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寿龙(主持人):大家下午好,下午我们来读一本书,上次我给大家介绍了一本是《人类行为的经济学分析》,这是《人类行为的经济学》,另外一本是主流经济学,讲人类行为的经济分析,是人从新古典经济学角度来分析。这本书是米塞斯写的,人类经济行为的分析,这个书英文好像有一千页,这本书的作者米塞斯有一个特点,大家都把这个人当做大思想家,但是这个人在学校里面一直只是一个临时教授的职位,什么叫临时教授呢?他是一个由基金会给他付工资,不是学校给他付工资的教授,他在美国的主流经济学界一直没有被认可,或者说经济学院投票的时候,这个人一直没有被聘为教授,只是第三方付款,也可以看出当时他的经济学是不被重视的。当时大家都认为人的理性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大家知道中世纪的时候相信宗教,慢慢相信理性,相信科学,而且大家总是觉得整个社会是可以计算出来的,最简单的道理,这本书值多少钱,大家认为可以计算出来的,但是米塞斯有点反理性,他说一本书值多少钱计算不出来。怎么计算出来呢?根据你认为它值多少钱就值多少钱,每个人对它的主观评价是不一样的,但是这个事情也不是凭你的主观意愿决定的,张三说这个书是无价之宝,他却不愿意花一分钱购买,李四说这本是一文不值,李四花一百块钱把这本书买下来了,口头上说是没有作用的,张三看来虽然是非常值得,但是实际上一文不值,但是对李四来讲,说它一文不值,但是至少是值一百块钱的,有的人如获至宝,把家产都捐出来获得这本书,他也说这个东西我愿意用所有的家产来换这本书,这个人说话和行为是一致的,这本书值他的家产。
今天我手机里面看到一条短信,这个事情和现在我们的宏观经济有关系,这里面讲的是这样的意思,去年两块钱吃四个苹果,今年四块钱吃两个苹果,GDP提高了,GDP是四块钱是两个苹果,四个苹果16块钱,去年是两块钱吃4个苹果,GDP值两块钱,今年是苹果少了,但是GDP增加了,怎么解释这个现象?米塞斯认为这个GDP是没有意思的。这一点实际上是新古典经济学的一个问题,新古典经济学认为两块钱吃四个苹果说明什么?说明钱太不值钱了,而且四个苹果,一个人吃两个苹果,两个苹果烂掉了,没人吃了。今年四块钱买了苹果,去年四块钱可以买八个苹果,但是只吃两个苹果,去年就会存一块钱吃两个苹果,今年两个苹果用四块钱去买,必须多挣三块钱才能买两个苹果,去年是四个苹果两个苹果烂掉了,烂掉就是生产过剩,新古典经济学就认为这是有效需求不足,怎么样让它有效需求足呢?就要印钞票,美联储现在印钞票,印了以后把你的钱变多了,多了以后你就去买苹果去了,但是说实在的两个苹果的需求还是两个苹果,这是所谓的宏观经济专家做的,这个GDP是货币政策通过财政政策实现的。
米塞斯的经济学,奥地利经济学,他所说的主观价值论是和你的个人行为联系在一起的。主观价值论,消费者认为这个钱很不值钱他就不会在意。以前我问研究生同学:你知道五毛钱怎么花吗?研究生的同学没有一个人能答得出来,最多也就是回答棒棒糖。但一问小孩子,你就知道五毛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但是对于一个研究生的人,或者像冯兴元这样的大教授来讲五毛钱买不了什么。我前几天在浙江湖州一个浙大的教授领着我去看转基因的实验基地,他说这个玉米很好,好处在于,这个玉米是不长虫子的。为什么?这个是转基因的。但虫子不喜欢吃的东西,人为什么要吃虫子都不喜欢吃的东西?他就不好回答这个问题(笑)。我说我买菜一定要虫子咬过的菜我才放心,蘑菇下面如果有点虫子,那个蘑菇肯定是可以吃的,蘑菇下面干干净净,蚊子,虫子都不咬的,这个蘑菇肯定是剧毒的,虫子都知道不能吃,人吃了会怎样?所以我说转基因这个食品你考虑过没有,这样种下去以后会怎么样,我说以前如果不吃这个东西饿死了,发生大面积饥荒,一下子几百万,几千万饿死了,你发明这样一种东西虫子不吃但是人可以吃的,那没关系;但是现在大家好歹能吃饱肚子,还要减肥,你为什么让我们吃虫子都不吃的东西?科学家认为这个东西很值钱,种完了以后老百姓一看没有虫子,这个东西一种,虫子都不吃它,老百姓从繁重的体力劳动里面解放出来了,可以读书,看电影,可以玩了,这是科学家认为它的价值,但是是不是老百姓都愿意吃这种食品?转基因生产出的玉米,玉米油,这个玉米油上面写了转基因,它卖的钱贵还是自然虫子吃过的玉米卖得贵?我想肯定是虫子吃掉半个的,如果我去买肯定是虫子吃过的那个比虫子没有吃过的那个贵得多,这样产量增加价格却没有增加,除非他虚假作业,那是另外一说。
