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以义为先的行动原则
《大学》认为君子只有在道德上做到推己及人才可以治理好国家、平定天下,指明君子要有仁爱宽容之心,而不应该嫉妒贤能。常怀公正之心,大道才能得以推行,天下才能得以平定。
(一)仁人爱恶的理性自觉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唯仁人放流之”,只有仁德的国君,才能将那些嫉贤妒能的人放逐到很远的四夷之地。意即那些不好的人嫉妒贤能、专门为人家设置障碍,就应该远远地放逐他们。这个良善美好的富有仁德的国家要排斥那些不好的人,要保护好他的人民,对那些不好的人,要放逐驱逐。在现实当中,如果有人在这个国家违反德纪,就会被国家和人民远离。“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只有那些有仁德的人才能够喜爱人民,
而厌恶那些不受欢迎的人。“见贤而不能举”。见到了贤人而不能推荐,不能把他推用,把他重用。“举而不能先,命也”。这个先很重要,就是说,你举了,但是不让他领先,不把他放到比你自己的位置还要靠前的地方。“命”,郑玄解释为“慢”,程颐解释为“怠”,怠慢的意思。这就说明,你自己没有推举最优秀人才的那种能力,就是一种怠慢。“见不善而不能退”,见到那些不好的人,你不能辞掉他,不能够回避他,“退而不能远”,回避了又不能远,就是不能远离他,“过也”,那你就会犯错误了。“远小人”、“亲贤者”就体现了这个意思。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人们喜欢的东西,你厌恶,人们厌恶的东西,你很喜欢。总是那么别扭,总是那么不入潮流,总是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这就是“拂人之性”,是违背人性的,其结果就是“菑必逮夫身”,灾难紧跟着就要来到你的身上了,这就很严重了。“故君子有大道”,君子拥有人生的大道和规律,就是“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你忠信、诚信,必然能够条条大路通向你的目的地。相反,“骄泰以失之”,过分的骄傲和放肆,甚至是偏离中正之心,必然失去它。
(二)身本财末的社会价值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君子爱财而取之有道”,正如孔子所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56]完全把私利都去掉而喜欢贫穷,这样的人很少,而且也不必要。孔子也说,“富而后教”。[57]一个国家如果没有财富,国库不充盈,人们温饱不解决,教育怎么可能
施行呢?当然,孔子也欣赏“一箪食一瓢饮”、忧道不忧贫的精神,[36]但国家的富强并非不重要。“生财有大道”,生财有它的规律和需要遵循的原则。“生之者众”,从事生产的人很多兢兢业业,大家都拼命地去为这个国家的富强而努力工作。“食之者寡”,而分而食之的人很少,用今天的话说就是消费的人少,更不要说过度消费主义了。合理的消费是维持国家家庭,维持劳动力再生产的必要前提,而消费主义却会害了国家,提出“生之者众,食之者寡”,相当深刻。“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为之者”,就是生产它的人,要高速地生产,提高生产力,加速自己的转化过程,就是人力转化为财力的过程。而“用之者舒”,就是要慢慢地享受,慢慢地消费,不要一下子把所挣来的钱花光,一下子把国库全都掏空。“财恒足矣”,这样一个家族一个国家,财产才会长久地保持充盈,保持国库很充实。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有仁德的人以财来使自己的身心发达,而不仁的人以身发财,就是通过自身以发达财富。这里财是手段而身是目的。人们觉得,我要拼命挣钱,于是没日没夜地熬,去为了一个外在的目的———金钱而拼命戕害自己的身体。于是,亚健康状况、过劳死、神经衰弱、失眠等紧随而来,最后他挣的所有的钱都交给了医院,还是治不好,这就叫做“以身发财”。相反,有仁的人,以财发身,他把财用来拓展自己的知识,拓展自己的教育,扩大自己的交游方式,增加自己对世界的把握和对知识的了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广为
