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纵学术抄袭比抄袭本身还要坏


放纵学术抄袭比抄袭本身还要坏

杨于泽

 

       今年3月,南京大学王彬彬教授指控清华大学教授汪晖博士论文《反抗绝望》涉嫌抄袭,引发热烈讨论。美国威斯康星大学教授林毓生近日公开呼吁,清华大学有政治与道德责任尽速成立“汪晖涉嫌抄袭调查委员会”,否则清华大学校长就是未能负起责任,应该自己下台。

       清华是国内顶尖高校之一,抄袭丑闻曝光已近3个月,校方听之任之,毫无愧怍之色。现在连美国华裔教授都看不下去了,林毓生又是在中国媒体撰文,又是在北京大学隔墙喊话,要求清华采取行动,而且还拉上余英时先生附议。国内学术丑闻,正在产生跨国影响。

       如果说汪晖涉嫌抄袭是一桩学术丑闻,则汪晖涉嫌抄袭没人管,当局只作壁上观,实际上是更严重的丑闻。汪晖的事是一个人的事,没人管,没有机构过问,却是一个体制问题。任何林子大了,都会有抄袭的鸟;但如果林子庇护这种鸟,这种鸟就有可能占领整个林子,那就成了林子本身的悲剧。

       如果我们不想和世界上最腐败的学术共同体比烂,我们很难想像,还有一个文明国家会像我们这样对学术丑闻不闻不问。近邻韩国,首尔大学教授黄禹锡一度被其尊为“克隆之父”与民族英雄,后来有人揭发其论文涉嫌造假,首尔大学没有护短,司法当局更以欺诈罪论之。但在我国,因为抄袭被开除公职的教授几乎没有,因为造假被司法追究者更属闻所未闻。

       我们对学术丑闻的放纵,不是偶尔为之,而是“持之以恒”,形成燎原之势。仅去年先后曝光的学术丑闻就有:辽宁大学副校长长陆荣杰被指抄哲学论文,西南交大副校长黄庆、广州中医药大学校长徐志伟抄博士论文,武汉理工大学校长周祖德也卷入抄袭丑闻。除个别人被处分外,多数丑闻不了了之,卷入者官照当,“学问”照做。其垂范效应,我们不难想像。

       有人把学术丑闻多归咎于学术制度建设滞后,而归根结底,则是体制内羞耻感丧失,大家是非不分,对抄袭者抱着一种理解、同情的态度。在潜意识中,有些人甚至有相互比烂的冲动。别人闹出丑闻,正好给自己开拓出一片可以施展的天地。不追究别人,就是给自己留下道义的空白,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就体制而言,现在各级权力是只对上负责,而处理学术不端事件,目前尚未纳入上对下的考核指标体系,既然上边不考核,执掌权柄者又何必当回事情来做。现在在人耳边嚷嚷的,不过是几家媒体、数名学者,甚至不过是几名外籍华人。当道既然不必向上负责,难道还要向民间好事扰嚷者负责不成?

       汪晖“逍遥法外”,足证我们社会还没有建立起一套严密的责任体系。在好的责任体系中,任何权力不仅对权力体系负责,而且对人民负责,承担道德责任。管理有其道德的基础,并且有着道德的目的,它必须把社会生活组织得更好,符合人的“良好愿望”。有人犯错,有人干坏事,却没有人纠错,没有人制止坏事,这正是责任缺失,导致负责者缺位。

       在国内,人们对大学寄予特别期待,可悲的是,大学也是一种可以不负责任的机构,对民意和道德不必负责,对上也不用负责。没有责任感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没有责任感的大学,亦复如此。于是文抄公当校长,或者校长变成文抄公,对于大学来说不仅不有失体统,而且相当地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