我觉得米塞斯的《人类行为的经济学分析》,它是一个很系统的认识论。每个人的合作,行为,包括货币,包括对现在经济危机的解释,美国说印钞票是中国人逼迫我们印的,说中国人卖东西太便宜了,两块钱可以吃四个中国苹果,美国是四块钱吃两个苹果,为了让美元能够消耗掉,把中国的苹果价格高一点,钞票印少点,最后和德国人,法国人,欧盟人一谈,奥巴马给他们做动作,他说是中国人想害我,中国人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是美国的奥巴马和欧洲人的看法。德国人怎么看?最近的政策基本上符合米塞斯的政策,它是有一些现实的经济考量在里面,一个国家要发展,像德国那样,很平稳地发展。法国现在是要把60岁退休年龄推迟到62岁,法国就要造反,德国人把退休年龄从67岁推迟到68岁,德国人一声都没吭。经济秩序是重要的,而不是被扭曲的经济行为,这是经济发展最重要的方面。这本书我认为值一百块钱,冯兴元认为一文不值,但是他拿一百块钱买走,这里面是竞争的关系,他说一文不值是想骗我,具体的竞争行为里面充满着很多策略行为,这个策略行为,买书如果一系列地买下去,数量大了以后你会发现这个行为慢慢显现出来这本书到底值多少钱。我在亚马逊上看那个书,很多卖得很差的书一般都是一百多美元一本,最近有一个人给我发一条消息说优惠价70美元一本,正版价是80美元一本,布面,布做的封面,精装的,那个书卖80美元。这本书如果被更多人认可了大家都去买,就会便宜,畅销书,比如布什的书9.99美元。佩琳,跟麦凯恩合作竞选的女副总统候选人,她的书卖得非常好,正在预定,比布什的书稍稍贵一点,预定打了以后马上打折优惠到9.99美元,今天23日,美国时间22日,中国时间24日,美国时间23日就可以卖了,这是竞争条件下价格的下降,即使认为值一百块钱也不必一定出一百块钱把它买下来,这是竞争实现的,你自己愿意出的价值,最后有一部分价值是自己的价值,这也是经济学的真谛。
GDP是由个人来定价的GDP,还是由政府来定价的GDP?奥地利经济学基本上是让个人来定价,而且个人行为和竞争秩序决定GDP的价格是多少,一方面是个人的决定,另外一方面是由秩序竞争来决定。今天我不是专家,我们请了两位很大的奥地利经济学专家来讲,一位是莫志宏,她研究奥地利经济学研究得非常深入,我说的很多话她都要批评。还有刘业进也是奥地利经济学家,还有名冯兴元,下面欢迎莫志宏来给我们讲。
莫志宏:米塞斯的这本书很厚,讲起来要找一个线索是比较困难的。我基本上选取了一个主要线索来讲,那就是米塞斯对人的强调,读了之后有一个最大的感觉:他非常强调这个经济是由人组成的,是要行动的人。这些话听起来容易让人误解,但是我一会儿会讲一系列的命题,可能大家听了之后会有启发,因为我这样讲背后是有所指的,因为我一直不太喜欢新古典经济学,因为它和奥地利经济学一个最大的不同,米塞斯从他这个体系出发形成的经济学强调了人是有目的性的存在,人一定是要去探索的,一定是要改善自己的,这些东西恰恰是在新古典经济学中没有强调。尤其是没有把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和新古典经济学做对比的人,会觉得我说得很奇怪。表面看来,米塞斯是讲人是有目的的,人是要改善目前当前情况的,这些话简直是大白话,没有必要讲,太平庸了。但其实这些东西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它会产生一系列的逻辑后果,只要认识到了人是有目的的存在,这个社会是由这样的人组成的,这个基本事实对于做经济学研究的人以及对做政策的人会形成一些约束条件,这个约束条件在一定意义上讲有点像物理世界中那些客观的物理定律,对于研究者,对于想实现自己意图的人形成的约束是一样的,只是因为我们这些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中有的时候意识不到这一点,我们试图想抹杀掉这样一个基本事实的存在,表现出来就是我们的经济政策和我们给那些经济政策出谋划策的这些人,他们会忘记人是有目的性的存在,所以他们制订出来的政策很多是反经济的,在一定意义上是反人类的,他不是把人当做一个基本的目的性的存在,这是我一个最基本的感受。
今天我准备围绕这样一个线索,更具体一点一点来讲。首先第一点,我们强调人是有目的性的存在,我们都是从反面来讲这个命题,意味着什么呢?经济学中有一帮人他们在研究人类社会的时候,试图把人类社会的经济行为当做一个蚂蚁群进行研究,这就是所谓的实验经济学,现在很流行搞这些东西。当然我必须强调他们搞的这些东西在一定的范围内是有价值的,但其实这些年的实验生物学有一些基本的方法论上的反思,他们涉及到的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就是人离开了他所在的那个实验环境,是不是你的实验就真的反映人就是这样子的?因为实验经济学基本上把人当做一个机械的,刺激——反应的一个机器,利用这一点推广预测等等,因为我不是搞这一块的,但是这个其实在一定意义上我们可以简单说,这一套的思路其实是把研究人类社会的做法,用自然科学的方法来对待,这是非常恐怖的。另外一套做法,比如说萨缪尔森提出这样一种说法,他觉得我们观察到人类社会的现象,我们不能做真正意义上的解释,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我们会看到北京大的枢纽地方有很多人聚集,如果我们的经济学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某一些特定的时点我们在街道上看到的人群分布是这样的?