交游,而以天下为目的,这就叫做以财发身。身才是目的,个体、家族、国家才是目的,而发财只是手段。相反,“以身发财”就是把财变成目的,而把自己、家庭和国家看作手段。,康德说,什么才是目的,“人才是目的”。[58]在这一点上与《大学》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从来没有“上”(上司)好仁政而下不好义的,也就是说,没有上面的领导仁义仁慈而下属变贪婪的。“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没有好道义而他的事业不能达到目的的,反过来说,“上行下效”,上面行仁,下边就跟随其义;上面好义,那么你的目的就能够达到。“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也从来没有钱库的财物不是他的财物,意思就是说,你只有把财产看得很轻,财产才能为你所用。
(三)以义为利的治国纲领
“孟献子曰:‘畜马乘,不察于鸡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孟献子,姓钟孙名蔑,是鲁国的一位贤良大夫。他说,“畜马乘,不察于鸡豚。”自己已经是一个拥有马匹车辆的官员,拥有了一定的地位,就不要去细察那些鸡豚的数量。他已经有一定的财富,有他的官饷,就不要再去贪那些鸡猪之小利。“伐冰之家”是指大夫之家。“伐冰”是说丧祭的时候可以使用冰。一家人有资格用冰来保存逝者
遗体,这样的级别就更高了,他不需要再去敛其它像牛羊这样的财产,因为这些相对来说都是小利。“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已经有百乘之家的人,地位比前面更高,就不要再去豢养那些为自己收集民脂民膏的敛钱的人。“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这个话说得很厉害,你与其这么做,你不如去养那种盗窃之臣,因为与聚敛之臣相比,盗臣只是转移了财物,并没有对整个国家产生大的影响,而聚敛之臣则对整个国家有极强的破坏作用。“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说明《大学》对聚敛之臣是深恶痛绝的。
“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一个好的国家不应该以私利和一般意义上的财物为最高的利益,而应该“以义为利”,应该把道义看作是最高的国家利益。[59]
“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为什么要不以利为利,要以义为利?掌握国家命运却专门搜集财物以中饱私囊,这一定是出自于小人的主意,“必自小人矣”。“彼为善之,小人之使为国家,菑害并至”,如果他们被善待、重用,让这
些小人去治理国家去戕害人民,其结局就是“菑害并至”,国将不国。“虽有善者,亦无如之何矣”。即使有行善的人,在处处都是小人的情况下,在满地都是侏儒的情况下,在这个国家充斥着私心杂念祸国殃民的人的情况下,哪怕有善人,也无回天之力。“此谓国不以利为利,而以义为利”。义就是一种大义道义,一种价值担当。[60]在今天这个金钱滚滚、全球消费主义化的时代,重新认识《大学》的不以利为利而要以义为利的思想,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它不是迂腐,也不是腐朽,更不是没落,它保持了一份人类的童真,我们应该虚心听一听。
《大学》最终告诉知识分子,告诉人们,成人之始,通过三纲、八目,最后达到治国平天下。治国平天下要以担当道义为自己的原则和纲领,而不以利为利。君子要担当道义,以天下为己任,才能使国家乃至天下达到教化。
小结 推己及人的文化担当
《大学》通过见微知著、由小及大、由内及外最后达至天下的推理过程,宣示了一种思想,即《大学》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在明明德”,就是放大、光辉和启开那种被世俗所遮掩、被利欲熏心所遮盖的大德行。这是《大学》要告诉成人和知识分子的首要的东西。“在亲民”,要把自己已经启开的心扉,那种中正的好东西发扬到整个社会上去,成为老百姓和他人共享的一种品德。“在止于至善”,“止”要知道在什么地方停止,要在悬崖勒马的地方停止,在贪婪的地方停止,在心里有偏窄不公的地方停下
来,回到一种中正、平和、美善的心境当中。这就是一种至善,就是我们所说的“诗意地栖居”(荷尔德林),在美好的家园里居住。“止于至善”,把那些不善的、非至善的东西排斥掉,然后有所取有所得,其方法步骤如下:
一,通过格物的方法,穷究大千世界的原理,尊重客观事物的规律。二,“致知”,把所谓的外在的知识逐渐变成自己的一种智慧,而那些对抗大自然、奴役大自然、破坏大自然的人最终将受到规律的惩罚。三,“诚意”,“意”是没有显示和言说出来的思想,主要是内在的活动和心灵的一种波动。这个时候叫“诚”,叫“慎独”。四,“正心”,正心就是为公心而放弃一己之私欲,而把心换成一种中正的公心。五,“修身”,言辞要雅驯、合乎规范,行为方式和仪态要中正、平和,而且身心合一,不能是面和心不和、身心相分、口是心非。六,“齐家”,在整个家族当中显示出自己卓越的管理能力、协调能力和整齐整饬的能力。七,由家及国,把家庭伦理和国家伦理合二为一,对待国家和人民就像对待自己家庭人员一样充满爱心。八,使天下太平。当然,就历史语境而言,当时所说的国主要指的是诸侯国,当时的天下是四海之内,与今天的全球和世界有区别。但今天在全球化时代,也可以放宽眼光,把天下看成是整个地球整个人类,从而发掘、引申儒家思想的合理成份。
