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重重的GDP增长7%


 

从目前的经济格局和社会环境来看,让GDP降温,增速回到7%区间附近,难度十分巨大。

 

227,温家宝总理在和网友交流时明确表示,“十二五”的GDP增速目标设定为7%。由于过去十年GDP维持着两位数的高增长,且比之前的目标值更低,其背后所反映的政策意图耐人寻味。

 

眼下,中国经济正遭遇新一轮通胀周期,CPI可能再次突破5%,随时逼近上轮通胀8.7%的峰值。以房地产为代表的资产泡沫更是日趋严重,成为经济持续发展的最大风险。在如此背景之下,让GDP减速是保证经济降温、放手调结构的基本要求,更是实现房价泡沫“软着陆”的前提。

 

但是,从目前的经济格局和社会环境来看,让GDP增速回到7%区间附近,难度十分巨大。

 

虽然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央行就已经实施了一系列的紧缩货币政策,可从现在的实际效果来看,并未遏制住通胀和泡沫膨胀的势头。尤其的,占据GDP大头的固定资产投资,更是继续大扩张,维持着近25%的高增长,而且是在投资规模已经堆积到25万亿以上,依然出现如此庞大的新增投资。

 

究其原因,根源依然在于目前的中国经济增长模式,完全是政府主导的投资拉动模式,掌握着大量资金和资源的公共部门,“铺摊子、上项目”成为主旋律的故事。现在这一故事已经蔓延至全国所有城市。笔者近期走访过的几个城市,所到之处无不是机器轰鸣、工地随处可见,由于施工导致的交通堵塞十分普遍。

 

尤其是近三年来,由于中国刚刚经历了一波信贷狂热期,至于这一周期是否将终结,就看决策层是否有勇气真的忍受经济减速,提前结束信贷泡沫。持续近8年的信贷大潮,带来长时间的全国性的投资热,是造成这十年经济两位数增长,GDP短时间内迅速翻两番,超过日本跃升世界第二的最直接原因。至于独特的资源禀赋、人口红利等因素,则是经济增长的内在动力,被信贷和投资潮激发,成就了如今40万亿元的经济规模。

 

至于经济增长的另外两架马车,出口和消费,这些年并未发生实质性的爆发增长。每年15%左右的平均消费增长,2000亿美元的贸易顺差,这些都不足以让GDP快速增长。而且启动内需的口号喊了十几年,至今依然还常被经济学家挂在嘴边。出口还面临着产业不得不被迫升级、外部需求不确定等一系列考验,短期内更是难以有大进展。

 

故而,温家宝总理所期待的“十二五”期间GDP降速至7%,最终还要看政府投资规模的情况。从历史来看,目标值越低,实际值反而越高。比如,“十五”期间,中国政府设定的GDP目标为7%,但当期实际增长为9.8%;“十一五”设定为7.5%,当期实际增长11.2%。其实,细细想来,出现这种尴尬的结局,一点不奇怪。

 

长期以来,中国经济就是受政治周期影响的经济体。每逢换届,新政府上任伊始,都会掀起一波“烧钱”浪潮,通过新建各种基础设施和经济开发区等容易带来GDP的项目,先把政绩做上去再说。

 

如今,我们常常会听到地方官员说,未来五年要修多大的机场、建地铁、盖摩天大楼,而不管所在城市的实际情况,是否真需要如此“奢华”的基础设施。而对于和民生密切相关的工程,则很少会真正被地方官员挂在心上,除非这些事情也和他们的升迁密切相关。这一逻辑无可厚非,我们无法从道德层面责难地方官员,问题还是在于当前的政绩考核依然是以经济增长为主要标准的。

 

特别是2003年之后,房地产彻底绑架中国经济之后,地方政府的收入依赖于房地产市场,这就使得形势更为严峻。如此,每隔5年时间的换届选举的地方官员,在活跃房地产市场、从而将地方政府收入最大化方面有着强大的动机。这样的政治动机为现今的房地产泡沫埋下了种子,亦是GDP减速的最大困难所在。

 

是的,从中央高层的多次表态,以及政策文件中,我们足以窥见他们期望“十二五”时期GDP减速的期待,但从春节前相继闭幕的地方政府两会来看,还看不出他们的思路有什么变化。“铺摊子、上项目”的投资模式,很难在短期内结束。GDP增长7%,对于中国经济来说几乎成了一场幻梦。

 

真要结束这种模式,需要的不再是纸上逻辑,更为重要的是改变官员考核机制,调整经济结构,让更多的资本回归实业,消化掉资产泡沫,唯有如此,才能保证GDP在减速的同时,不带来失业率上升和经济萧条,也才足以保证以民生福祉为第一要务的经济增长。这才是中国经济真正需要的。(本文作者倪金节为专注于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研究的财经作家,最近一本书是《好泡沫还是坏泡沫?》。) 

 

见《新京报》专栏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