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路血案：“丛林法则”结出的恶果

    （博主按：这篇文章是应约于几天前写下的，因为本博客出毛病而未能及时挂上，今天补上。好了，以后就可以正常了。）

    9月1日晚间发生在四平路2100弄小区内的一桩血案，让上海市民感到十分震惊。7个男子发生群殴，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里，4名男子倒在血泊之中。这样一幕血淋淋的惨剧，几乎是金庸武侠小说的超级现实版，但我们作为“读者”，却无法接受这样的“故事”。

    根据新闻报道，这起血案不同于流氓斗殴，也不是蓄意寻衅，而是由区区2元钱的停车费产生的口角引发，由于双方都不肯退让，以至事件骤然升级。虽然整个案情还没有完全明朗，警方仍在调查之中，但是4条生命的逝去，其所造成的损失却是无可挽回。如果人死以后真有灵魂的话，我相信这4位逝者此刻在“奈何桥”上一定后悔莫及。可惜的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分析四平路血案的经过，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对与他人发生的摩擦，双方都没有克制、忍让，而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所谓面子，一步步地将事态推向极端。同时，双方各自的亲属、朋友面对纠纷，不是积极地劝阻，而是采取了火上浇油的举动。据说，双方当事人在斗殴发生之前都喝了一些酒，因此整个过程也许有酒精的“助燃”作用，但是，我们必须指出，虽然事件的结果十分罕见，但事件的整个过程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却司空见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而吵得脸红脖子粗，乃至大打出手，在我们的身边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这起事件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悲剧，其悲剧的程度已经溢出了他们所在的4个家庭，而是可以视为他们所在小区，甚至整个上海的悲剧。透过这个悲剧，我们固然可以看到当事人性格上的某种缺陷，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还可观照到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离文明社会的构成还有很大的距离。人类之所以能够从动物世界中分野出来主宰世界，是因为人类社会在其发展的漫长过程中，逐步走出了蒙昧时代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摆脱了人作为动物本能所存在的戾气，建立了一种文明的规则，使其超越于动物世界而卓然独立。当人际之间发生摩擦的时候，人可以通过讲道理，甚至通过必要的谦让来化解这种矛盾，这是人所具有的理性，也是人类社会能够发展的一个重要的保证。但是，如果人丧失了这种理性，让戾气占了上风，那么，悲剧的发生几乎就是必然的了。

   很显然，这起事件其实也从一个方面烛照出我们所处的社会的一种严重缺陷。近一二十年来，中国社会出现了急剧的转型，旧有的文明秩序支离破碎，但新的文明秩序却未能很好地构建起来，或者说这种构建更多地是由官方带有强制性的引导，而缺少民间的自觉。市场经济社会所产生的高度竞争推动了社会财富的增长，但也使社会出现了进入“丛林世界”的倾向。在一个高度竞争的社会里，人际摩擦已经日常化，而按照这种“丛林法则”，讲道理显然已经是奢侈品，谦让不再是令人尊敬的美德，而是成了无能的代名词。不要看轻这种世风对人的心理所产生的影响，由于社会在很多方面还缺乏公平机制，一些在竞争中落败、失势的人成了社会的弃儿，而社会已经不耐烦倾听他们的诉说，他们的心理正在变异，戾气代替了理性，于是，哪怕是一粒火星的出现，也会燃起一场冲天大火。

    这起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血腥事件，“当仁不让”地成为这几天上海市民的热议话题，很多人为这样的事发生在上海这样一个文明城市而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当然地把斗殴者看为外省人。对此，现有的新闻报道没有给我们以明确的说法，但是，即使他们真的全是外省人，也并不能解脱上海这个文明城市所存在的缺陷。上海的发展，并不在于建造了多少摩天大楼，更重要的是生活在上海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从外省进入上海的底层人士，都能够得到和善的对待。在这方面，政府显然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种责任，并不全在于建立起强硬的管理机制，更重要的是构建起公平的社会机制，让每一个公民，尤其是处于弱势的底层公民，包括在上海讨生活的外省公民体会到这种普洒大地的“公平阳光”的温暖，看到向上攀登的希望。当社会摆脱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我们就可以期待，那个游动于人的身体中的戾气恶魔便不会轻易发芽，每一个人也因此而能够成为“大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