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的时候,我实在憋不住了,给孙大圣发了个短信:“出来找个地方一起看球吧。”一个人看球实在不过瘾,而今晚是世界杯决赛。孙大圣是个实实在在的伪球迷,每一届世界杯他多会张罗着看球,但没有哪一次看球他不是在呼呼大睡中渡过的。大圣所喜欢的,不过是大家在一起热闹的感觉。由于中国队败坏了足球的形象,也败坏了大家看球的兴致,我们很久没有关心足球也没有看球了,曾经迷恋过的意甲德甲西甲英超,很久没有在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了。不过,世界杯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世界杯四年才一届,这可是四年才有一次的娱乐的借口。
等大圣来接我的时候,想起前些日子看过的德国作家、197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海因里希.伯尔(1917—1985)的《爱尔兰日记》中的一个故事。在这部抒情游记中,伯尔记录了他所体验和观察到的爱尔兰风情、文化和人们艰难而多姿多彩的生活。伯尔的笔调基本上是忧伤的,那种浓郁的忧伤如同爱尔兰多雨的天气一样感染着读者。不过,有一遍文字可以使读者感受到欣喜和快乐,它如同漆黑寒夜里壁炉中旺盛的火苗。《如果赛莫斯要喝一杯》似乎在阐述某个生活的哲理:生活不需要理由,不过理由可以使生活更有意义;快乐也不需要理由,不过理由可以使快乐更加充实。赛莫斯所在的地区实行限制饮酒的政策,酒馆在星期日下午的两点到六点之间关门。对于每个星期天下午都要在酒馆渡过的赛莫斯来说,这样的规定实在无法忍受。不过,限酒令也为酒鬼们留下一个可以利用的空隙——任何一个酒馆都不能拒绝三英里之外的村民的饮酒需要。尽管最近的酒馆离赛莫斯所在村子有六英里,但赛莫斯认为为了一顿啤酒跑十二英里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赛莫斯相信自己不是一个酒鬼,他之所以必须喝酒,因为:1,中午吃的火腿咸得厉害,而白菜里又放了过多的胡椒;2,尽管有井水和牛奶可以用来解渴,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用井水和牛奶解渴是一件丢人的事情;3,限制喝的啤酒在比通常的啤酒更加美味,更加吸引人。于是,赛莫斯骑上自行车,向六英里之外的酒馆冲去。当然,赛莫斯不是唯一的热恋星期天下午啤酒的人,在出村三英里左右的山顶,他碰到了邻村的一个朋友,而对方正要到赛莫斯的村里买酒喝!随后,赛莫斯发现,山路上络绎不绝的,都是到邻村饮酒的人们。在伯尔的这篇文字中,我看到了一群快乐的人们。平时他们的饮酒也许温文尔雅,而法禁却给了他们开怀畅饮的理由。也许我们的生活过于平淡了,所以我们自觉不自觉地会期待奇迹的发生,期待某种对常规生活秩序的偏离。或者说,当生活的秩序发生变化时,人们会欣喜地发现生活另外的意义和异样的快乐。世界杯为我们提供的就是这样一个展现生活的不同面向的机会。对于世界杯期间聚在电视机前喧哗和豪饮的人来说,足球本身也许不是一件特别意义明确的事情,也许世界杯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机会,一个借口,人们只是通过它来体现生活的某些意义,来捕获平淡生活中很少浮现的浪花。
找到一个娱乐会所,要来一堆啤酒,决赛很快开始了。先讨论一下各自支持的球队,如果支持的球队不同,我们也许可以赌酒来增加看球的乐趣。可是,我和大圣都支持荷兰队。克鲁伊夫当年开创的全攻全守风格一直被我们看成是真正的足球风格,而我们年少时又都是古利特、范.巴斯滕和里杰卡尔德的拥趸,后来又都喜欢博格坎普、范德萨等。开赛之后,感觉场面一直很沉闷。尤其是荷兰队,攻击力明显不足,不少球员梦游一般,没有一点兴奋劲儿。看着看着,我听到大圣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尽管场面很难看,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在荷兰队进攻的时候我还是会大声呐喊——罗本——罗本,进攻——进攻……被我的喊声惊醒的时候,大圣会带着歉意问一声:“进球没?几比几了?”振作精神看几分钟,又接着黄粱美梦。整场比赛显得平淡乏味,除了一次次肉搏,一次次跆拳道般的攻击之外,确实没有多少精彩的场面。九十分钟打平,一百一十几分钟还是0:0。看着荷兰队的疲于应付,正想着渡过加时赛之后,荷兰队也许会在点球决战中占到优势;第一百一十六分钟,西班牙的伊涅斯塔进球了。看到荷兰队大势已去,我不由得咆哮起来。
比赛结束了,被我吵醒的大圣迷迷糊糊中说了一句:“没劲!”
我说:“还好,你睡了一觉,不算太亏。”
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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