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梦露到麦当娜,二十世纪最著名的两大性感偶像■
洪烛
想谈谈麦当娜。却不由得想到梦露。
梦露与麦当娜,二十世纪先后出现的两位性感女皇。在风格上她们近似于孪生姐妹,只不过这对姐妹的年龄相差几十岁。麦当娜是在梦露消失了很久之后才纵身跳上那空缺的舞台,却一样吸引了全世界男人的注目。给人的感觉是:梦露死了,麦当娜却要接替她活下去,并且活得更精彩。不知她是否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已成为梦露在新时代的替身?也许,她就是这么努力的。
玛丽莲。梦露有句惊世骇俗的名言:“我宁可作为性感明星扬名世界,也不愿一生默默无闻。”相信这也会是麦当娜的信条。顶多句型上会略有转换:“我不愿一生默默无闻,所以必须作为性感明星扬名世界。”
麦当娜不仅如愿以偿地成为梦露第二,还成为了她自己。
即使同样是举世公认的肉弹,梦露带来的仅仅是视觉上的爆炸,麦当娜还额外造成了听觉上的爆炸。一个男人,不仅要变成瞎子,而且必须变成聋子,才可能完全抵抗麦当娜的诱惑。麦当娜,有点像莱茵河上裸体唱歌的水妖罗累莱了。听了她挑逗的歌声,水手们会翻船的。这不是一般的肉弹了,简直是一枚会唱歌的鱼雷。
1955年,百老汇竖起了一幅高52英尺的宣传画,是梦露用手按住被风掀到腰部以上的裙子的照片(微微露出了白色的短衬裤)。这被史家称为“美国女性性解放的一幅活广告”:“成千上万的女人们知道,她们追求性欲和享乐的时代来临了。这是梦露的人生巅峰……美国人从来没有如此狂热地去爱一个女戏子。也许梦露面临的正是一个性解放的时代,而她无疑就成了这个运动的领头。”
梦露
麦当娜也出过裸体的写真集,引得世界一片哗然。她在各种形式的表演会上,载歌载舞,做着要么极其夸张、要么又富于性暗示的挑逗动作。近年来中国有些所谓的美女作家,开始提倡“用身体写作”。其实人家麦当娜,早就致力于“用身体演唱”了,而不仅仅用嗓子,抑或用灵魂。所以听麦当娜的歌,最好选择影碟(实况转录),单听唱片会大打折扣。听大多数歌手的曲目,可以闭上眼睛作陶醉状;而听麦当娜,则必须睁着双眼的,甚至恨不得多长出几只眼睛来。这是一种睁着眼睛的陶醉。或者说得更准确点:这不是简单的陶醉,而是真实的亢奋。
从梦露到麦当娜,妇女解放的运动似乎进行得更彻底了。梦露是无知地也摆脱了束缚,麦当娜却绝对是自省的。麦当娜是幸运的,她不仅拥有梦露的美貌,而且还有一副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她略带沙哑的嗓音某些时候甚至比裸体还要性感。所以她以音乐来教唆,堕落——愈堕落愈快乐。她旗帜鲜明地要做堕落天使:宁愿放弃天堂,也要试探一番地狱的深浅。这至少可以证明,没有自己不敢做的事情。
我的朋友南嫫,曾以“跳不完的脱衣舞”来形容妇女解放:“谈到女权运动、女性解放,中国女人是从脱衣开始的,先是放了缠足,又长衣换短衣,厚衣换薄衣,一件一件地脱,脱到今天,和全世界穿得最少的妇女基本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说,中国女人也着比基尼在沙滩上大大方方地漫步。这些形式是至关重要的,女人的思想解放就是从解放身体开始……”中国的女人,如今已接受了梦露,这就很不容易了,还能再接受麦当娜吗?我估计在她们眼中,麦当娜远远不如唱《泰坦尼克号》的席琳·迪翁亲切。麦当娜更像是洪水猛兽。当然,能不把麦当娜当作外星人已算不错了。

麦当娜
在别的国家其实也如此。麦当娜曾想像梦露那样过一把电影瘾,饰演阿根廷的一位著名的国母。据说遭到了阿根廷民众的激烈反对:他们怎么可以忍受一位荡妇来再现他们心目中的圣女?那部影片我看了,觉得麦当娜还是挺有表演天赋的,至少她身上也有着很纯洁的一面……没准她一贯表现性开放的言论、姿态(包括那一台台宣扬性感的演唱),才是某一种意义上的表演呢。她必须以传统道德的女叛徒自居,才可能获得自己在这个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上的发言权。不管怎么说,麦当娜超越了自已,也超越了同时代的所有妇女。
