,小青大喝一声:“停!”

  “你是哑巴呀?让你演戏,不是让你打麻将!”小青指着我教训道,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点表也没有!没演过戏,也该看过戏吧?笨死了!”小青全然不顾我的难堪,继续指责。

  “你以为你是谁呀,拿个破相机就是导演了?哼,拍戏?搞笑!”我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被沙舅拉住了,“这不是好玩吗?你们怎么当真了?”

  “是呀,其实他不声不响的,也是一种追求女孩子的方式呀,装深沉嘛是不是?”旁边几个女孩子也劝小青。

  “好,今天就拍到这,散了!”小青拍拍巴掌,收起相机。

  “明天继续拍吧,明天让我女朋友也见识见识,她可没想到我对门住着艺术家呢!哈哈!”沙舅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回到家沙毛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小青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明年就毕业了,“小青已经演过好几部戏了,我说怎么看她觉得面熟呢!”沙毛追星,没想到连小青也崇拜。

  “有什么好奇怪的,演员也不过是种职业,有点成就的也就那么几个。她,哼,小的连光都发不出来,也算得上‘星’?”我嘴上这么漫不经心地说,心里还是很吃惊,没想到来北京还能遇到个演员!而且还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演员!真让我长见识了!

  如果这丫头哪天真窜红了,我是不是还可以靠她发点小财呢?比如在报刊杂志上整个回忆录,或者让她给我安排几个小角色演演?

  我正浮想联翩着,沙毛又说话了,“你说巧不巧,那房子还真是小青的,是她自己用演戏的收入买的,她还把房产证给我舅看了呢!唉,不公平啊,为什么演员的收入这么高呀,早知道我也上电影学院好了!”沙毛对小青羡慕的不得了。

  “既然是她的房子,那你舅以前怎么没见过她呢?”我还是不相信,虽说“无巧不成书”,可这也太巧了吧?居然她就把房子买在沙舅对门!难道她长了后眼,知道会遇上我们,所以把我们从河南拉到了北京?

  “她说了,房子买后她一直住在学校,我舅舅当然没见过她啦!”看来沙毛对小青深信不疑,“我看了,房产证上的确是她的名字,马小青!”

  “她这么有钱,怎么会跑到餐馆去端盘子?还做啤酒女郎,让一帮小混混调戏,不掉价吗?”说真的,我也有点妒忌小青了,我这辈子能不能挣房子钱还是未知数呢!

  “可能人家是体验生活呢,你不觉得她特有格吗?你知道吗?那餐馆并不是她父母开的,是她姑父家的!她是暑假跑到她姑姑家玩去呢!”

  “那她父母是干什么的?”我也八卦起来了。

  “她没说,应该也是跟艺术沾边的吧,不然她能想到进电影学院?你看咱爸妈都不懂艺术,咱们也就失去了进电影学院的机会!”我这才知道,沙毛和他舅一样还想当演员呢!

  “你舅没发现我们是坐汽车来的吧?”

  “没有,小青还算够意思,没出卖我们。”

  我拿起小青的手机,仍然觉得她像一个谜,如果说她送我手机是因为她有爱心的话,那么她把我扔在半路上不接我电话又怎么解释呢?

  天,她不会是人格分裂吧,一会好人一会坏人的,太可怕了!难道演员都是这样的吗?睡觉前,我坚决地对自己说,管她是多有钱的主儿呢,还是离她远点。

  次日早上,我从一个奇怪的梦中醒来,我梦见自己身上有无数的小蚂蚁在爬,这些小蚂蚁把我当作了美食,高兴时就咬我几口,不高兴就在我身上乱窜,我觉得又痒又痛,便极不舒服地醒来了,首先我看见我胳膊上有根小塑料管在滑动,当它停下来往我里扎时,我痛得叫了起来。

  “哈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提醒我房间里有异!还能是谁呢?小青一手举着相机,一手拿着塑料管作弄我呢!天,我可是只穿一条小裤衩!我胡乱地在上抓了几下,什么也没抓着,只得躲到窗帘后面叫沙毛。

  这个挨千刀的,居然没经我同意就把小青放进来了!

  “别叫了,我让他出去买烙饼了。出来吧,没必要躲了,我什么都看见了,哈哈!”小青的声音很是轻佻,跟电影里那些调戏丫环的老爷一样的腔调。

  “你,你是不是个女孩呀!”我气急败坏,我妈都多少年没看过我身体了,今天倒让一个不相干的姑娘看了!

  “哈哈,我当然是女孩啦,不信你出来看看!”小青居然放下相机来拽我。

  “出去!出去,你怎么不要脸呀,演艺圈的都这样吗?”我真急坏了,连都不能看我睡觉,怎么能给她看呢!

  “哼,姓牛的!我告诉你,你没什么了不起的,长得和猫狗没什么两样!演艺圈的怎么啦,演戏圈的比你真实多了,伪君子!”小青突然冲着我一通臭骂,骂完摔门而去,我感觉墙都被她震动了。

  我连忙找出自己的衣服穿上,我知道我的那句“演艺圈的都这样吗?”伤了她的自尊心,伤了就伤了吧,她也太离谱了,居然把我睡觉的样子也拍下来!一个女孩家的,看异只穿一条小裤衩也不脸红,什么人呀!真不想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了。

  等沙毛买烙饼回来,我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我先回去了,你留在北京慢慢玩吧。”我从沙毛手中拿过一个烙饼,边吃边和他告别,如果不是需要他的路费,我早就不辞而别了。

  “怎么,又和小青吵架了?吵架也没关系呀,北京又不是她的,咱们玩咱们的!”沙毛说完就把烙饼给小青送过去了。

  很快他又托着烙饼回来了,“小青在哭,不肯吃。看来这次是你欺负她了。”沙毛说,“你也真是的,和一个女孩子较什么劲呀,她不就是有点喜欢你吗?你得瑟什么呀?!至于嘛?”

  “你为她打抱不平是吧?你光着股被女孩子拍,你会怎么样?!”我感觉沙毛已经背叛我了,心里不由得冒火。“给我路费,我这就走,不妨碍你怜香惜玉!”

  “动不动就喊走,你吓唬谁呢?有本事你自己走,别问我要钱!”沙毛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居然和我吵起来。

  结果我俩越说越不投机,便动手打了起来。沙毛比我胖,但我比他高,两人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打完架沙毛就跑到小青那边邀赏去了,我呆在这屋里算啥呢?其实这房子真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于是我拎起行李拖着受伤的身子走了。

  我的包里还有二百多块钱,应该够我这一路的吃喝了,只可惜买烤鸭的钱没了,等我以后自己挣了钱再孝敬家人吧。

  我悲壮地推起我的自行车,心想我怎么这么天真呢?居然被沙毛忽悠到北京来了!我算沙毛的什么呢?这世上除了父母,没什么比钱更重要的。可笑我还指望着从沙毛那里挣玫瑰花钱呢!一想到自己居然头脑发热跑到北京来了,我就哭笑不得。

  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陪吃陪喝陪玩还有钱拿,你以为你是三陪小姐呀?!我一边骂自己一边将沙毛的自行车踢倒在地。

  一个人的旅程肯定是孤独的,我像跟谁赌气似的,埋头一口气骑出了北京城。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刚骑到一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地方,“哗啦啦”从天而降一阵倾盆大雨,雨水打得我睁不开眼,我没命地狂登,等骑到有人烟的地方时,雨停了。

  !我在心里胡乱地骂完人,摆弄着湿透的衣衫,突然特别想家,习惯地在包里摸手机——真是欲哭无泪!我这才想起我损失了一部手机,来不但没挣着钱还丢了一部手机!我恨不得杀了自己才解恨——这是我此生最糟糕的一个暑假了!