他会认为这样的现象经济学家是无法解释的,因为他们受实证科学影响,去人化。他会想象自己站在一个火星上,我经常会很刻薄地说有一些经济学家会想象他不是地球人,他是火星人,拿着一个望远镜在火星上观察这个地球为什么在这个时段上会出现人群的分布是这个样子,他可能弄一个很精美的数学模型来进行模拟和刻画。所以他认为经济学是不可能对经济现象进行解释的,唯一经济学家能够做到的就是描述这个东西是很实证的,客观地描述,像自然科学家面对一个自然现象,我们用我们的理性脑袋能够想象出的一个逻辑体系。就是这样一些思路,你们可以看到他不是在把人当成在进行研究,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米塞斯就会说实际上我们作为研究者,我们应该意识到我们也是所研究对象的一个部分,你在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你是知道人类社会中发生的各种现象它背后的动因是什么,比如说刚才我提到的在某一些时点我们看到这个城市人群的分布有一定的规律,你不能装作说你不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上班也好,怎么样也好,在这样一个时点大家聚集在这里,你必须知道这个人他们的动因,这些人有一定的动机,然后这些人产生出系统的有规模的行为。所以米塞斯强调的是,有一个概念我说一下,“方法论的二元主义”,米塞斯比较提倡的是这个,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不能照搬到社会科学来,他认为这是跨不过去的一个沟,后来有很多争议,关于米塞斯刚才强调的,我们研究的这个现象是由人产生的,我们知道它的背后的动因,这一点在哈耶克那里也得到了强调,我们人作为研究者去研究人类社会,如果说研究对象跟你自己研究者的文化背景越是相象的话,你可以做出更好的理解。反过来如果你要研究的社会跟你背景相差越大的话,在一定意义上你研究的这个对象就越来越像你在研究一个蚂蚁群一样,当然这是一种极端。总的来说,哈耶克的意思是说作为研究者对研究对象的熟悉程度,共同的知识背景的程度,这是会影响到他对这个事情认知的,这是我讲的第一点,强调研究对象是人,我们不能说研究对象是小白鼠,你不能把它当做它不是你的同类,你不能把自己装作火星人。
第二点,前面研究对象是人,这里必须强调的就是在米塞斯的体系中,这个人意味着什么?这个人一定意味着他是在时间中的存在,这一点听起来很哲学,但是具体指的是什么意思呢?人在时间中的存在意味着说,大家首先想象一下,人采取行动其实就意味着对我们的时间划出了一个节点,也就是说在你的行动之前意味着什么?是过去。你现在采取行动,行动之后意味着可能对你现在的情况有所改善,就是未来。正因为这种行动我们才有了今天所熟悉的过去、未来,现在的基本的范畴,假设人是永远不指望改善当前的现状,就像上帝一样已经认为我们是在一个完满的世界中存在着,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上帝是没有时间的,对上帝来说永恒的,都是在这里,所以这是米塞斯的体系对人的强调,这一点非常关键。这一点重要在什么地方呢,新古典经济学对人的刻画做一个区别,新古典经济学中人是用效用函数来表示的,效用函数这个东西是讲的约束条件下的最大化,它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是一个封闭的逻辑讲人怎么行动,也就是说人不是从现在探出头去,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性的行动。人的选择在新古典经济学中它是用无差异曲线表示的,是没有时间中的选择,和米塞斯意义上的选择行动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于是,这里出现了两套完全基于不同的逻辑用的一些词,比如说人的行动,人的选择在米塞斯的概念中,和在新古典经济学的体系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新古典经济学为什么会把人弄成是一个没有时间的人呢?按照用效用函数,无差异曲线这些东西来刻画,这一点与二十世纪以来实证主义的兴起相关,很强调用数学化的东西来表示一切的东西。米塞斯讲得非常清楚,人的真正意义上的行动,永远是把自己投射到未来这种意义上的行动,恰恰是数学语言永远也无法描述的,但是现在搞经济学的人有一个问题,他们其实数学也不是特别好,但是他们又试图以为那个就是科学的语言,然后来包装,特别是从萨缪尔森1947年从他的博士论文中出来的书开始,对经济学界产生了极不良的影响,经济学界有时候也是很浮躁的,大家很多时候失去了基本的判别力,认为什么东西是时髦的,我就怎么去做,经济学的数学化在很多人看来,这是获得各种各样的名利,地位,炫耀自己这样的一些敲门砖,所以很多人就用这个东西。