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开发：沿海一个填，内地一个挖

——暑期行与思·比较（之一）

赵 伟（浙江大学）

    假期借着讲学、访学与度假兼顾的“自由行”，先去了西部几个地方，而后又辗转沿海苏北与鲁南几处，由此对于这些区域的经济状态及下一步发展趋向，得了些许感性认识。就城市面貌与大众生活环境而言，无论内地还是沿海，所看到的景象几乎大同小异，大体上可用几个“千篇一律”来形容：

    第一个是千篇一律的拔地高楼。说到建高楼，大中城市自不待说，沿海人多地少的小城镇建高层住宅区也不难理解，但时下就连一些地理上偏得不能再偏远的西部，在地广人稀的一些县市，也在竖起成片的高楼。其中除了“国字号”单位与企业盖的的大楼而外，最令人瞩目的一种现象是，商品住宅也成了十几层的大楼。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从甘肃兰州到甘南途中所看到的一座小城的“景观”：在城外一条小河“人工堤岸”旁的平地上，一大片城市单元楼房正在崛起，与不远处的荒山秃岭和坡地农田恰成对照！仔细看来，平地多半带有“与河争地”及“新愚公移山”的影子。

    第二个是千篇一律的高房价。沿海“一线、二线城市”高房价自不待说，若以房价/收入比衡量，就连沿海“三线城市”和西部偏远小镇的房价也高得令人咂舌。甘肃临夏城外的一处新建的“小高层”商品房小区，每平米售价已过了4千块，这比我9年前在“天堂”杭州买房的价格还要高！但那里的人均国民收入也仅4千多块，不及十年前杭州水平的五分之一。十年前杭州人均GDP已经超过2.2万元！而鲁南与苏北沿海一些“三线城市”，“海景房”每平米已过六千，好地段甚至上万。查一下这些地区的人均国民收入和人均可支配收入，普遍比杭州西溪湿地周边几年前达到这个房价时的水平要低很多。若从这个视野判断，则可以认为，这些城市的房价/收入之比，并不比“一线城市”有多少优势。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新一轮调控房价的政策，显然并未涵盖此类城市！因为各方似乎都有个“共识”：二三线城市房价不贵！

    第三个是千篇一律的汽车流与交通拥挤。不仅大城市，而且中小城市，也有了交通的“高峰”与“低谷”之分。所不同的只是拥堵的程度不一。虽然小城市的拥堵程度比大城市要轻得多，但内地一些省会城市的交通拥堵情形，有时并不比沿海大都市轻多少。这方面印象最深的是兰州市，上下班高峰时的几条东西干道的堵车程度，一点儿也不比杭州或上海轻。一位朋友来兰州饭店看我，3-5里地乘车走了半个多小时！而前几年去云南昆明，看到的堵车严重程度，早已超过兰州此情此景。

    基于实地调研和理智分析，上述三个“千篇一律”多半可归因于两个紧缺或约束：一个是土地紧缺。当然主要是非农建设用地紧缺。耕地“红线”不能碰。另一个是公共交通滞后。无论大中小城市，显然都舍弃了当代最为经济环保的大众交通工具，亦即轨道交通，而单纯依赖公路交通。究其原因，地方政府没有发展轨道交通的权限，只好成田“折腾”马路，无休无止地“修路”，也给拥堵的交通雪上加霜。

    比较沿海与内地，地方政府突破上述两个约束各有各的招数。其中突破第二个约束亦即交通约束的法子，除了不断折腾马路而外，就是跑审批说服主管部门发恩，实际上等上面什么时候想到了给予发展轨道式公共交通的机会，才有望突破。突破第二个约束的法子，除了“跑上级”而外，最大的空间则是与海与山争地！于是乎，在沿海看到的普遍现象，可称为一种“新精卫”现象——填海不止。在内地看到的，则多半带有“新愚公”现象——挖山不止。当然无论是挖山还是填海，都有很好的“由头”，多半都给纳入了“转型升级”与“保护基本农田”“兼顾”的大旗之下，外加“山海经济”或“开发开放”等“区域战略”。然而问题在于，这样无休止地“填”与“挖”，对于已经很脆弱的生态环境所施加的破坏性影响，显然还未引起决策者们足够的重视。当然话又说回来，那些给“区域竞争指数”之类指标蒙的有些晕头转向的区域决策者们，除了急于实现经济数字的突破而外，显然尚无暇考虑这么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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