  前面还不知会有多倒霉的事呢,我摸了摸湿漉漉的钞票,只敢拿出五元钱买了一碗面。吃饱后我骑着车去找医院,那是免费住宿的好地方,找了一圈没找到,一打听,十几里外才有一家医院呢,算了,还是在大桥底下睡一晚吧。

  没想到大桥底下已经有主了,几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女正在用酒精锅煮面条吃,看得出他们装备很齐全,生活用品虽然看起来都脏兮兮的,但有总比我什么都没有要强。

  我把自行车支好,股坐在后座上,脑袋放在座椅上,这样睡似乎也不错。但哪里能睡得着呢?那帮看起来是专业捡废品的人不时地用警惕的目光望望我,吐痰、吃面、说话,动静都特别大。

  终于,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跟前,打量了足有五分钟后,他问:“干啥的?”那样子仿佛他是一村之长,而我是个没经他同意便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路过。”我没精打彩地说。

  “路过?”那男人围着我又转了一圈,“从哪来的?”

  “北京。”我本不想回答他,我没义务回答呀,但一睁眼,发现五六个人全围在我身边了,不由得害怕起来。

  “到哪去?”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我知道我必须要演一场戏了,不然无法让他们接受我。

  “呜呜——”我哭出声来,不用演只要想想我的窝囊经历,眼泪自然就下来了。

  果然两个妇女首先就同起我来。“孩子,你怎么啦?怕父母打不敢回家,离家出走啦?”

  我点点头,谢谢他们想象力这么丰富,我都不用自己编故事了。

  “可不敢啊,外面多复杂呀,回去吧,父母不见你了,该多着急呀!”一年长些的妇女把我当他孩子了,抓住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

  “今天不回,天黑了,明天回。”我抽抽嗒嗒地说。

  “那你今天怎么睡?就在这自行车上?造孽呀。”

  几个男人不屑地散开了,或许他们家也有调皮的儿子吧,看着我他们就想皱眉头。

  “你去和我们挤挤吧,可怜的孩子。”妇女指了指他们已经铺开的被子。我略作推辞便跟着她们走了,这时我才体会到有个窝是多么的重要!

  他们身上有很重的体味,大概很久没洗澡的原因吧。但体味和能躺下睡觉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

  我在梦中一直在厕所里捡钱,不知是谁把几百万钞票全撒在了粪池里,我顾不得刺鼻的臭味,捡呀捡呀,怀里的钞票越多,大便的气味就越浓,终于我被难闻的气味熏醒来了。

  我左边和右边的男人都大张着嘴在打鼾,那臭味原来是从他们嘴中发出来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不远处两个清洁工正在清扫马路,我爬起来理了理头发,推起自行车便上路了。

  等到了河南省境内,我就背上自行车去坐汽车,几十块钱就能到家了。我一边骑车一边拿定了主意。早上空气真新鲜呀,效率也不错,人少车少,骑车速度特别快。

  天,我简直不敢相信,天还没黑,我居然就骑到了保定!我又累又饿,在一家餐馆要了两大碗面,正呼啦啦地吃着,一大学生模样的人拿着一张火车票过来问我,“要票吗?我有事不回郑州了。”

  “多少钱?”我问,心想,我怎么就没想到坐火车回去呢,汽车多慢呀。

  “一百块。原价转给你。”

  我心动了,我包里有二百块钱,一百块钱坐车回的话,还能剩一百块钱给父母买点礼物。

  于是我打开包的最里层,两张百元大钞我放在夹层里,其余的零钞则放在口袋里供吃饭开销。

  然而,打开夹层我呆了:里面空空如也!难道是我记错了吗?我把包里的衣服全掏出来,把包里所有口袋都掏了一遍,还是没有。最后我摸了摸口袋,还剩十元钱,正好够付这两碗面钱。

  大学生拿着票走开了,去寻找新的对象售卖他的火车票。而我,只能把泪水和愤怒吞进肚里,默默地推上自己的自行车离开了餐馆。

  这钱,我敢肯定是被那帮睡大桥底下的人偷了,我怎么那么相信人呢,起来后我应该检查一下包的,可那时发现钱不见了,我也要不回来呀,他们能偷就能有本事不承认!

  只能后悔没把那钱拿去住旅社了!花二百块钱睡大桥底下,我冤不冤啊?!

  好在还有一辆自行车,即使身无分文,不吃不喝,它也能带我回去。我按了一下自行车铃,声音依然清脆。其实我是在对它说:你才是我最可靠的朋友啊。

  现在,我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了,一无所有原来是这种滋味:想哭,哭不出来;想骂,不知道该骂谁;看谁都心虚,多丢人呀,一毛钱都掏不出来的人!看谁都希望是自家亲戚,多希望发生奇迹,有人拉我一把呀!

  人真是奇怪,越是没钱吧,就越觉得肚子饿、口渴,眼看着天又快黑了,大桥底下我是没兴趣了,附近没有医院,网吧倒是有一家,可没钱别想进门。怎么办?难道就在路边睡?那会不会被巡逻的民警当作小偷?

  民警!我一拍大腿跳了起来,有困难找警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让警察帮我买张票回家,回到家后我再把钱寄还给他,多好呀!

  我走进路边一家商店打听警察局或派出所,答案是离这十多里,天!我还是等警察叔叔来找我吧!犯罪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可我不想因此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就等到天亮再说吧!我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支,趴在车座上就睡了。

  老天爷就爱捉弄人,那些整天想着怎么躲警察的人吧,总能被警察给逮住,而我这个一心想见警察的人,等到天亮也没能等到警察。

  我已经饿得前贴后背了,还是把最后一点吃的劲用来找警察叔叔吧。

  “你的身份证?”终于见到警察叔叔了,我一股坐在派出所办公室的椅子上,见桌上有杯水,抓起就一饮而尽了。

  我没有力气去拿包里的身份证了,我努努嘴,让警察叔叔自己拿。

  “有什么事?投案还是报警?”在没有审问完前,看来是别指望警察叔叔有什么好脸色了。

  “都不是,我需要帮助。”我有气没力地说:“我的钱被偷了,我需要钱回家。”

  “在哪被偷的?你到这是来干什么的?”真要命,这说起来不是长篇大论吗?

  “您能先给点吃的我吗?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呀。谢谢您了。”我乞求道,看来人到了这份上,是不需要脸面的了。

  警察叔叔一声不吭声地出去了,我趴在桌上等,不一会,警察叔叔提着几个包子进来了,“真小气,也不给炒个菜!”我心里居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没忘记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是“饿”,我记得对我说过这句话,果然不假,三下五除二,我就把四个包子全干掉了,觉得是自己有生以来吃得最好吃的包子,我很有诚意地再次向警察叔叔道谢。

  “说吧!”警察叔叔打开了他的记录本。

  我只得说了,本来只想说钱是怎么被偷的,结果不住层层询问,一切都交待了,包括怎么想到去北京,怎么和沙毛闹翻自己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你父母的电话?”本以为交待彻底后就可以得到回家的车票了,不料警察叔叔还要先和家长取得联系。

  不行,不能让我父母知道,让父母知道不仅会让他们担心,还会弄得满城风雨,这让我以后还如何在亲戚、同学等人面前混呀?不行,绝对不行!