但是他们失去了基本的反思,我觉得这是很不应该的,作为一个学者来讲。新古典经济学把人塑造成没有时间的概念,便于塑造和控制,所谓的社会工程学,预测与控制,都是和经济学,米塞斯强调的这个社会是由人组成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和想法,和这个强调是完全相悖的,这是我讲的第二点,人不是在没有时间中存在的人,一定是通过自己的行动,划分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第三点,人他既然是有目的的人,他就不是作为手段的人,人说白了就只能是目的,不能是手段。新古典经济学中这一点经常被违背。特别是在我们这样一个国家中,应该讲很多时候,长期以来大家习惯讲社会目标,国家目标,国家利益这样一些东西,其实在米塞斯的体系中,或者说真正懂经济学人的思想中,对于一个社会中的人来讲没有任何预设的目标,当然我不排除在有一些特别的时候,一个社会中的人大家会形成一些不同的目标,但是这不是预设的,比如说在非典时期大家就采取一些严密的限制个人自由的行为,采取措施,这是在一定的情形下,大家愿意这样做,虽然有目标,但是不是预设的,是内生的,每个人的主观愿望派生出来的。但是在中国的环境下,很多时候其实人都是被作为实现所谓的社会目标的这个手段,而这一点新古典经济学是功不可没的,比如说在中国调控房价也好,关于土地政策怎么去做也好,很多时候都是把人当做实现这些所谓的更高的社会目标的一个手段,而现实中这些老百姓没有意识到,比如说涉及到粮食安全的问题,他会觉得理所当然的,对农民的行为采取一些限制的措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样可以保证粮食安全,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果我们的政策可以通过限制这么一小群人的行为,可以达到共同的目标,下一步没准受到限制的人就是你。这一套做法是今天的经济政策,由新古典经济学家所主导的经济政策当中非常常见的现象,就不是把人当人,虽然不是过去集权主义的那种年代,直接靠强迫,直接威胁你要做什么事情。今天其实很多时候把人当做一个很机械的刺激反应机器,然后来设计我们的政策,这样的话经常会落空的,因为人是有目的的人,这是一个最为基本的事实,人是自主性的存在,而我们的经济政策把这最基本的事实勾销掉了。
我顺便讲一个挺有意思的例子,我给上选课的学生讲的一个例子,我讲经济学第一节课就会讲经济学为什么会存在,实际是承认一些规律,人类社会一定是有一些规律的,然后才有经济学。我讲完以后,对经济学中的规律两个字,很多人刚接触不是很理解,有一个同学就说,我说规律的意思是要求人们顺应这个规律做事情,有一个同学提出看法,这个规律不见得要顺应它,他说有时候要反其道而行之才是对的,他说到长城上去观光,两段长城,一段很美,一段不是很美,顺应规律就意味着他去风景好的长城去观光,但每个人都会想到那一段风景很好,那样就会很拥挤,所以就反其道而行之,到另一段可能就会很好,这个规律不见得要顺从它。这个同学举的例子,他在讲这个规律的时候,大家注意到没有,他是讲一个客观的物理事实,这个意义上讲规律,到底哪一段长城,从物理事实来讲,风景好一点的那个长城,我们经济学中强调的客观事实,或者说是规律,无数个个体形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就告诉这个学生说,你采取的这个措施,反其道而行之,恰恰是吻合了我们的规律,也就是说你意识到你到长城去,确实存在无数个人他们有他们的想法,很有可能他们也会到风景好的地方去,你顺应了它,采取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策略,这就是很微妙的,什么是规律,比我们想象中的经济学的规律更宽泛一点,你随时得注意你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人,周围人的存在对你的行为就构成了强有力的约束。
什么样的人可以不顾芸芸众生的存在,可以按照他的意志行事,谁可以这样做呢?我自己觉得我作为一个老百姓,我要去登长城也会走人少的地方,但是有些人确实可以不顾规律,那就是权力,很简单,他直接清道就OK了,这些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人,经济学中强调人,强调人是有目的性的存在,其实这就意味着你随时注意周围的人,他不是实现你的目的的工具,你要尊重他的存在,你在这个世界中生活,为了改善自己的情况,你必须去适应它,这个意义上来说,米塞斯的经济学为什么从来都是自由主义的,太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你承认这样一些规律,要受它约束,不像权力在握者直接可以把这些人的权益勾销掉。
