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起,那年的夏天(九)


 

突然想起,那年的夏天(九)

 

何鑫业

 

那年的夏天,爱因斯坦和妻子离婚,承诺来年的诺贝尔奖金归妻子所有,妻子接受;那年的夏天,爱因斯坦如期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并把这笔奖金交到了前妻的手里;那年的夏天,你对一支笔一份思想就能攻克宇宙,倍受鼓舞;那年的夏天,你切实地感到:“一个水兵样的人\从浴缸中走出\又像\伞兵一样走远……”

那年的夏天,“有一天,你看完电影理完发或者从足浴店小姐那里出来,你一边推门一边说‘好自为之、一别多年、下辈子别让我瞧见你还是个洗脚的小姐’,突然,你拉开的门外,竟然是浩淼的宇宙,白云缭绕,深不可测”。

那年的夏天,你写下《寻找自己(灵魂)的四法》,诸位一旦走魂,便可用此四法:

一、用直贡呢或斜纹白布将左眼蒙起来;

二、用清水擦眼角每日三次;

三、打喷嚏的同时,默念罢罢罢三遍;

四、捕捉睡觉醒后的第一丝念头,直到它指向自己最幼年时的图像。

那年的夏天,好友马永波在哈尔滨为《难度写作》作序:

1在平面化写作日益泛滥的今天,保持写作的深度和难度是对写作者起码的道德要求。

2难度既是思想上的深刻,体验上的切实,也是技艺上的深入。

3“难度写作”拒绝无痛呻吟的、玩弄技巧的、没有人性关怀的(或者说没人味儿的)、逃避现实的、丧失精神力量的口水和叙述、故作高深的玄学以及啊啊啊的空泛抒情。

4难度写作倡导大气、高贵、心灵,欢迎具有平衡素质与整合能力的独立品格的诗人。

那年的夏天,“……你站在街角的小店门口\想到了地球正向对你不利的\一侧\侧转”;那年的夏天,你越来越感到:“……当你去咬苹果的时候,宇宙的压强正在你的口腔里”;那年的夏天,玻璃器皿就像天边的日出慢慢装满水……并且,在你晨起买早点的时候,通过一只沾满面粉的手,向你递来朝阳的半边脸。

那年的夏天,你对一些单纯性细节感慨备至:楼上飘下的衣物,水里茂密的葫芦,车卷起的塑料袋,ATM机前的纸条,一只猫与垃圾桶,手纸与简易读本,等等;那年的夏天,你对一些带情绪的氛围同样感慨备至,譬如:登机后的寻座,手术前的洗手,深夜的自助银行,找钱的两只手,推门时的身姿,馒头出笼的热气,包饺子时的七言八语,等等。

那年的夏天,你写《格里高利圣咏》:“中世纪的马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火车\那个带头盔的士兵就是斜穿广场的装火药手\道口扳道的那个铁路工人其实是骑兵的后裔\你斜着沿街面走路的习惯也出自伞兵搜索开阔地的队形\蒸汽把月台弄得乌烟瘴气原来是想演绎时光流失\窗台上落下的被蹂躏玫瑰当然也只是岁月一瞥\无器械伴奏的音乐像山洞里打出的冷枪\子弹打在钢管上蹦到地面弹起再进入你刷牙时的身体……”

那年的夏天,你走访一个叫“伞兵”的村,发现保存良好的旧式飞机、活塞发动机、轻型机枪和头盔;那年的夏天,1933年的降落伞,至今还挂在榆树上,村子里的壮年,都是伞兵的后代,他们每个人都能掏出一副风镜;那年的夏天,你管这样的村庄叫“演变”,管“演变”里居住的孩子叫“演绎”。

那年的夏天,骂人已不流行,尤其是为物质骂人;那年的夏天,最狠毒的词是:“关于一个人被商品异化的过程以及其浑然不觉的样态”;那年的夏天,你说,二不二吧,有人竟然管一位小女子叫总裁;那年的夏天,世道日变,世风日下,树将不树,国将不国;那年的夏天,你作了两幅画,一幅的名字叫《我是树,我怕谁》,另一幅的名字叫《任你风吹雨打》。

那年的夏天,你拍《南山路》,用了三个时间隔断,四个装置,一个闪回,五个变色过程;那年的夏天,你观独立影片《西干道》;那年的夏天,你读《两个两人组合》后,写《诗歌短句四十一》之二:

……

即使打盹也要比无所事事强

摸黑就可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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