  “求求您了,我不想让我父母知道,行吗?”

  “那给老师电话吧。”天,老师更不行!

  “您让我考虑考虑吧。”我打定了主意要溜,便借口上厕所,骑上自行车逃了。警察叔叔没有追出来,可能他们觉得我走投无路了还会回去找他吧。虽然没弄到车票,但我已经找到了一条生存之道:饿了就找警察叔叔去,吃饱后继续前行。这个方法虽然会弄得自己很累,但能保全我的名声,也值啊。

  又一个晚上来临了,黑夜对我来说,远比饥饿可怕。哪怕能找个躺的地方也好啊,老天助我!我正漫无目的地骑着车,突然看见了一个公园,更可喜的是,晚上这公园不收门票,也不关门!

  公园里的长椅多的是,我挑了个远离厕所和水源的地方躺下,原以为这样蚊子会少些,但是,蚊子的嗅觉太灵敏了,它们“嗡嗡”地直往我身上贴!

  我把自己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把自己包住,只留下口和鼻孔出气,这样还真管用,蚊子无处下手了。公园里真安静呀,很快我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真好,鸟语花香中,我醒来了。早上的公园真好啊,老人们有的跑步,有的打拳,有的跳舞,有的唱歌,真是丰富多彩,我不由得感叹:生活真美好啊!

  然而我的生活呢,我收起笑容回到现实。这一回来不要紧,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的自行车不见了!我的自行车,我的亲娘啊!

  我发疯一般地在公园里乱窜,窜了几圈也没看到我亲爱的自行车!妈呀,早知道自行车也会离我而去,我应该早把它卖了,说不定换的钱能买到一张回家的车票呢!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呢?没有车了,靠我这双脚走到何年何月去?怎么办?我抱着自己的行李包在公园里转来转去,难道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吗?真的要让警察把电话打到家里去了吗?

  公园里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跪在地上乞讨,她很专业,面前放着一张大白纸,白纸上写着她失去父母的可怜身世,最后一句是:亲爱的爷爷叔叔阿姨大哥大姐们,求求你们帮帮我,给我十块钱去吃饭吧!

  我在女孩身旁坐下,呆呆地看着她脚旁的那个纸盒,纸盒子里有几张一元钱的纸币,我数了几遍,都无法确定到底是四元还是五元。

  女孩子瞪了我几眼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喝问我:“你干嘛?!”

  “我也没钱吃饭了——”话未说完一双大手压到了我肩膀上,“兄弟,借一步说话。”抬头一看,一个白净但表很凶的青年人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旁。我被他拉到一棵大树下。

  “找死啊你?”他一脚踢过来,幸好我躲的快,不然牛家可能就后继无人了。我明白了,他和那女孩是一伙的,那女孩装可怜骗钱,他在暗中保护。

  “大哥你误会了,我是走累了坐在那歇歇。”

  “歇歇?你想歇就歇呀?老实点!”他一喝,我感觉腰间有什么抵住了自己,一看,妈呀,我差点吓晕,是一把尖刀!我想叫,可一叫就很可能没命了。

  “大,大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路过——”

  “拿出来,老实点!”

  “什么?”我不明白他让我拿什么。

  “钞票,手机!”他一双贼眼滴溜溜地在我的包和裤子口袋上转。

  “不好意思,我也是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所以在她旁边坐着,想和她一起讨钱呢!”我真的很羞愧,除了我自己,还有那个警察叔叔,现在有第三个人知道我身无分文了。

  他当然不信,换了是我,我也不会相信。我把包打开,把身上的口袋都翻开给他看,他看完收起刀,笑着拍我的肩膀,“跟我一起干?!”

  “干什么?”我又傻乎乎地问。

  “靠,当然是找饭吃!”他很藐视地瞪了我一眼。

  我马上想起那些纵别人乞讨、当小偷的嘿社会组织,听说为了博人同,他们会把健康人打成残废后扔到街上去乞讨。上帝保佑我,千万别让我落入他们的魔掌!

  “好啊,太好了!”我知道要想不受他控制,就得先麻痹他。我装作十分开心的样子搂住他的腰,“走吧!我跟你找饭吃去!”

  “行啊,走!跟了我包你有饭吃,还有女人玩呢!”他没想到我遇到这么好骗的人,给那女孩子使了个脸色就把我往公园外带。

  走了几步我东张西望起来,他问我干什么,我说我找厕所。“多事,去,那儿!”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让我躲到那去解决。我故意装作害羞的样子不肯去,他踢了我一脚,我才小跑过去。

  我太佩服我了!不用说,我成功地从假山的另一边溜了。但我无法让自己高兴,一贫如洗,连自行车也没了,我还有什么希望呢?

  我只能在大街上晃悠,看到路边的餐馆我就想闯进去。

  “招工——”终于看到有家店门前写着招工二字,我连忙走了进去。

  “你是应聘服务员还是配菜工?”酒楼经理问我。

  “哪个工资高呢?”我问。

  “都差不多。”

  “那您看我能做什么?”我勉强挤出笑来反问他。

  “看你长得像个书生,你就当服务员吧。”酒楼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我的眼神有点色迷迷的,我的脸“倏”地红了。“那我就当服务员吧。”

  “嗯,现在能到岗吗?我们这生意好,急缺人手。”

  “可以!我现在就可以上班!”酒楼的大钟显示是上午十点二十分,再过一会应该会很忙了,在忙之前,酒楼的工作人员肯定是要先吃饭的,我想的正是这顿饭。

  果然经理让我去人事部领工作服,领完工作服到厨房去吃饭。

  这酒楼的员工也就二三十人吧,但还分等级,经理、主管、厨师一桌,服务员和配菜工一桌,桌上的菜也不一样,不用说,我吃得是最差的,只有一个荤菜,白萝卜炖肉,那肉几乎全是肥肉,以前打死我也不吃的,但今天,我吃的很香,毕竟几天没进油水了。

  没经培训我就上岗了,不就是点菜、上菜吗?我想这难不倒我。

  这家酒楼的生意果然好啊,不到十二点,楼上楼下的全坐满了,我净忙着拿菜单子往厨房跑了,从厨房回到楼面时手也从没空着,大盘小盘的,我走得很小心,怕把盘子打了要赔钱。

  “Somepotatos——”再回到楼面时,我看到经理和几个服务员围着两个外国佬用手比划着,我站在旁边听了一下,大致明白了老外的意思,他们想要吃土豆、鸡蛋西红柿、清蒸鲩鱼、排骨海带汤,还有半斤饺子,眼看经理和服务员干瞪眼,我挺身而出了。

  老外如遇救世主,他们终于可以吃到他们想吃的菜了,经理也长舒一口气,终于把这两老外搞定了。

  懂点英语是多么重要啊!两位老外临走时不但专门叫我过来和我拥抱告别,还塞给我一百元小费!幸好大家都忙得一塌糊涂,没人注意到我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把一百元塞到口袋后我就魂不守舍了,有这一百块钱我就可以坐车回家了,还端什么盘子呢!趁上厕所的机会,我偷偷拿了自己的包,从酒楼后门跑了。酒楼后摆着两个大塑料盆,两个年长的妇女端在那洗碗,他们还不认识我呢,自然把我当作了食客,她们奇怪地问我,“你怎么从后门出呀?”

  “我,后门离我家近!”我说完就跑得没影了。老天祝我呀!我一边跑一边感谢上苍。

  一口气跑了几条街,我才放心地停下脚步。“爷爷,请问,这儿离火车站多远?”我问一卖报的老爷爷。

  “很远呢,咱们镇没有火车站。孩子,你要去哪儿呀?”