最后我讲讲米塞斯这个体系存在的问题,新古典经济学和米塞斯的经济学相比,两个都是自足的逻辑体系,目前的经济学我们可以讲有两套逻辑体系,一套逻辑体系是米塞斯的逻辑体系,也就是说他这套逻辑体系是从人是有目的的存在,人一定是要采取行动的,人一定是要改变这个世界的,从这个出发建立起来的逻辑体系,这个逻辑体系不能用数学来表示。新古典经济学建立起另外一套逻辑体系,人的行为是在封闭的,没有时间的框框中存在的,这样的一个逻辑体系,这两套逻辑体系各自都是自足的,现状来看,新古典经济学是占据了足够优势的地位,这两套逻辑体系各自对应的经济政策,米塞斯对应的就是自由放任的经济政策,比较自由主义的。新古典经济政策对应的我们可以说社会主义干预主义的经济政策,新古典经济学家虽然也是比较提倡让市场来解决问题,但是他们通常对市场的理解是非常幼稚的,其实很多时候是基于一个大拇指规则在现实中说我们要尊重市场,他们对市场的理解不是从人这个角度出发来理解的。通常把市场理解成为一个所谓的最优的手段,他们对市场的理解还是存在问题的。在过去的年代,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三十年代的时候,大家应该知道一个基本的事实,新古典经济学家他们搞的那套经济学就是和数理相关的,很自然会呼吁由政府来替代市场,或者说这个市场他认为有人为的意志可以模拟的,刚好不是奥地利学派的经济学所能接受的,目前这两大逻辑体系,我不知道下一步新古典经济学会不会把这个潮流颠覆过来。
米塞斯建立起来这个体系,建立起体系的人都是非常伟大的人,他有这么大的一个勇气,因为建立一个体系是需要逻辑一贯的,非常不容易,在这方面应该给予尊重。米塞斯自己性格非常极端,他的学生不敢表达出和他不一致的观点,米塞斯的表述方式,他不是在论证,他是在昭示,你要么接受,要么不接受,好像昭示一个真理一样。仔细看米塞斯的逻辑体系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刘业进喜欢讲这个,它缺乏演化性,没有把规则这些东西包括在里头,比如说在很多经济政策的问题上,我觉得我都不用读它,就可以预判他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比如说最低工资,这是涉及到经济体系的规则制订的,但是在米塞斯的框架中基本上是没有位置的,他对很多经济政策问题得出的结论就是铁板钉钉的,他的框架有很大程度的封闭性,这也会导致他建立起来这个体系后来发展不下去的原因。规则是人类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是后来哈耶克和布坎南的工作了,喜欢米塞斯的人,我觉得应该最后都会走到再去读哈耶克或者是布坎南的东西。米塞斯这个体系在上个世纪一直到今天,我认为之所以没有得到很大的发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追随者还是比较平庸的,米塞斯有两个学生,科兹纳和罗斯巴德,尤其是罗斯巴德写作方式完全是自由主义的写作方式,纯粹的自由主义的写作方式和学院派要求严谨的写作方式是不一样的,完全是纯粹自由主义那些书,我觉得它的论述有时候是不够有说服力的。米塞斯他的学生都没有达到他的高度,你说他的体系怎么推进?米塞斯做的研究工作,他的学生当神一样贡起来了,很多优秀的研究者就有意识选择,避免跟他们打交道,避免跟他们有过多的牵扯。这是一个很遗憾的事实,做学术做到这个程度,大家感觉到你是一个神像,当时米塞斯说了什么话,如果你跟他不一样,大家排斥你,这样以后很多人就不跟他玩了,所以这个体系以后就越来越衰败了,有这个迹象在里头。
刘业进:我今天给大家汇报一下我所读的米塞斯。今天读米塞斯还是很有意义的,大家到这个会场来非常了不起,非常值得尊敬,这个行动本身是对奥地利经济学的支持。我读米塞斯的感觉不如读哈耶克那么好,我也很尊重他,哈耶克也尊重他。米塞斯的书,我此前读过《社会主义》那本厚书,老早还有一本叫《自由与繁荣的国度》,现在的这本《人类行为的经济学分析》,可惜这本书翻译得不是很地道。
米塞斯是什么人?是奥地利学派第三代代表人物,是一位影响了数位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非主流经济学家,新古典经济学的挑战者,中央计划经济毫不留情的批评者,也是文明的捍卫者。奥地利学派的传承关系,从门格尔分出来维塞尔和庞巴维克,然后是米塞斯和熊彼特,我个人喜欢米塞斯-哈耶克这个分支,哈耶克以及往后走,关于演化的研究。这是他在奥地利学派中传承的位置。
