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杜琪峰前两天在接受新京报访谈时,又说到他想拍“重庆打黑”的事。他说,“重庆打黑这个题材已经跟了一年,的确想拍,但是这个东西不是表面上的故事那么简单。如果要拍主旋律又不是我的风格,所以还要等待,看看有没有机会。”(3月16日《新京报》)
我们这一代人,不会有多少人没看过香港黑帮片。黑帮片的爱好者,很多都知道有个叫杜琪峰的导演。他的电影,有灰暗的色调,凝重的氛围,那种黑色影像的叙事与价值,有太多颠覆主流的特点。比如,《暗花》、《枪火》、《文雀》,还有《黑社会》。
不难想象,如果杜琪峰很会赶时效的推出“重庆打黑”,凭着这个超级热门题材,再加上他这个名牌导演可以招来的大牌明星,就算最后拍出的是一部烂片,恐怕也绝对会在市场上赚个盆满钵溢。当然,我也估计,杜琪峰的黑帮片,就算再烂也不定能烂到哪里去。
但现在杜琪峰说,他要等待。为什么等待,说得也很清楚,就是坚持自己的风格。说白了,也就是要在精神上坚守文化独立。这里我想强调一点,不要因为电影题材是黑帮片,就去否定其可能包裹的价值影响。这一点,不论是香港电影,还是好莱坞大片,都有太多事例证明过。包括前两年获得奥斯卡大奖的印度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其实也算是黑帮题材。
这里我当然无意于对“重庆打黑”进行任何价值判断。但是,在一个多元文化的时代,我觉得尊重不同的价值判断是一种起码的文化姿态。当然,我也不想去探询不愿将“重庆打黑”拍成主旋律的杜琪峰,到底想要进行怎样的文化表达。我只是觉得,如果文化人能够守护好自己的立场与尊严,如果文化产品能够不为市场去媚权与媚俗,那就是文化的幸事。
这些年,香港台湾的文化人到内地抢市场,已经成为一种潮流。这里面有作家、音乐人、电影人等等。此前有关杜琪峰导演“北上”的猜测,也不止一次出现过。杜琪峰说,未来的市场趋势,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但他最适合的土壤,依然是香港。这种姿态让我在想,有时候坚持文化独立的姿态,未必体现在“进发与突破”上,反而会体现在“等待与坚守”上。
“所以还要等待,看看有没有机会”,杜琪峰眼里这种“机会”,我想绝对不是指单纯的“市场机会”,至少也是守护着自己风格之上的“文化与市场”并存的机会。当然,这样说,我并不是要夸大这样的黑帮片可能承载的思想价值与文化品质。我只是觉得,这种等待姿态与很多急不可耐的文化商品贩卖相比起来,至少是值得敬佩的。事实上,这些年很多在内地市场中流行香港文化商品,也不乏平庸与流俗。
独立性是文化价值最重要的支撑。对于任何有“野心”的文化创作者来说,最关键的考验,也许就是在漫长的阶段,能不能都保持一种真实的强大的自我表达。这其中自然可能要面对权力干预与市场诱惑。这时候,学会等待,并且在等待中不泯灭自己的文化信仰,就是很重要的选择。这些年,张元、贾樟柯、王小帅等人对特定电影风格的坚持,最近一些作家与知识分子在博客与微博的独立表达,其实也证明了对文化独立性的坚守。
坚守风格的文化人应该学会像杜琪峰那样等待“重庆打黑”。当然,有人或许会说,坚守独立性有时可能会招致边缘化。那么,就把那种边缘化视为一种有价值的等待吧。而文化,原本就是急不来的事呀。这世界上有太多伟大的文化产品,曾经不就是历尽岁月漫漫风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