  “我要去郑州,爷爷。”

  “去郑州可以坐长途汽车,孩子,长途汽车站就在前面那条街。”老大爷指了指前面。

  “请问从这儿到郑州多少钱呢?”我怕我的一百元钱不够。

  “七十多块钱吧,你去问问就知道了,车站很正规,不会多收你钱的,孩子。”我快乐地向这位可爱的爷爷告别,我想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他所有的报纸都买下来!如果他能等到那一天的话。

  买了车票,我还剩十三块钱,够我再吃顿晚餐了!一想到可以回到家了,我心里别提多美,看见谁都想笑,车上的人差点把我当成疯子。

  客车终于启动了,我把检过的票小心地放到包里,以防中途查票。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树和房子,我真有点庆幸自己把自行车弄丢了!不然,我还在路上如蜗牛般爬呢!

  车上的人大都闭着眼睛在睡,互不认识的,也没什么好聊的。可我却睡不着,经历了这么多倒霉的事,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顺利回到家了。还会有什么更倒霉的事呢?我想不出来,也不敢睡,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我坐在前排,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司机的后脑勺,这个司机年轻得让人有些不放心,可他对自己的技术似乎非常自信,哼着歌,还不时地接电话,可能正在热恋中吧,那语气温柔得让人想吐。

  “小伙子,我们一车人的性命都攥在你手里,你能不能别接电话呀!”司机第三次接电话时,坐在我旁边的一位老人终于忍不住了。

  司机听了,挂断电话,却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开始拔打电话。“想我没?怎么想的?”

  “小伙子,你怎么越说越带劲呢!你这不是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吗?”后排的一个中年男人也生气了。

  “怎么啦?造反?”小伙子不挂电话,转过身来扫了大家一眼,傲慢地说:“刚才是你们让我不接电话的,这意思不就是让我打电话吗?我打电话也不行?”

  “啊——嘭——啊——”司机和乘客的争吵没来得及进行,一声巨响,鬼哭狼嚎中,我的头狠狠地撞在前排椅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失去了知觉。

  我在一片黑暗中独自跋涉,我不知道我来到了什么地方,只闻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芬香,我努力想找出发香体,但我眼前始终是一片黑暗。在无限迷惘中,我醒来了。

  室内光线昏暗,我身上盖着白色被单,走道上不时有白大褂走过,飘过一股药水味儿,但很快,药水味便被一种好闻的香味盖住了,原来我枕头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香水百合了,我吸了吸鼻子,想起了那辆长途车的司机,不知他的小命有没有保住。

  我检查了自己的眼耳口鼻,功能都在,又下床走了几步,没有问题,不由得庆幸自己命大。经历了车祸,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更倒霉的事了,我得去问问医生,我能不能回家了。

  来到走廊上,我看到走廊那头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我擦了擦眼睛,再看时,那个身影不见了。这个场景似乎在我身上发生过!我想呀想呀,想起来了!那是初次遇到小青时,被小混混们打了被送到医院,那晚也有过这种错觉。这时我才注意到,这个医院似乎很面熟!我快步跑到医院门口,没错,就是上次来的那家医院!

  一时间我有些呆了,难道这就是宿命?命中注定我逃不过这一劫?如果说真是我逃不过的劫的话,那么这个劫应该就是小青!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我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医生办公室没人,我逮住一个小护士问,“我可以回家了吗?”小护士在一堆病历中找出我的看了看,问我:“你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吧?”我点头,小护士说:“你如果想回去的话,可以回去。你命真大,这次车祸只活下来了六个人,能到处走的还只有你一个。”

  她这么一说,我不敢走了。我会是这场灾祸中最幸运的人吗?我有点不敢相信。“给我检查检查吧,要是有后遗症我找谁去呀?”

  “是呀,你要是自己走了就没人对你负责了。”小护士同意了我的观点,于是我不得不回到病床上去躺着,等护士通知我作全面的检查。

  躺了一会,我突然想起几天没给父母打电话了,他们找不着该不会报警吧?我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爬起来去找电话打,可小护士说,医院电话不能给患者用。

  “你自己掏钱到医院门口的商店去找吧,或者找其他病人借手机用一下。”小护士见我失望地站着不肯走,给我出了主意。

  “我,我没钱——”

  “哦,真是缺德!都是些什么人!你的钱也在车祸中被人偷了?”小护士愤愤不平地问我,从她口中得知,还有一个病人醒来后也嚷着钱不见了,他的家属正在找长途汽车公司讨要说法呢!

  我灵机一动,我也可以找汽车公司要赔偿呀!要没这个车祸的话,我早回到家了,可现在我身无分文,即使身体正常,也回不了家呀。我的损失太大了!

  “那我上哪找他们去呢?我钱不见了,即使没毛病,也回不了家,我家在郑州,这里又没亲戚。”我向小护士寻求帮助。

  “走,我带你去。”小护士还挺有正义感呢,直接把我带到了院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好几个看起来像是当官的人,小护士悄悄告诉我,除了院长,其他人全是汽车运输公司的,专门来处理车祸伤者事项的。

  我把我的情况一说,汽车公司的人当即握住我的手说,现在就可以给我路费,送我回家,至于我丢失的二百元钱,他们也可以赔给我。看他们这么爽快,我想起了小护士的提醒,又提出要全面检查一下身体。

  “没问题,马上安排医生检查。”他们一定是非常希望能打发走我吧,毕竟,麻烦越少越好,相比其它残废的伤者几万元的赔偿,我这只用掏几百元他们当然乐意。

  “我,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我看了看一位领导手上的手机,这时我有点恨自己太善良,如果我说我手机丢了的话,他们可能也会赔我一部呢!

  “可以呀,你打吧!”领导很慷慨地把手机递给我。

  “奶奶,我手机没电了,用同学手机给您打电话呢。我呀,挺好的,这两天就回家了啊。这几天一直在外面玩,没时间给手机充电呢,你放心吧,我好着呢!”

  “乖乖,你每天都得给奶奶打个电话说一下,知道吗?奶奶不放心,外面乱着呢,你几天不来电话,打电话又关机,我和你爸爸妈妈都打算报警了!你呀,也不知道家里人多担心你——”奶奶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只得打断她,“奶奶,我同学手机也快没电了,我回来再和您细说啊,我挂了,您让我爸爸妈妈别担心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挂了电话我看到大家都望着我笑,笑得很阳光。我却有些后怕,如果我在这次车祸中有个三长两短,我爸爸妈妈和奶奶该怎么办呀!以后打死我也不敢随便出远门了,就算不为自己,为长辈也得好好活着。

  检查的结果是皆大欢喜,运输公司专门派了一个司机开车把我送到车站,坐上车,我摸了摸包里两张崭新的钞票,盘算着到郑州后先去商场给父母和奶奶买点礼物,真希望能在郑州买到北京特产!

  如果小青和沙毛知道我离开北京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会不会对我产生愧疚之情呢?沙毛或许会有一点,可是小青,哼,那个没良心,她肯定不会!一想起她装病让我一步步地背下长城,我就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好男不跟女斗,只要不再让我遇见她,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没必要再想着找她报仇了。

  那个叫小青的人,就当是我做了个恶梦吧!现在我梦醒了,要把她远远地丢开!