三纲八目的的目的是为了约束君子品行,使其逐渐完善人格并对社会做出贡献。“大学之道”是一个人的成年仪式,成人之礼,“大学”让他掌握一整套社会话语、社会伦理并获得一颗谦让、礼让、仁爱之心。这就是君子的境界,也是孔子所赞扬的理想人格。对君子的强调是原始儒家的基本精神,由孔子开创,中接曾子,被后世发扬光大。君子有四种精神品格:
其一,君子行“中庸之道”而“忧道不忧贫”。[61]“中庸之道”是一种很高的境界。忧道不忧贫是指他把对道的担当、对道义的施行、对大道在普天下的运行当成他的最重要的任务,而贫只是暂时的。
其二,君子责己宽人,“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62]。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去要求别人做到;他自己不能达到的境界,不要求别人达到。这说明了上行下效,榜样的力量非常重要,这是君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思想,或者换言之,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想去做到的事情,也不要让别人去做。这已经成为联合国的一种基本的共识,也是东方思想对人类的贡献。还有就是群而不党,不拉小圈子,不拉帮结派,不搞宗派主义。这正是仁者爱人思想的放大。在今天仍然具有重要性。
其三,“君子不器”[63],博学慎思,三思后行。学很重要,“大学之道”的学就是让每天去掉自己心中不好的东西,而揭开被遮蔽的东西,启发出内心本性的光明。慎思还指做什么事都不能鲁莽行事,要三思而后行,三,多也,三思即多思,去思这件事情会不会损害他人,思这件事情会不会损害家族,思这件事情会不会损害国家。三思的目的就是要利他、利家、利国。
其四,“君子上达,小人下达”[64]。“亲贤臣、远小人”[65],诸葛亮的话就是儒家思想的一种体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66],近君子则成君子,近小人则成小人。一个人要接近君子贤人,从而营造出有利于自己积极发展的美好的人文环境,不断地提高自己。
在我看来,《大学》是在战国时代整个思想重心从周代的“礼”逐渐转向孔子的“仁”,并以君子为仁的体现者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光辉思想。大学之道就是把礼———社会的伦理内化成内在的仁心和仁爱,又把这种内在的仁心和仁爱变成一种外在可见可感的君子形象。当有了这样一群慎思独行、无私为公的君子,未来的人类才会是真正的“成人”,也就是领悟大学之道的人,那么走向“天下和平”尽管仍然还会有层层风险,但是人类觉悟者的仁爱之心和榜样的力量,必然会使世界再良性发展变得更加美好。
注释:
[1]《庄子·外篇·天道第十三》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2]《论语·子路》“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也。”
[3]有人总是从五四那里找到中国传统对妇女的扼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礼教吃人,从一而终”之类的说法,就认为古代妇女的地位惨不忍睹。其实,这都是以偏概全的结果。事实上宋代以前,妇女在婚姻和离婚方面大都享有自己选择自由。自由选择配偶的如:《左传·昭公元年》:“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惟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子皙(公孙黑)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公孙楚)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妇妇,所谓顺也。适子南氏”;另有《后汉书·梁鸿传》:“同县孟氏有女,状肥丑而黑,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至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