其实当年梦露也不是如此吗?女人常常只能以攻为守。否则就有可能退到海里去了。
歌星里终于也出现了梦露一样的人物。麦当娜和梦露,都把女人的脱衣舞跳到了公众场所(而不仅仅局限于私人卧室),并且都跳到了极致。只不过听觉中的脱衣舞,可能比视察中的脱衣舞还要难跳点:需要用音乐,甚至用自己名字作为符号,去调动别人的想象力。幸好男人们这方面的想象力越来越发达,所以麦当娜还是有市场的。她成了音乐领域标新立异的一个名牌。
梦露曾经是好莱坞最肥的一棵摇钱树,替好莱坞整整挣了三亿美元,可惜36岁暴死之后,所剩的个人存款仅够支付自己的丧葬费。在这点上麦当娜要比梦露聪明,她首先是自己的摇钱树,她的命运肯定不会像梦露那么惨。她成名之后即锦衣玉食、香车豪宅,最近又喜得贵子,好像又要嫁给一位比自己年轻得多的新郎……从梦露到麦当娜,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女人也大大地进步了。同样是作为女性的急先锋,麦当娜似乎比梦露还要谙熟“卖艺”的涵义。
但是谁敢娶梦露或麦当娜为妻,这简直是需要某种勇气的。所以我很钦佩跟她们举行过婚礼的那些男人们。
梦露的第一任丈夫是体育明星乔·迪马吉奥。梦露挺浪漫的,订婚时她手持3束兰花要乔承诺,假如她先他去世,他每个星期都要去其墓前献一次花。可惜后来,她却常因社交场合的某些“出格”行为(包括在纽约人头攒动的莱克星顿大道上拍那幅裙子飘起的宣传画)而挨揍,不得不靠化妆师把伤痕巧加遮掩才能出镜,她开始把乔称为“我的拳击家”了。

类似的经历同样在麦当娜身上重演过。据说麦当娜也曾被前夫打得鼻青脸肿。
看来梦露和麦当娜所走的这一条“解放”道路,也非坦途。有时候也要顶着男人的拳头。
麦当娜的音乐能算是摇滚吗?我觉得还是应该算的。所谓的摇滚,多多少少需要那么点反叛传统的精神。麦当娜的歌含钙量不低。她是女人,可她的歌却一点也不软。
“人们已经把麦当娜比成另外一个传奇式性感偶像。可以说,麦当娜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玛丽莲·梦露,但又有所不同。麦当娜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牺牲品。”看来梦露与麦当娜的相似之处,早已为众所周知,而且她们的区别,也同样未能躲过世人的眼睛。几乎所有人都承认:麦当娜出道之时虽然有模仿梦露的嫌疑,但是后来她确实比梦露做得更极端,也更彻底。如果仅仅说她是梦露在新时代的替身,已远远不够概括她对传统道德的冲击力。叛逆对于麦当娜更像是一种天赋,而不是演技。与之相比,昨日黄花的梦露要显得温驯得多。
只是,不知道麦当娜心目中最终的偶像是谁呢?究竟是梦露,还是她自己?好在这也是有答案的。当赞赏者夸她是“当代最勇敢的性革命家,一个自我奋斗的英雄”,而反对派骂她是“美国败类、骚货、魔女、妖精”之时,麦当娜对这一切褒贬都不屑一顾,她说:麦当娜就是麦当娜!或许,也只有她最了解自己,与任何人无关。
客观地说,梦露多多少少仍是男性社会的附丽之物,是不由自主地为迎合男人好色心理而造就的艳星,麦当娜则有着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权力,我行我素,无所顾忌,甚至不畏惧与道貌岸然的社会为敌。麦当娜诞生了,不仅所有的淑女都遇到了天敌,而且男人们也意识到了自己领主地位的动摇,有一种野马式的女人,是无法驾驭的。你手中的权杖抑或鞭子,将统统失效。