  算起来我离开郑州也不过两个星期,但是当汽车驶进郑州车站时,看到周围那些熟悉的建筑物,我感觉自己离开它们很久很久了!说实话,我甚至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我迈着轻快的脚步行走在街上,嘴里快乐地崩出来一句话:“我的地盘我作主!”这种自然自在的感觉真好。夕阳把天空照得红艳艳的,我还是头次注意到晚霞的美。

  我去了我常去的那家商场,直奔食品专柜,真是太惊喜了,居然有北京烤鸭!袋装的,才五十多块钱一只,我买了两只,剩下的钱全买了冰糖葫芦,嘿嘿,那也是北京特产!

  提着烤鸭和冰糖葫芦我按响了自家门铃,心里想着爸爸妈妈和奶奶见到我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开门的是奶奶,“唉哟我的乖乖,想死奶奶了,我的乖孙子终于回来了!”奶奶把我连同烤鸭一起抱住,差点把我当婴儿抱住亲了。

  “奶奶,我爸爸妈妈呢?”今天是周末,他们应该在家休息的呀。

  “他们出去了,说是同事家有事,去看看。你快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你回来了,唉哟,这两天可把他们急坏了!乖孙子呀,以后出去可要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好,奶奶,我这就打电话!”我把烤鸭和冰糖葫芦塞给奶奶,顺手拿起了沙发旁的电话机。

  “妈,我回来了,带了两只烤鸭——”我的声音有些兴奋,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对,劫后余生。话说了一半,我发现妈在电话中只是沉重地“嗯”了两声,难道她同事家出了很严重的事?“妈,那我等您回来再说吧,您先忙。”一想起自己差点丢了小命我就心虚,觉得特对不起妈。

  奶奶像个孩子似的拦着我问这问那。“见到慈禧太后了吗?”奶奶问我。

  “什么?我上哪见她老人家呀?她归西多少年了?”

  “贫嘴!那故宫呀、颐和园呀,就没她老人家的画像吗?”奶奶问我。我恍然大悟,“有!有!她老人家可严肃了,我没敢多看。”

  “她漂亮吗?”奶奶童心未泯啊,我心里想着在妈回来之前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路霉运,便敷衍道:“漂亮,很漂亮!”边说边往卫生间跑,只听奶奶在身后说:“当然漂亮啊,不漂亮能迷倒皇上吗?”嗨,慈禧太后漂亮不漂亮关我什么事呀?

  4

  “牛牛,你醒醒!”我的前站满了人,爸爸、妈妈,,沙毛的爸爸、妈妈,还有舅舅!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沙毛呢?”几张嘴异口同声地问我,脸上写了紧张和焦急,好象沙毛随时会光荣了似的。

  “他不是在您家里吗?”我反问沙毛舅舅,同时心里委屈,想我一个人经历了九死一生才回到家中,大家不慰问我反倒关心不知和小青到哪逍遥快活去了的沙毛。唉。

  “你们俩不是一起回来的?我下班回到家就没见你们俩了呀?连张纸条也没给我留。我打毛毛手机,他说和你一块骑自行车回家了,我一路开车追过来,刚到毛毛家就听说你已经到家了。你们俩怎么回事?吵架了?”

  难道沙毛不忍心我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家,真的也决定骑自行车回来?如果是那样,他至少也得再过两天才能到家。想不到沙毛还挺够哥们的,我有些感动,心里对沙毛的恨不翼而飞,我安慰沙毛的家人说,“我们俩没吵架,是这样的,他在新乡遇到了一个大学同学,不住人家的邀请,就到人家家里做客去了。你们放心吧,没事的。”

  “那你怎么不一块去玩?”沙毛妈妈还有些不相信,疑惑地问我。

  “嗨,又不是我同学,我去干嘛。”我知道解释越多越乱,于是故作轻描淡写地说完就去冰箱里找吃的了。

  “去同学家玩又不是坏事,这家伙怎么不开机呢?”沙毛舅舅仍在反复地拨打沙毛的电话,似乎不听见沙毛的声音他就不放心回北京去。

  “可能是手机摔坏了。”我对他们编故事说,沙毛的手机骑车时摔过,当时就没信号了。

  “那也得用同学的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沙毛的家人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我突然觉得,他们可能是怀疑我半路把沙毛谋杀还是怎么了。

  天啊,你这个该死的沙毛,你就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吗?你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走,咱们回去找找毛毛班主任的电话,请他查查新乡学生家的电话。”沙毛的妈妈突然反应过来,于是“忽啦”一声,人都闪了,我爸妈也狠狠地瞪我一眼后跟着走了。但愿他们找不到新乡同学的电话,要是知道沙毛根本没去同学家,他们岂不是更急?

  沙毛啊可怜的沙毛,想到沙毛骑着自行车在路上狂蹬的样子,我忽然有些同他。

  “一块出去的,你怎么不和他一块回来呢?”连也责怪我了,似乎我很不够哥们似的。

  哼,先不够哥们的可不是我!

  我打开电脑,在沙毛的博客上写了句留言:请速回电话!希望他晚上能去网吧过夜,看到我的留言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后我看着自己的博客发呆,想起去北京前自己的豪言壮语,什么文字记录,什么照片,现在一点公开这段经历的*****都没有了。

  “滴铃铃——”客厅电话响了,没人接,我叫,没人应。出来一看,原来也跟着找毛毛去了。

  “喂——”

  “喂,牛牛同志,你能听出我的声音吗?”

  红莓?好象不是。我不出声。

  “装哑巴呀?快出来,限你十分钟内出现在雅语咖啡厅门前!”这下我听出来了,是小青!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郑州的区号!

  “沙毛呢?你让沙毛和我说话!”什么骑自行车和我一起回来,沙毛肯定是和小青坐汽车回来的!我一肚子的怨气懒得和小青说,我要把沙毛炸个痛快。

  “你来了再和他说。”小青似乎把沙毛当作人质了。

  “哼,我懒得和他说了,你让他给家里打个电话,他家人还以为他死了呢!”我气乎乎地挂了电话。

  我在客厅像没头苍蝇转了两圈后马上拨通我妈的电话,“妈,沙毛回来了,就在郑州,他刚才还给我打了电话!”

  “是吗?那他怎么不给他父母打电话呢?”天,连我妈也不相信我了。

  我没法解释,看来,我不去赴约是不行了。什么叫上梁山,小青为了我现身,不真有一!

  这小妮子到郑州来,是来见我的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小妮子离不开我了?这样想着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一想到小青的行径,我就没有骄傲的心了。

  沙毛啊沙毛,你也太没出息了,到了自己的地盘还让小青摆弄,莫非你小子为了她连亲娘都忘了?

  “着沙毛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我就走!“我对自己说。自行车没了,我只能拦了辆的士往咖啡厅赶。

  老远就看见沙毛站在咖啡厅门前冲我招手,亏他还笑得出来。“快给你父母打个电话!”我没好气地命令他。

  “进去再打,走,进去坐下再打。”沙毛把我拉进了咖啡厅,果然,小青像朵白色的百合花在那盛开着呢。这袭白色的连衣裙把她显得纯洁天真,我无法抗拒。天使有魔鬼的一面,魔鬼也有天使的一面。

  “给家里打电话吧。”坐下后我仍然这样对沙毛说。虽然声音不再是吼叫,但仍然具有命令和威严。小青斯文地笑问:“你啥时成他的家长了?”