[4]比如,清代有一女18岁结婚,不到20岁就开始守寡,想再婚而不能。她请秀才写状纸:“豆蔻年华,失偶孀寡,翁尚壮,叔已大,正瓜田李下,当嫁不嫁?”法官二话没说,一个判词———“嫁”。这应是一个好结果。
[5]《礼记·曲礼上》:“第一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礼记·王制》:“司寇正刑明辟以听狱讼。必三刺。有旨无简不听。附从轻,赦从重。凡制五刑,必即天论。邮罚丽于事。凡听五刑之讼,必原父子之亲、立君臣之义以权之。意论轻重之序、慎测浅深之量以别之。悉其聪明、致其忠爱以尽之。疑狱,泛与众共之;众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礼记·月令第六》:“命有司省囹圄,去桎梏,毋肆掠,止狱讼。……决狱讼,必端平。戮有罪,严断刑”。
[6]《忍经》认为:“人心有所愤者,必有所争;有所争者,必有所损。愤而争斗损其身,愤而争讼损其财此君子鉴<易>之<损>而惩愤也。”“按《图记》云:雷孚,宜丰人也。登进士科,居官清白,长厚,好德与义,以机枢相恩赠太子太师。自唐雷衡为人长厚,至孚十一世,未尝讼人于官。时以为积善之报”。吴亮编《忍经》珠海出版社,2004年版,第177页。
[7]曾国藩的例子可说明弃己致知的重要性。曾国藩是清朝重臣,早年参加考试,熟读经书,曾是乡试的前几名,全国考学中的佼佼者。于是,他骄傲地夸口说天下书尽在我腹中,认为自己是饱学之士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入朝为官后,与真正满腹经纶者对谈,才发现自己是在浅薄,除了书本上那点知识,对万事万物的规律一窍不通。他幡然醒悟,从有己到弃己,真正去格物,不断获得真知灼见。
[8]《论语·里仁》。
[9]历代对“慎独”有不同解释,尤其对“慎独”的“独”有几种不同理解:一是马王堆帛书及郭店竹简《五行》中的“舍体”说,“慎独”指“独立性”——“舍体”即专注于“德之行”统一于内心的状态;二是郑玄的“闲居”说;三是朱熹“人所不知而已所独之地”说。我以为朱熹的解释更合义理。
[10]南朝齐·刘昼《新论·慎独》:“故身恒居善,则内无忧虑,外无畏惧,独立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宋史·蔡元定传》:“贻书训诸子曰:'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
[11]罗贯中《三国演义》一百零四回。
[12]《礼记·聘义》。
[13]《诗经·秦风·小戎》。
[14]范晔《后汉书》:“(杨震)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范晔《后汉书》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760页。
[15]曾国藩“日课四条”中强调了“慎独”的重要性:“慎独则心安。自修之道,莫难于养心,心既知有善知有恶,而不能实用其力,以为善去恶,则谓之自欺。方寸之自欺与否,盖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独知之。……故能慎独,则内省不疚,可以对天地质鬼神,断无行有不慊于心则馁之时。人无一内愧之事,则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宽平,是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守身之先务也”。
[16]《论语·微子》提及过柳下惠:“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当评价颇不高。其后《孟子·万章下》和《荀子》也提及柳下惠。千余年后,元人胡炳文《纯正蒙求》相加描述:“鲁柳下惠,姓展名禽,远行夜宿郭门外。时大寒,忽有女子来托宿,惠恐其冻死,乃坐之于怀,以衣覆之,至晓不为乱”。明初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不乱附妄》阐释道:“夫柳下惠夜宿郭门,有女子来同宿。恐其冻死,坐之于怀,至晚不乱”。于是,“坐怀不乱”似乎就成了定论。
[17]《礼记·檀弓上第三》:“曾子寝疾,病。……童子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18]《墨子·所染》曰:子墨子言见染丝者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已,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非独染丝然也,国亦有染。……非独国有染也,士亦有染。其友皆好仁义,淳谨畏令,则家日益、身日安、名日荣,处官得其理矣,则段干木、禽子、傅说之徒是也。其友皆好矜奋,创作比周,则家日损、身日危、名日辱,处官失其理矣,则子西、易牙、竖刀之徒是也。诗曰“必择所湛,必谨所湛”者,此之谓也。”张纯一《墨子集解》,成都古籍书店,1988年版,第14-21页。