我今天说两个方面,一个是前提假设和方法论,第二是米塞斯的经济学思想的一些应用。其实我感兴趣的这本书里面某些方面,它不像哈耶克的书从头到尾都有兴趣。综合一下他的前提假设和方法论。刚才莫老师说了前提假设,第一个是行动的人,Action是有目的的行动,和behavior是不一样的。去买书考研,这是action,有目的的行动,体现了目的性。本能的反应不算作此类。人行动可以这么来解析,第一他为什么行动呢?因为他不满足现状,为什么不满足现状,因为他不是上帝,人是必死的,人具有必死性,在有限的人生中我们尽可能追求自身的满足。不满足现状时,我们通过交易,或者是想象、创造性的行动,来使自己的状态改善。我们要改善现状,人都要改善自身效用。如果我是上帝,永远不死,我没什么改善不改善,已经非常好了。人之所以行动,乃是对现状不满足,对人的必死性的认可。二是不可全知的,这个角度就回到一个真实的人的状况,对人有限理性的认可。新古典经济学的理性的经济人。与新古典不同的是,行动的人不问你的目标是什么或者是否理性,关键是从你的手段,从你的想法到目标之间的手段是否合理?你的目标,如我去做奉献捐献,这个行动在米塞斯的体系里面,也是合理的行动,不是不理性的。同时,行动的人也为主观主义做了一个铺垫,行动者需要改善自身的效用,有自身的主观价值评价。一个人追求什么目标,那是他的主观选择,例如情人眼里出西施,例如奥巴马的老婆我觉得一点都不漂亮,但是奥巴马觉得她很漂亮,这主观的。
为了达到那个目标,我有不同的试探方法。在渐进的过程中,相对好的方法会胜出,这就为演化留出一个空间。这就是主观主义和个人主义,没有积极的客观最优目标,行动者都是个体价值判断和自我效用满足感知。回到个人主义方法论,一个城市的城市化水平,46%,50%,这样的目标从个人主义来看,与我没有关系,北京要达到多少的城市化水平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行动者都是个人的,有关目标的效用满足判断都是主观的。当然我们说主观也不能走到极端主观主义,人们之间有广泛的共识,有所谓主体间客观性。共享心智模式的存在因为有主体间客观性。
讲一个小故事,我们几个朋友说打算搞一个集会,在北航北边某个茶馆,十个人约好,某日下午三点半举行。大家说未来的这个集会是一个科学事实吗?可验证的事实吗?这是去年冬天的真实事实。那时候,我和秋风几个人约好去开那个会,但是那天突然起了一个巨大的暴风雪,只有我一个人去了,他们都没有去,会议取消。看来未来的会议不是一个客观的事实。我们愿意去参加会议,是因为改善那样了我的处境,去比不去好。同样的,明年的制度经济学年会在福州某时某刻召开,这是一个客观事实吗?
回到自然科学的事实与社会科学的事实区分。刚才莫老师说方法二元论。我们周围的世界有一个纯自然科学的世界,比如一块石头,诸如此类。另外我们人的精神世界,我们的想象,我们留下的知识,我们的行动和行动的产物,人有了精神觉醒之后的这个世界是社会科学的世界。纯粹的自然科学世界与社会科学的世界,这两个世界我们不能打通,也就是精神想象及其衍生现象不能还原为物质现象。我们说精神是物质产生的,其实无法这样还原,我们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够去还原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因此两个世界有两种不可通的规律和刻画方法。
比如说我突然举起一只手来,有不同的含义,可能是招呼熟人,可能是绝望了,可能是愤怒。同样一个动作,可以有不同的含义。而同样一个事件人的反应是不同的,这跟自然科学的可验证的因果联系不同。语言现象,劳动就业等,我们都发现不能把它像自然科学那样予以刻画和研究。社会科学的事实,它在一个结构中,而且是多映射的关系,含意是情境依赖的。自然科学处理的对象,不是行动的人,其处理方法,与处理人与人之间结成经济现象的方法不同。不能把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照搬到人类社会的经济现象当中来研究,哪怕自然科学取得了多么辉煌的成就。经济学处理的对象叫做复杂现象,哈耶克有篇文章叫做复杂现象论,就是讲的这回事。自然科学处理的是自然科学的事实,人类社会的经济现象叫复杂现象,其中的事实是社会科学的事实。怎么理解这种复杂现象呢,首先它的主体不是一个围棋的棋子,是行动的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的说法叫的主观能动性。用波普尔的说法,复杂现象在云和钟之间。云是一个完全变化莫测的形状,是水分子集聚体;钟是可以非常精确预测的事物的比喻。精神现象处在云和钟之间的位置,这也是经济现象的恰当位置。
为了更好更精确模拟这个现象,我们用了算法信息量(AIC)来表示人类行动的位置在哪里。算法信息量什么意思?如果算法信息量很小,表示描述一个事物用很少的字符串(计算机程序)即可。算法信息量很大,例如刻画太阳中心的内部,原子的运动是向着无数方向的,没有一点规律,你要描述它的话,对每一个原子的运动和能量状态进行刻画,算法信息量是很长很长的。再比如例子说,让猴子在计算机上面敲打字,它打成一串有概念的字的概率几乎是零,这个时候它打了的字符串很长,有最大的算法信息量,这种类型是彻底的无序状态。用算法信息量我们表达事物的有序度。彻底的无序比如太阳的中心,它的字符串是很长的。彻底的有序,比如晶体,钟的比喻。人的行动构成的经济现象处在这两者之间,在彻底的无序和彻底的有序之间。注意,我们不能把彻底的有序当成我们人类的现象。
