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内容系在“复旦大学校庆学术文化周系列活动:大学发展和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上的发言整理而成
大学的制度建设与和谐竞争
陈 钊
我从微观的角度来谈,当然也不免涉及到一些难以改变的现状,就算是提出一些问题引起大家的思考吧。讲到一流大学,都会想到“一流大师”,这就涉及到钱学森之问。为什么现在中国出不了大师?其实我个人认为,我们在理科、工科、医科方面还是有一流大师的,但人文社科类却几乎没有。为什么?一方面,理工医方面的成果容易短期见效,比如专利数量、技术革新、经济效益等都比较容易衡量。人文社会科学对国家民族的贡献不一定是短期见效的,甚至难以说清楚是某个人的贡献,这很可能是一群人的思想对社会产生的共同影响。所以,国家要有长远的眼光,中国的发展速度非常快,很多目标都是短期化的。但国家需要战略性地来思考发展人文社会科学,当然这不是复旦所能改变得了的。第二个就是杨校长谈到的自由环境。能不能真正地实现教授治校?解放前中国的大学是相当程度地实现了教授治校的。这里面也涉及到了办学校的钱从哪里来的问题?解放前的大学,相当一部分办学资源是来自于民间的。我注意到复旦大学的主页上开了一个校友捐赠的窗口,这虽然是小事情,但很有意义。另外打个简单的比方,学院要进一个人,到底是书记签字,还是学术委员会签字才说了算?如果是前者,就不能叫教授治校。当然,物质条件也有关系。解放前的教授收入可以是百元大洋,这在当时是相当高的。这体现了当时社会对教授的价值认可。当然,我们现在对高等教育的投入也在增加,但是结构是有问题的。
从国际经验来看,国外的学校挖人是很频繁的,制度不好就可能会走人。这对学校制度建设肯定是利的,所以,国外的学校制度或许有差异,但是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接下来的一个问题是,怎样产生好的制度?我个人认为,在原有的体制下,指望它产生一个好的制度是很难的。
改变这种状况的办法就是要有竞争。从国家层面上看,要增加高校之间的人才竞争,这是教育部最应该做,也有很强的可操作性的事情。我们再看学校的层面,例如,北大的经济学领域有经济学院、光华管理学院,北大CCER,这些都是有独立编制的单位,它们之间就会有竞争。而我们在一个大的学院里面,如何加强人员的流动和制度竞争,这需要我们思考。
最后,我还想说说“和谐的竞争”。这很重要,不然就可能变成恶性竞争。我们来看看国外的终身教职(tenure)制度。在这个制度下,只要是曾经做出过突出贡献,有突出科研成绩的教师,就能够通过终身教职而得到来自制度的一种保障,即使这些人后来由于年龄的原因而产出下降了。这种保障对于一个发展迅速的学科尤其重要。事实上,在现有体制下,那些曾做出过贡献的“老人”正是权力的拥有者。如果制度不给他们保障,他们就可能凭借手中的权力来提升自己的学术形象,从而分配资源。终身教职制度能够让学术环境更宽松,让教授们更轻松。而现在的情况是,宽松但不轻松。终身教职制度体现了对教授的一种信任。你可以自由地做研究,完全根据自己的兴趣,而不是短期内发多少文章,这样教授们就愿意从事一些风险较大的研究,这样的研究就往往有更大的潜在的价值。
最后我想说的是,随着中国全球地位的快速上升,我们一定能看到中国学者在国际期刊上发表的文章也越来越多。这是好事。但我希望学者的人文关怀、理想主义追求不要被淹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