[19]《周易·系辞下》:“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荀子·大略》:“尽小者大,积微者着。”《淮南子·缪称》:“君子不谓小善不足为也而舍之,小善积而为大善。不谓小不善为无伤也而为之,小不善积而为大不善。是故积羽沈舟,群轻折轴,故君子禁于微”。陆贾《新语·慎微》曰:“建大功于天下者,必先修于闺门之内,垂大名于万世者,必先行之于纤微之事。”王符《潜夫论·慎微》“小人以小善谓无益而不为也,以小恶谓无伤而不去也,是以恶积而不可掩,罪大而不可解也。……圣人常慎其微也”。
[20]《尚书·蔡仲之命》曰“尔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终”;《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引《书》曰“慎始而敬终,终以不困”;《礼记·经解》引《易》曰“君子慎始,差若豪牦,缪以千里”。
[21]《老子》曰:“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尚书·蔡仲之命》曰:“尔其戒哉,慎厥初,惟厥终,终以不困;不惟厥终,终以困穷”;《贞观政要·慎终》:“安不忘危,治不忘乱,虽知今日无事,亦须思其终始。常得如此,始是可贵也。”“每思危亡以自戒惧,用保其终。”“既有此功业,何得不善始慎终耶!”
[22]战事频仍,山西一钱庄难以维系而最终破产。但有人曾秘密在这店中存了一笔巨款,并说好三年后来取,可三年过去一直没取钱。老板坚守承诺,每年到了约定取钱的日子就拿着内藏巨款的破包裹坐在树下等候,年复一年,直到去世。
[23]《古诗十九首》之十四。
[24]《礼记·儒行》:“儒有居处齐难,其坐起恭敬,言必先信,行必中正,道涂不争险易之利,冬夏不争阴阳之和,受其死以有待也,养其身以有为也。其备豫有如此者。……“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厉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其规为有如此者”。
[25]《庄子·杂篇·盗跖第二十九》:“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26]希腊神话认为,早上喻指人类童年,人刚生出来柔弱不能站立走路,需四个手脚都在地上爬行,故有四条腿;中午喻指壮年,顶天立地,故有两条腿;晚上喻指晚年,身体衰弱行走需拐杖,故有三条腿。
[27]索福克勒斯《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勇敢地面对个人极大不幸而毅然献身,使我们体认到他的悲剧性在于:坚持同命运斗争却又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企图同“神示”抗争却又难以逃脱“神示”的归宿。可以说,在古希腊美学中,《俄狄浦斯王》正是“最完美的悲剧”。
[28]《孟子·告子下》。
[29]《论语·述而第七》。
[30]胡惟庸权重后,结党营私,藐视皇权,骄横跋扈,不知节制,以谋逆罪被杀。后来,宋太祖以他有通倭、通元(北元)罪,穷追党羽,韩国公李善长等大批元勋宿将被株连,牵连致死者三万余人,史称“胡惟庸案”。参冯玉荣编《明十五疑案》,中华书局2006年版。当然,据吴晗《胡惟庸党案考》,胡通倭通虏等皆是“莫须有”的罪名。
[31]其实,徐达也未能善终,洪武十八年他患上背疽忌吃蒸鹅。朱元璋特派人送一只蒸鹅命他吃。徐达只好吃下蒸鹅,几天后恶疮迸发而过世。
[32]《孟子·滕文公下》“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33]陈寿《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34]陈寿《三国志·吴书·陆逊传》。
[35]《资治通鉴·第六十九卷》。
[36]《孝经·圣治章第九》:“言思可道,行思可乐,德义可尊,作事可法,容止可观,进退可度,以临其民。是以其民畏而爱之,则而象之。故能成其德教,而行其政令。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不忒”。
[37]《晋书·王羲之传》:“会稽有佳山水,名士多居之,谢安未仕时,亦居焉。孙绰、李充、许询、支遁等皆以文义冠世,并筑室东土,与羲之同好,尝与同志宴集于会稽山阴之兰亭,羲之自为之序,以申其志”。