  沙毛乖乖地掏出了电话,“妈,我和同学回郑州了,我们在外面吃饭呢,晚上就回家了。”

  沙毛的妈妈似乎不相信,非要沙毛用固定电话打过去,沙毛照办了,看到郑州的区号,他妈终是放心了。我也长舒一口气,“杀人嫌疑犯”的帽子终于可以取下来了。

  “卡萨布兰卡,听说你爱喝。”小青优雅地示意我享用面前的咖啡。

  “来,这是你爱吃的开心果。”沙毛将开心果盘朝我推过来。

  看这两个家伙“夫唱妇随”似的讨好我,我预感到他们有什么事求我。我偏不看他们,一会看看咖啡厅里的秋千架,一会看看墙上的画,仿佛这两家伙和我根本不是一路人。

  “嗯-哼-嗯-”沙毛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我忍不住想笑。

  “牛博先生,是这样的,今天约你来,是想谈一件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事。”见沙毛派不上用场,小青不得不出面了,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架式,真象个准备和客户谈判的公司白领。我又想笑,拼命地忍住了。

  “非常重要的事?我好象还没到谈终身大事的时候吧?”我不屑地反问她。

  “终身大事?”小青一听这四个字立刻芳心大乱,脸上桃花显现,本来想说的话忘到了脑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色迷迷地舍不得离开我片刻。哼,这小妮子是不是巴不得现在就和我谈终身大事呢?

  “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这在咖啡是很不合适的,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赶紧收住了声。

  “牛B,其实今天小青要谈的事,比你的终身大事还重要呢!”没想到沙毛在小青“神游”的关键时刻,一句话就将小青拉了回来。

  “对,我现在要和你谈的事真的很重要,如果你选择正确,将会有很美好的终身大事,否则就很难想象啦,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事业对男人来说,有时比爱更重要。你这次去北京,不也是想挣点钱去讨女孩子欢心吗?这说明要想获得爱,男人得先挣事业。”小青坐直了身子,“威利”地说。

  “什么?我去北京是——哼——”我站起来恨恨地瞪了一眼沙毛,转身就走,被小青不顾一切地拉住了。

  “嗨,怪我不会说话,拐弯抹脚也不是我的格,这样吧,牛博,我直接说吧,一直以来我都想拍一部不用导演的戏,也可以说是纪录片吧,现在,我想请你做这部纪录片的男主角,你看可以吗?”小青终于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了,这下轮到我面若桃花了。

  男主角?天,男主角啊!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我的沉默被小青当作了轻视。她急急忙忙地解释道“你别小看这个男主角,我将拿这部纪录片去参加一个国际大奖,如果能获奖,你将在世界扬名,一夜之间不知会拥有多少粉丝!”

  “如果?”我故作冷漠地问,其实在我心里,如果真的能当男主角,获不获奖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能体验拍戏才是最重要的。男主角,多风光呀,真正的大明星要争取个男主角也要过五关斩六将吧,可我呢,机会却主动找到我了!天,我还是头次发现自己内心居然是渴望演戏的!人啊,原来并不真正了解自己!

  “呵,我的意思是我有把握能获奖,至少也能在国内获个什么大学生导演奖之类的!”小青看起来好紧张,继续给我信心。

  “导演奖?那关我什么事?”看到小青这么诚心诚意地看中我,我的心已经软了,但表面上,我还得折磨她。哼,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和她对我体力的折磨相比算得了什么?我可是把她一步步背下长城的!

  “嗯,不,不是这样的,不仅仅是导演奖呀,我的意思是,你很有把握获得最佳男主角奖!”小青急的不行,连忙使眼色让沙毛上。

  “牛B,你还没明白小青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这部片子很有把握获奖,不管获什么奖,作为男主角,你都会有很多好处的呀,出名,还有钱拿。到时,别说什么玫瑰花,就是宝马车说不定你都能开上呢!”沙毛旁观了半天,掌握到了我的“七寸”。

  “是吗?那这部能获国际大奖的男主角是拿什么报酬呢?”我问沙毛。

  “所有获奖的资金都归你!真的,我一分钱都不要——”小青说到一半被沙毛接过去了,“那我呢,能给点汤我喝吗?”

  “对,对,你也有,奖金都算你们的,我一分不要!”

  什么?沙毛也有份?我糊涂了,沙毛这副尊容也能当男主角?

  见我刚燃起的一点热又被浇灭了,小青只得说了实话。原来,她打算把我和沙毛暑假骑自行车去北京的事拍成记录片,天,这有什么好拍的呀?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再骑一遍自行车去北京?”我有些窝火地问她,这段往事虽然才过去,但对我来说是不堪回首的。我损失了很多,自行车、手机,还有尊严等等,可以说,我吃了二十年来最大的苦头。都不愿意再回顾,还要再来一遍,打死我也不愿意!

  “当然不用啦,我哪有这么变态?你们只用补一下遇到我之前的一些片断就行了!”见我不明白,沙毛补充道:“就是我们是怎么商量去北京的,还有到小青姑父那个餐馆之前都做了些什么。其它的都不用拍了。”看来沙毛已经完全和小青是一路人了,我感觉被他卖了。

  什么意思?只用拍遇到小青之前的一些片断——那是不是说,小青一看见我们就开始拍我们了?

  “是的,这是我的职业习惯,作为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习,我不放弃任何一个拍摄素材。对不起,事先没有经得你们的同意,你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是不会拿出去发表的。”小青低下头不敢看我。

  “拿给我看!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你知道吗?你别忘了我是未来的大律师,我会让你死得很惨!”我突然大声冲着小青吼叫,因为我想起了我睡觉时她闯进去的那一幕,只穿一条小裤衩啊,我可怜的贞洁!

  “我已经看过了,其实没什么,真的拍的很好的——”沙毛恨不得马上把我卖了数钱。

  “你给我闭嘴!你他妈是什么东西?!”

  “你,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骂我妈——”

  咖啡厅的服务员和保安还有经理走过来了,请我们出去。

  我们三人像小鸡一样被几个保安架出了咖啡厅,小青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碟,还有一份合同。

  “对不起,我承认是我不对。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和支持。其实沙毛也是你骑自行车回来那天才知道我在拍摄你们,我也是费了很大劲才说服他。一路上我们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乘坐的大巴出车祸那天,我和沙毛都要崩溃了,我们说,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会活下去,因为太残酷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小青说着哭出声来,实在说不下去了,捂着口蹲在地上。

  “牛B,我并没有出卖你的意思,我一是觉得拍戏好玩,能做主角或配角更好玩,二是如果能获得,或许真的能名利双收。我真的没想到一路上会发生这么多事,小青姑父一直开着车跟在你身后,看见你饿,我们忍不住想帮你,可是,为了艺术的真实,我们忍住了!幸好车祸没伤到你,不然——”沙毛也把自己说哭了。

  看着两个痛苦蹲在地上的人,一个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一个是不知该恨还是该喜欢的美女导演,我呆呆地站着,不知是喜是悲。只觉得像电影一样,我已经分不出什么是戏,什么是生活了。这个时候,会不会也有摄像头盯着我们呢?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是在演戏还是在生活?

  我不想思考这么严肃深奥的问题,我觉得自己的大脑无法承载这些东西,于是我不声不响地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扔掉小青塞给我的碟和合同。

  一切于我来说,太突然,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我看过不少小说和电影,感觉自己就像小说中那种被妻子和朋友出卖,突然发现自己的孩子原来不是自己亲生的!这种感觉,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极度惊诧极度痛苦。我背后居然一只有几双眼睛在偷窥我!我还有什么隐私和尊严可言?

