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药养医”在当下成了医疗服务行业的一个普遍现象。中国医院——不管公立还是民营的,办有世界上几乎独一无二的庞大的零售药店体系,其药品的销售额大约占药品市场的80%。2010年中国成品药大约为8000多亿元,其中在医院中销售的就达6000多亿元。
无疑,药品的销售有巨额的商业利润——这从药价的构成中大抵可以看出。业内人士认为,药品的出厂价只占药价的10%~30%,这就是所谓的一零扣、二零扣、三零扣。最近媒体披露的一些药,出厂价的比例更低,有的甚至仅为零售价的二十分之一。构成药价其余部分的,全在流通环节——其中自然包括医院的收入与医生的“处方费”。
有些说法,听多了,似乎也挺耳顺,比如“以药养医”。按照一些人的解释,还相当崇高与正当,理直气壮——因为政府财政对公立医院的补偿严重不足,而对医生医疗服务的价格又定得很低,医院药房卖药批零差价的收入,是用来补贴医院运营费用的不足,用来给医生发工资和资金。
问题是,这种“养医”或“补医”,除了对旧的医疗卫生体制与机制具有“滋补”作用外,还有相当的“毒药”成分。其一是,除了“明补”外,还有大量的“暗补”,即除了医院15%的加价外,还有暗扣、返利等等。其二是,药品从集中招标到医院采购、回款中存在大量不正之风,医疗卫生行业的腐败现象泛滥。其三,也是危害至深且巨的,把开处方的医生变成了零售终端,变成了个体药商药贩——以医卖药。在相当多医院的药房里,“潜伏”着药品销售的统计人员,每日或每周统计医生处方购药的数量,然后“医药代表”根据药品销售业绩派发“奖金”,日均收入可有几十元到数百元不等。如影随形,这已经成了一些医生收入相当重要的组成部分。
自然,浊者自浊,清者自清,“以医卖药”者绝非全部医生,甚至还不是多数,但从事此道的也绝不在少数,这已经成了行业的潜规则。由于有职业的方便,从对患者的问诊开始,有时真的使人想起了“探囊取物”这个词。
毫无疑问,在缺乏行政监管的情况下,“以医卖药”是当前大处方、过度医疗、滥用抗生素的根源;“以医卖药”是推动药价上扬、高价药旺销的推手;“以医卖药”是广大群众感到“看病贵”的不容回避的原因之一;“以医卖药”把不少好医生变成了好药贩、外国医疗器械的好销售。
如果说,“以药补医”或“以药养医”还是高层次、有公家体制缺陷色彩、可放到桌面上去讨论的话,那么,普遍存在的“以医卖药”则层次更低,收益也更具体实在了——这张方开的药提成买车,那张方开的药提成付房贷。那么,医生对医疗技术的钻研,对医学科学的追求,自然就看淡了。职业的崇高,在金钱的一次次击打面前,难免不心动、不碎裂。因而,“以医卖药”的泛滥,对医疗队伍也更有整体性的杀伤力。
建立财政补偿制机,是这次医改提出的改革目标之一。问题是补谁?补哪些方面?补明的还是暗的?对“以医卖药”的灰色收入补还是不补?补偿的标准如何定……这些,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从未浮出过水面,进行过认真的分析调查。如果仅从收入来看,医生无疑是中国贫富差距最大的职业之一。
大家很清醒也很明白,比如现在实行的收支两条钱、零差率等等,为什么仅仅限于入不敷出的基层医疗机构,限于307种市场日渐萎缩的基药,而不能在更大范围内推广?至于“医药分开”的改革,则更是遥遥无期,甚至免谈了。因为,有比医生兼药贩,或者药贩兼医生更好的职业吗?医生这种职业当代整体性的变化与异化倾向,真是令人不胜感慨,特别令人惋惜。
“以医卖药”这种普遍存在的现象,群众耳有所闻,一进医院便疑窦丛生,这不可避免地拉大了医患的距离,关闭上了彼此信任的大门。如果某一行业的从业人员相当程度上出现了信仰危机,信任危机也就往往随之发生了,这也就是当前医患纠纷不断的原因之一。
“以药养医” 与“以医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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