中国诗人海子曾有佳句:“我是你爱人,我是你仇人的女儿,我是义军的女首领。”引用过来形容麦当娜,似乎也不为过。女权运动的揭竿而起,一直缺乏最有力度的偶像。麦当娜带给世界的震撼,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女人的起义,还有谁比她更像是“义军的女首领”呢?更难得的是,她丝毫不关心自己率领着多少部下,又有多少支持者,她甚至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发动只有一个人的起义。她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着,也愿意为自己而死去,却拒绝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在历史上,凡是被绑在火刑柱上的女人,要么是荡妇,要么则是圣女(像贞德那样的)。麦当娜同样也面临着道德的审判,面临着唾骂、谴责乃至封杀。但是她的形象要复杂得多:一半像荡妇,一半像烈女。她演唱时不仅有脱衣舞的风韵,甚至还公开表演手淫、性高潮之类惊世骇俗的动作,把素来开放的美国人都吓了一跳,更别提在相对保守的其他地区了。这是一个女“靡非斯特”(歌德诗剧《浮士德》里的魔鬼),似乎随时可能变卖人类的灵魂,难怪有人要把她的演唱视为洪水猛兽般的魔法呢。
你若说麦当娜完全是罪恶的化身,她有时也能唱出天使般的歌声。我最欣赏的就是她的代表作之一,那首《我像是个处女》:“我成功地越过了荒野,我究竟是成功了。谁知道我是多迷失,直到找到了你……像一个处女,初次被接触一样。像一个处女,当你的心紧贴我时,我要倾尽我的爱。我的恐惧失去了,我一直为你保存,因为只有爱是永恒!”或许,在新鲜的爱情中,每个女人都会重新变为处女,都会像处女那样紧张、激动、百感交集,包括麦当娜。这其实是一种很神圣的仪式,很纯洁的感觉。
麦当娜,虽然经常将性视为游戏,但她并未因之而贬低爱情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依旧是个很女人的女人……有时候,她歌声的魔力简直会使人相信:她比处女还要纯粹。
即使我是个捍卫传统的人,也会情不自禁地原谅她的,原谅这一切。
麦当娜扮演阿根廷的国母庇隆夫人,从演技上来说应该算是成功的,这更令我觉得她亦有圣女的一面。虽然阿根廷民众从感情上无法接受,但他们忽略了麦当娜严肃的态度,为什么大家都以为麦当娜就应该是疯狂的,而不允许她严肃?只能说,世人对麦当娜的理解,依旧是很狭隘的。听一听她为电影配唱的主题歌《阿根廷别为我哭泣》,你就不得不承认:也许还有另一个麦当娜。虽然有时候很难分辨:哪一个更为真实?不管怎么说,我个人是不愿意跟这样的音乐失之交臂的。我也不愿意跟置身于人们世俗成见之外的另一个麦当娜失之交臂。
麦当娜还主演过枪战片,《寻母苏珊娜》。这部电影比较商业化,但她唱的主题歌同样也风靡世界。麦当娜的演技,肯定比梦露稍逊一等,作为弥补,她毕竟还拥有梦露所不及的完美歌喉。所以,麦兰娜总体上还是很自信的,哪怕她出现在梦露之后。
她曾经骄傲地宣称:“我应该是女人中的珍品,所有的人都应冲着我来!!”许多人都承认:跟梦露相比,“麦当娜一点也不苦命!”可能正是骨子里的这份狂妄,使她避免了梦露的悲剧。她更自我,也就更强大:“我敢和每个人调情,我很清楚,我天生是一个美人胚子。”
麦当娜是以“坏女孩”的形象出现的,仿佛在证明着:愈堕落愈快乐。有一部外国畅销书名叫《好女孩上天堂,坏好孩走四方》。麦当娜可不管这些,她是从来不指望上天堂的——况且,所谓的天堂对于她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同样,她也不会担心下地狱。
做个“坏女孩”,其实也是需要勇气的。麦当娜,以偏颇的方式摇身成为超级摇滚巨星,红得发紫。其意义还在于:“坏女孩”,也一样能成为公众的偶像,这至少透露了时代的变化……
麦当娜的“坏”不见得是真的坏,只不过代表了一种全新的观念而已,这种观念甚至非她个人倡导,她仅仅是代言人。可以说,是一种潮流造就了麦当娜,大势所趋,而非她造就了这种潮流。
她所唱的,基本上都属于美国式的爱情,如那首《将爱来个考验》:“美国的人们,你们相信爱吗?你对爱有何意见,就像这样子,别退而求其次。将爱来一个考验,要他表白他如何感受,然后你知道这爱是否真实。你不需要钻戒,或24K的金首饰,也不要飞快的跑车,因为它们不会恒久。你需要的是他的奉承,使你像个女皇……”至少在这首歌里,有点回归古典的味道,当物质文明达到了极致,人类的感情又会变得重要起来。