  我不喜欢被出卖,不喜欢!我讨厌被*****,极度讨厌,这和陈冠希*****暧昧女星的本质有什么区别吗?太不尊重人了!一路上我越想想气,恨不得把那碟扔到地上踩碎,但另半颗心,却是急迫地想看到我都被*****成啥样了?

  在楼下遇到了打麻将刚散场的,一见我她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唉呀,牛牛,你的自行车呢?好象好久没见你的自行车了啊?”唉,真是哪里痛戳哪里呀。

  “借给同学了。”我说完便飞快地往楼上跑,若是和一块上楼,还不被她唠叨个半死?那辆自行车,还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呢,她把它看得和我一样宝贝。

  锁上房门,把碟片塞进电脑里,戴上耳机。

  路灯、大排档,啤酒,两个推着自行车的小伙子出现了,没错,正是我和沙毛。如果小青没有特异功能的话,应该是她在大排档的某个地方早就摆了个摄像机,那些食客都是无辜的被*****者。作为法律系的学生,虽然不是高材生,但我知道,小青这样做是不厚道的,如果她私自拿去发表获利被人发现,是要进入司法程序的!通俗地说,是要打官司的!

  看来这小妮子不想打官司,所以造了个合同给我,哼,且看下去。

  还别说,我还真是很上镜,小青这个“啤酒女郎”一出现,我和她就成了两颗闪亮的星星,傻瓜都能看出,我和她是片中的男女主角,很漂亮很帅气的男女主角。我想,小青把摄像机摆在大排档等啊等,终于等到我这个大帅哥出现,一定是眼前一亮了。

  看着自己“演”的“戏”还真有点成就感。这样的“戏”不让更多人看到,的确有点可惜,这可是原汁原味的戏啊。

  在片中我还能看到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那天当我和沙毛“逃”出大排档后,那一帮本地小子马上就召集起来跟着我们走了,小青察觉出了他们的谋,所以也急急忙忙地推上电动自行车追出去了。可是过了两分钟,她又回来了,应该是回来拿摄像机的。

  没错,我和沙毛被那帮小子狂揍的镜头被拍下来了,小青拼命地用身体挡住我,有点美女救英雄的味道。看到这我有点感动,但一想到后面还有个帮她拍摄的人,我又觉得有些别扭。对,做戏,谁知道她是真心想保护我还是作戏呢?

  小青为什么要让姑父开车带我们去北京?目的就是在我们不知的况下拍我们!为什么一路上总是滔滔不绝?是想让自己的片子拍的好看!为什么在长城上要捉弄我,是为了让自己的片子曲折搞笑,哼,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原汁原味,这不就是她一手导演的吗?

  不过那天我被那帮小混混打伤,小青把我送到医院,我和沙毛睡着后,她一直都没睡,不时过来摸摸我的头,看我那眼神就像一个姑娘在全心全意地照顾心上人,真不知是真流露还是在表演?不过我心头还是一暖,我想起了半夜我醒来时医院走廊上酷似小青的身影,没想到那真的是她。

  完了,完了,我在车上接和红莓电话的节也被录下来了,唉呀,真是羞死人了,我接红莓电话那神多酸呀,好象那种身边有一个,外边还有一个的花心大少——不行!我不能同意这个片子到处播放!让班上同学看见,尤其是红莓,不定会怎么笑话我呢,说不定我一世的英名就毁了!

  咦,不对呀,小青姑父在开车,小青和我们瞎聊,车上这一段是谁拍的呢?

  我想啊想啊,明白了,一切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小青居然在车上安了*****的东西!那镜头都不会拐弯,一直就拍着我和小青。沙毛说的对,他只能是男主角之一或者配角。

  再看看汽车开到沙毛舅舅所在小区时小青的表,天,她和她姑父的那个惊讶呀,我和沙毛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难道说不巧不成“片”?连老天也要成全小青的这部“戏”?是被她对艺术的执著感动了?

  这时我突然有点相信“命里注定”了。如果沙毛不想省点钱骑自行车去北京,如果我不是想赚点钱去讨好红莓,如果小青姑父没在我们去北京的必经之路上开餐馆,如果小青不想拍部原汁原味的戏,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天,真要命!小青果然是把我只穿着小裤衩睡觉的样子拍下来了,她还在旁边配了音:嗨,从小就缺少锻炼,虽然不算完全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北京,我还是累趴下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睡得这么死过啊,被美女非礼了都不会知道。哈哈——

  小青笑得真叫那个*****!我这副尊容虽然不雅,但别说,还真是很感啦!我都有点佩服我爸妈了,能把我生得这么完美。好在小青没有强行非礼我,不然我这张英俊的脸往哪搁呀。她用喝饮料的塑料管挠我痒痒,足足挠了五分钟我才有反应,看来我睡得真和死猪没什么区别。

  沙毛的睡姿没有被拍下来,当他被尿憋醒时,小青正好在外猛敲门,于是他幸运地逃过了这段“桃花劫”——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能被美女拍到睡姿吧?

  “你们睡得可真死,我敲了一个多小时门了你知道吗?差点把警察招来了。”小青一见沙毛就说。

  沙毛揉揉眼睛说:“我早就醒了,在电脑上看电影呢,声音太大,没听见敲门声,睡得死死的是牛B,这家伙倒地就能闭眼!”沙毛大言不惭地说,嗨,在美女面前,什么哥们都能露出原形。

  小青绝对具有间谍素质,她在小毛眼皮子底下在我们房间安装了*****器,可沙毛愣是没发觉!于是我醒来后把小青赶出房间穿衣服的狼狈镜头也被拍下来了,还有骂人的脏话也一字没落。

  也就是说,当沙毛和他舅舅到小青家玩去后,我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百无聊奈的样子也没逃过小青的眼睛。

  且听沙毛是如何在小青家损我的!“他这人脸皮薄,小白脸嘛,都这样,其实他心里比猴子还痒,早想过来了,偏要死端着面子,他还以为他那张面子多值钱呢,哈哈!”众人也跟着他哈哈大笑,我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还真就把这面子端到底了!打死也不过去!

  现在明白为何我和沙毛一出门小青就知道了,她在对门的家里把我和沙毛的那点事尽收眼底,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成了我们甩不掉的尾巴,我们推上自行车刚要去长城,她就及时地赶上了。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我从小青自行车上掉下来后,居然还有人在拍我,我如何一个人在路上狂奔,又如何被路过的人奇怪地打量,如何上出租车,如何被司机要去手机,都记录下来了!

  我愤怒了!小青实在是太残忍了,太残忍了!这不等于见死不救吗?不等于调戏我吗?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手机被司机拿走!不对,她怎么能录下这段?莫非司机也是她的人?!

  没错,是的!司机一出小区门,就把手机交给了小青!那个该死的,傻冒的沙毛就在小青旁边,居然没起疑心!还以为那个司机是小青家的什么亲戚!

  哼,难怪小青那么大方地把她的手机送给我!我还真佩服她呢,明知一切却还装作若无其事,一点都不笑场,演员就是演员呀,这专业素质我可是望尘莫及!

  如果说长城之行沙毛和我一样都是无辜的话,那么后来,当我独自骑上自行车踏上回家的路,沙毛就完全不再是我兄弟,而是和小青是同伙了!

  不过我不恨沙毛,谁叫他是个头脑极其简单的人呢?且听小青是如何忽悠他的吧!