[38]王羲之微醺书写(心不在此)的一片神机的《兰亭序》,酒醒之后,“更书数十百本,终不及之”。
[39]《论语·述而》。
[40]《论语·为政》。
[41]《论语》论述“君子”的话语很多:“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君子不器”;“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于比”;“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42]“三顾茅庐”在小说《三国演义》铺排得相当精彩,用了近两章的篇幅来渲染气氛,逐层展示刘备与诸葛亮会见的过程,但在《三国志》中这“三顾茅庐”一段,只有五个字“凡三往,乃见”
[43]《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章武三年春,先主于永安病笃,召亮于成都,属以后事’”
[44]沈括在《梦溪笔谈·序》中就说自己不敢随便在文章中臧否人物,而是存仁心隐人恶:“圣谟国政及事近宫省,皆不敢私纪;至于系当日士大夫毁誉者,虽善亦不欲书,非止不言人恶而已”
[45]周处(236年—297年),字子隐。东吴吴郡阳羡(今江苏宜兴)人,鄱阳太守周鲂之子。周处年少时纵情肆欲,为祸乡里,后来浪子回头,改过自新,功业更胜乃父,留下“周处除三害”的传说。吴亡后周处仕晋,刚正不阿,得罪权贵,被派往西北讨伐氐羌叛变,遇害于沙场
[46]《论语·为政》
[47]《论语·阳货第十七》“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既没,新既升;钻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48]前汉文帝,名恒,高祖第三子,初封代王。生母薄太后,帝奉养无怠。母常病,三年,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汤药非口亲尝弗进。仁孝闻天下
[49]孔融让梨国人都知道。有外国友人告诉我,他把这个故事讲给他的孩子听,孩子不以为然,说“我为什么要让?”西方人强调要孩子学会竞争,不要忍让,否则今后到社会上会受欺负。这种想法不错,但是后果却很严重。当孩子学会了一饱私囊,从小就知道往自己兜里边塞东西拿东西,损人利己而不会谦让,那他今后成就大事业的空间是很小的
[50]《论语·季氏第十六》:“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51]《论语·述而第七》夫子自道:“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52]事见《史记·卷六十五》;又见《资治通鉴卷一》:“吴起者,卫人,仕于鲁。齐人伐鲁,鲁人欲以为将,起取齐女为妻,鲁人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大破齐师。或谮之鲁侯曰:“起始事曾参,母死不奔丧,曾参绝之。今又杀妻以求为君将。起,残忍薄行人也。且以鲁国区区而有胜敌之名,则诸侯图鲁矣。”起恐得罪。闻魏文侯贤,乃往之。”
[53]《明史·公主列传》:“安庆公主,宁国主母妹。洪武十四年下嫁欧阳伦。伦颇不法。洪武末,茶禁方严,数遣私人贩茶出境,所至绎骚,虽大吏不敢问。有家奴周保者尤横,辄呼有司科民车至数十辆。过河桥巡检司,擅捶辱司吏。吏不堪,以闻。帝大怒,赐伦死,保等皆伏诛”
[54]《礼记·礼运》
[55]《论语·里仁》
[56]《论语·子路》
[57]《论语·雍也》
[58]康德:《实用人类学》
[59]《孟子·尽心》:“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观于海者难为水,游于圣人之门者难为言。观水有术,必观其澜。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流水之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于道也,不成章不达”;“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欲知舜与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
[60]《孟子·告子》:“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会益其所不能”
[61][62]《论语·卫灵公》
[63]《论语·为政》
[64]《论语·宪问》
[65]诸葛亮《出师表》
[66]傅玄《太子少傅箴》:“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