麦当娜,并不是个永远的“物质女孩”。她也会老,也会返璞归真,或者说,也会褪色。只是,她毕竟曾经是一代人的急先锋。
美国在二十世纪的上半叶和下半叶,分别推举了两大女性偶像,一个是梦露,一个是麦当娜。这跟女权运动的轨迹基本是合拍的。从梦露到麦当娜,性解放的潮流似乎愈演愈烈,但同样也预兆着即将到来的尾声。
下一个偶像会是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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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往事》洪烛著
周一渤 摄影
广东省出版集团 花城出版社
2010年8月第1版
中文/繁體《千年一夢紫禁城》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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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燭
台湾知本家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台灣出版者推荐语】北京,是中國最霸氣的一座城市,因為北京有一座紫禁城!紫禁城是中國歷史最貴氣的一道烙印,端詳這烙印,總讓人百感交集:既有愛與恨的味道、更有血淚的味道,仍至鐵與火的味道。因為紫禁城總是逐鹿問鼎的金戈鐵馬、獵獵旌旗、絕世英主、一代佳人、亡國之君、殺頭忠臣、當權官宦、碌碌士子…緊密的結合在一起,留下一段又一段的韻事、美事、恨事、憾事等等。沒有一本書再能比《千年一夢紫禁城》把紫禁城寫得更好了!因為作者在火中,在水中,在荊棘中,尋找著紫禁城古老的靈魂。這麼執著的作家少見──不斷從各方面探索著它的靈魂。作家也必須交出他的靈魂,然後他才能看到別人未見的、別人忽略的。他不是匆匆走一遭,而是經年累月的浸在紫禁城古老的靈魂裡。上天總算沒有虧待這書的作者,靈光稍縱即逝的特殊共鳴或是千錘百煉之後的智慧結晶,並不是每一個有心造訪紫禁城的人可以獲得的。作者是努力而後幸運的,我們則是因為讀它而幸運的!
作者簡介
洪燭原名:王軍,1967年生於中國南京。1985年被保送進武漢大學。現任北京中國文聯出版社文學編輯室主任。出版:長篇小說《兩棲人》、詩集《南方音樂》、《你是一張舊照片》、散文集《我的靈魂穿著草鞋》、《浪漫的騎士》、《中國人的吃》、《眉批天空》…等多種。其中《中國人的吃》等在日本、韓國、台灣已出版。
《北京A to
Z》(英文版)新加坡出版公司
《北京A to
Z》(中文版)当代中国出版社
著者:洪烛 李阳泉

《中国美味礼赞》(日文版)日本青土社
《中国人的吃》由中国文联出版社推出,日本青土社购买海外版权,翻译成日文全球发行。《朝日新闻》刊登日本汉学家铃木博的评论:“洪烛从诗人的角度介绍中国饮食,用优美的描述、充沛的情感使中国料理成为‘无国籍料理’。他对传统的食物正如对传统的文化一样,有超越时空的激情与想象力……”日文版易名为《中国美味礼赞》。
《北京的前世今生》洪烛,邱华栋著
中国文联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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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人文地图》洪烛 著
新华 出版社
2010年12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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