  沙毛和小青舒服地坐在汽车上,他姑父认真开车,小青架起了摄像机拍我,沙毛凑过去看了看,“你怎么老录他呢?拍两张照就行了,咱们快追上他,让他上车吧,看他那样,支撑不了多久了。”有点感动,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沙同志,我不得不严肃地告诉你,我正在做的是一项艺术工作。作为一个演员,一个导演系的学生,我正在做一件梦寐以求的事,那就是拍一部纯自然的、原生态的戏,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沙毛傻里傻气地就妥协了,我看他不是明白了,而是被小青那神圣的表情和严肃认真的话语给唬住了,于是乎,他也“为了艺术”置我的生死不顾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面条,我夜里推着自行车在路边徘徊无助,我不得不来到大桥下,我和一帮拾荒者同居……车上那三个人也太无情了!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受苦受难!什么艺术,艺术就是这么无情的吗?

  不过想想他们也挺辛苦的,睡得比我晚,起的比我早。我在大桥下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他们可都拍下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包里的钱不是被那个看起来像杀人犯的男人偷走的,而是那个很关心我的中年妇人偷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妇人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怎么就不想想,她的儿子要是在外被人偷了个精光还如何生存?!

  唉,真是太打击人了,亏我还一直对她心存感激呢!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我没拿他钱呀,我把他当自己儿子的,要不是我好心留他在这过夜,说不定他会有个三长两短呢!”这是小青他们没把摄像机打开给她看之前她说的话,很无辜很理直气壮的。

  看到自己拿钱的情景被录下来后,她马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不容易啊,家里九十岁的公公婆婆瘫痪在床,儿子读书需要钱……呜呜,钱还给你们,你们放过我吧,我给你们磕头了!”变化真快,这可是个好演员的料,可惜了。小青他们放过了她,把我的二百元钱揣进了口袋。

  我的手机、我的钱,还有我被偷的自行车,也一定被他们帮我要回来了,可他们在哪里呢?!我看不下去了,按了暂停,拉开门到客厅去给沙毛打电话。

  沙毛在客厅里坐着,陪我奶奶看韩剧,见我出来,沙毛连忙站起来,对我使了个眼色,“走,咱们到你房间玩儿去!”

  我不想让他进去,内心里很抗拒他,经过了这次事件,我想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了。

  “好吧,我,我回去了。这是你的东西,自行车在楼下。”沙毛从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机和二百块钱放到我手里,“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再见!”沙毛掉头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的眼泪,就在这一刻,我彻底原谅他了,但是,我还是不想留下他,剩下的录像,我想一个人看完。

  关上房门,先检查我的手机。有两条未读短信,一条是小青的,一条是沙毛的。

  小青: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不管你能否原谅我,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将所拍的那些全部销毁。

  沙毛:兄弟,做不做男主角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永远是兄弟!如果想忘记,就忘记这个暑假吧!

  我笑了笑,越来越不像生活了,越来越像小说或者拍戏了。不知道那些经常拍戏的演员们还能不能分出哪是生活哪是戏?

  继续看自己的“戏”。

  我的自行车是谁偷走的呢?不是别人,是小青。那天早上我还在公园的长栏上睡得正香,小青走到我身边旁白道:“或许只用一天,这个可怜的人就可以骑着他的自行车回到家了。咦,如果没了自行车他会怎么办呢?何不试试呢?!”于是,她把我的自行车扛起来扔到汽车后备厢去了。

  什么想拍一部不用导演的戏,这不算导演吗?哼!我的经历差点是被她弄曲折了,可我的命也差点被她弄没了!如果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会不会歉疚得自杀?我不敢想下去了。

  小青还真有本事,居然把我在餐馆打工的镜头也拍下来了,我穿服务生制服的形象还不错,帅呆了,只是表情很僵硬。

  什么——那个外国人给我的一百元小费原来是小青授意的?天,太失败了,也就是说,如果小青不出手,我还得在这家餐馆继续干下去,直到凑足七十元的车费!我纳闷了,不是为了艺术的真实性不帮的吗?怎么这时又帮了?既然能帮,为何不早点出手呢?!

  看来小青是个变幻无常的人,一个心血来潮的人,也可以说是个疯子!一个根本就不考虑别人感受的疯子!

  接下来应该是车祸了,当突如其来的车祸发生时,小青还在坚持拍摄吗?那是不是太残酷了?我不敢再看下去,关了电脑,走出房间。

  “饿了吧,牛牛,奶奶这就做饭去啊!”或许是韩剧结束了,奶奶很痛快地关了电视往厨房走,我默默地跟了进去。

  “你呀,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啦?”奶奶切菜,我在旁边洗菜。奶奶突然问我是不是有事解不开,我吓了一跳,奶奶太神了吧?

  “你呀,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遇到事就跟着奶奶不吭声。”奶奶笑道:“说吧,奶奶帮你。”

  “嗯,其实也没什么,我,我只是对职业精神有点困惑。”自己的思绪太乱,我不知该怎么整理自己的语言。

  “职业精神嘛,这个问题很深奥哦。”奶奶冲我做了个鬼脸,“去了一趟北京,牛牛长大了!”

  “其实职业精神吧,就是对职业的一种忠诚,比如医生面对病人就必须出手相救,哪怕那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可以说,职业精神有时和传统的道德观念是有冲突的,这个冲突是职业道德和传统道德的冲突。”奶奶退休前是大学教授,别看现在整天是柴米油盐的,可一谈到正事,还是侃侃而谈。

  “那么,一个摄影师,看见灾难不去扑救而是拍摄记录,那么他该不该接受道德的拷问呢?”

  “嗯——”这个问题把奶奶也难住了,她认真地想了想说,“这个问题可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奶奶的看法是:如果他并不是灾难的唯一目击者,也就是说他不施救并不会影响事情的结果的话,那么他应该坚持拍摄,因为那是他的本职工作。但如果这场灾难如果有他伸手会避免或减轻的话,我认为他应该放下拍摄去救人,因为生命比拍摄到的画面更宝贵。”

  奶奶的话让我豁然开朗,我想我脑子里的乱麻绳已经解开了,兴奋地抱住奶奶亲了一个:“奶奶,你真伟大!”

  “呵呵,都快娶媳妇了还抱着奶奶亲!”奶奶打趣道。

  我捧起了那份合同,看也没看就签下了我的名字,后面的情节我也不想再看了,不管小青是怎么做的,我都能接受。真的不用再看了,我相信她的职业道德。

  “小青,合同我签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补拍?”我给小青发了个短信。不过一秒的功夫,我的手机响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小青在电话里又哭又笑。

  “真的,骗你是小狗。”

  “太好了!你太牛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我以为你是不会答应的!”

  “你太小瞧我的职业精神了吧?”我说。奶奶从厨房走出来,笑着在我额头点了一下。

  “那咱们明天就开始吧!亲爱的,我现在就掉头回郑州!”小青兴奋得飘飘然,居然叫我“亲爱的”,虽然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还是对她的“轻浮”表示理解。

  “你叫上沙毛,找一家好的餐馆,点几道大菜,等着我,我和姑父很快就到了,今天不醉不休!”小青狂野的本性又露出来了:“你放心,我请客!”

  “你是我老板,你不请难道还想压榨我?”我也学会了和她幽默轻松地对话。

  “奶奶,我出去吃大餐了,您甭等我了,BYE——”我抓上合同和碟片就往外跑。

  我的自行车,我亲爱的宝贝,它真的在楼下等着我,我狂叫一声,朝它扑了过去,太爽了!我要真正开始拍戏了!

  欧——耶——我发现学会宽容和理解别人真是一件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