我们研究行动的人的经济现象,针对复杂现象,这个复杂现象的秩序应该怎么样描述,还需要另一个变量的引入。这就是深度或者有效复杂性。物理学家盖尔曼用深度,粗粒化和算法信息量来说明经济这种复杂系统。有效复杂性与算法信息量一起,可以刻画人类经济现象。与猴子胡乱敲打不同,我们人打计算机键盘打出来的字符串是有意义的,背后有某种规律,比如说语法规则,猴子打出来的字符串背后没有语法规则。以算法信息量为X轴,以算法信息量为Y轴,秩序曲线呈现一个倒U型。我们人类的经济现象处在算法信息量两个极端的中间,在曲线中间最高的地方就是有效复杂性最大处,那些就是我们的文明现象。
前提假设,我刚才已经提到了,用米塞斯说法就是有目的的行动者,换言之,我们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改善和提升自己的效用。注意,这里文明没有使用“最大化”。因为最大化不存在,它不是一个客观的事实。正如给你一堆经济数据,没有一个最优的配置安排,没有这个最优资源配置方案。我们的假设是,人每时每刻都是试图并展开行动去提高自身的效用满足。行动者总是从一个状态到另外一个状态。他为什么行动呢?无非是改善当前的状态,向另外一个状态迈进。这么不同的假设让经济学走向不同的分析范式。一个是新古典范式,一个是走向演化范式,或者是布坎南开放的交易范式。后者,一个人总是想改善自己的处境,他的价值判断即关于好不好的判断因人而异,人们之间就会产生竞争,而企业家在生产方案方面进行竞争,一个演化进程就会开启。
做一个简单的比较,奥地利学派的方法论与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论,从三个简单的维度,行为,偏好,市场过程与均衡。行为方面奥地利学派是有目的的行为,新古典经济学是理性最大化行为。偏好来讲奥地利学派是有待发现的偏好,新古典经济学是稳定的偏好预设。市场,奥地利学派关注市场的过程,新古典经济学关注市场的一般均衡。
基于不同奥地利学派的方法论,米塞斯这样定义交换:用一个更满意的状态来替代一个相对不怎么满意的状态。米塞斯的定义更具包容性,一个状态对另外一个状态的替代,做了一个状态的改换。农民去种地是人与自然的交换。所有的交换都不是等价的,如果纯粹是等价的你不会去交换的,你去交换一个东西的时候,肯定觉得那个东西比我交换之前的价值更高。你自己持有的东西的效用是10,你交换来的东西的效用是15,所以你才想交换,如果同样是10,你不需要交换。这就是对状态替代的理解在交换上的应用。这时候我们看到新古典经济学的交易定义跟它就十万八千里了。奥地利学派的特征,一是方法论上的人类行动学,有目的的行为,有待发现的偏好,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方法论上的主观主义,认识论上的主观主义,以独特的知识论为基础的自发秩序理论,机会成本(我为了做一件事情所放弃的事物的最高价值,你来听这个讲座,放弃了跟另外一个朋友见面,那个价值就是你的机会成本),机会成本概念承认了主观性,承认了人对未来事物选择的主观性,人们在不同的解决方案之中进行真正的选择,这就是机会成本给我们的一个启发。边际主义,即边际调整和边际试探,我们总是在一个增量上来试探我应该下一步怎么做。消费和生产的时间结构。时间偏好,未来一百块钱和今天一百块钱,你肯定喜欢今天的一百块钱,由此就产生了利息。米塞斯体系中的选择是真正的选择,而新古典经济学里面没有真正的选择。罗宾斯说经济学是研究有限的资源在不同的用途中选择的科学,可是一旦设定的客观的最优化方案,新古典经济学里没有真正的选择。因为这个社会有一个客观的最大化的资源配置方案,你这个企业家给你一些劳动力、土地,资本,你生产什么产品比如生产手机,新古典经济学告诉你,存在一个唯一的客观的最优解决方案来生产出最大利润的产出,最优的方案在那里,还选择什么呢?那就不用选了,方案只有那么一个,其实这是错误的,根本没有最优的方案。
接下来我讲讲米塞斯的理论在各个分析领域的应用。一个是关于经济周期,米塞斯指出萧条是一种进步,是个好事情,这怎么解读?第二是社会主义经济计算的不可能性;第三是收入分配的虚妄,经济学里面根本不要“分配”这个词,因为它与经济学相关,经济学里面任何一个事物都不需要用“分配”这个词来刻画。但是我们今天公共领域里面大谈特谈收入分配;企业家的问题解决,消费者主权与经济体系中的报酬系统,这几个方面是很有意思的几个地方,当然米塞斯创新的地方还有很多。
回到第一个话题,论经济周期。周期中的萧条是一种进步。为什么这样说?我们过去讲经济繁荣好,经济萧条糟糕,因此我们怎样避免经济萧条。可是米塞斯不是这样认为的。米塞斯讲过,一个研究癌症的医学研究所能够避免癌症,治疗好癌症,但是一个研究经济周期的研究所能够避免经济周期吗,能避免经济衰退吗,不可能,经济学家只能说经济危机来了怎么办,如何尽快走出危机,这是一个小的故事。经济周期应该怎么样看待,怎么样对待经济萧条和经济繁荣。宏观经济学教导我们,把充分就业当成经济政策的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只要有利于充分就业,一切政策措施都是可行的,这是政府的任务,因此我们不惜代价扩张信用,让企业得到贷款,能够把工人招进去生产产品(或原材料或中间产品),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更大规模的甚至无休止的信用扩张,结局是“疯狂的繁荣”。米塞斯的解释,这样做类似全部的企业家看成了一个建筑师,他把这个基础打得特别大,直到后来他在建筑过程中发现他完成这个建筑必须的材料是不够的,他为什么这样做?因为他觉得能解决就业,这样做的时候其实就导致了强化了资源的错误配置,把很多劳动力和资本吸引到了错误的方向上去。无论是人还是物质材料,还是货币资本,劳动力,都把它引向了错误的资本生产结构,如果盘子做大,这个错误结构越大,结果终究会发现产品卖不出去,如果产品卖不出去,还觉得要进一步扩大信用,促进企业开工,以吸收那些中间产品,这等于是用错误来掩盖原来已经产生的错误。米塞斯说,如果我们把产品的质量改进和数量增加称作经济进步的话,我们应该把市面的忽然兴旺叫做退步,把萧条叫做进步。萧条是走回头路,走向所有的生产要素都用在使消费者最迫切的欲望得到最大满足的境界。萧条是纠错。人出毛病了,你不能掩盖毛病。比如你发烧了,哪里有炎症你就赶紧去治炎症,不是赶紧单纯地直接降温,胃痛,你光吃止痛片不行,说不定掩盖了你的胃癌病情。经济萧条之所以是一个进步,它给了我们一个有病的信号,你赶紧去治疗你的病,指出错误配置的资源,让它赶紧退出那个行业,比通过让工人找不到工作,其实是让他赶紧退出去那个岗位找别的工作,进行配置替代,从这个意义上讲经济衰退是一个了不起的伟大的进步。市场的衰退和萧条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调整过程,市场通过这个过程来消化原先膨胀时期形成的不健全投资,回归到满足消费者需求的自由市场生产体系。经济萧条是一个治疗过程,调整资源配置错误的过程,我们要做的是配合它,好好调整,尽快调整,而不是阻止这个调整过程。萧条来了,掩盖错误还是促成纠错调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思路。
第二,社会主义经济计算的不可能性。今天看来30年代的大论战,哈耶克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他们的对手都是错误的。所有的计划经济国家都已经证明这一点。社会主义计划经济试图把所有的企业变成一个大企业,通过这个方式取消了市场价格机制,从而取消了价格信号和货币计算的可能性,这意味着任何一项经济行为失去衡量其合理性的准绳。值得做还是不值得做?没有价格信号可以计算和衡量,计划者成了无头苍蝇。经济秩序经由无数个体和企业的边际试探和反馈而达致,价格机制的缺位使这种边际试探不可能进行。计划体制下,计划者不是企业家,计划者所能做的只是一个技术工程师所能做的事情,解决的是一个工程技术问题,而非经济问题。经济学问题要靠你的警觉机敏,靠你的想象和创造行为来捕捉市场利润机会,由此采取行动。工程技术问题和经济学问题是全然不同的两种问题。社会主义经济计算的本质,不是根据价格信号建立协调的结构,社会主义取消了生产和分配之间的联系,不是靠利润的奖励生产者。这种信号联系被取消了。计划体制的失败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有生产与分配之间的联系,没有一个报酬系统对人们的探索给予奖赏,没有了信息揭示,什么是合理的经济行为?什么是不合理的经济行为?市场的利润奖励会告诉你,从而挑选出合理的行为,规避错误的行为,这套机制在计划经济中消失了。
计划经济的创始人还宣称要取消分工,认为这是最人性的,这种观点是经不起推敲的。分工不仅仅是一个经济现象,它甚至还是一个生物学现象。只有人,才能建立起广泛的大规模的分工,所有的别的动物里面都没有这样的现象,它具有鲜明的进化含义。分工是社会的本质,分工即文明,消灭分工乃是消灭文明。托克维尔说联合的科学乃科学之母。分工正式一种联结的方式。人类现象就是一个语言+分工的现象,如果社会把分工都取消的话,那绝对不是一种经济学,是反人类行为。科斯说企业为什么出现?因为企业把很多市场交易成本都节省下来了,企业节省了市场交易成本,不错,但是这个节约的过程,也是一个增加组织内部成本的过程。把企业规模扩大到无限大,这时候还节约了总成本吗?工业机构的扩大必定节约成本是错误的,它同时带来了另外的成本,就是组织成本。当全国变成一个大工厂时,中央计划经济论者严重忽略了组织成本的指数增长。不仅如此,集体主义,在米塞斯看来是暴政的华丽外衣,通过取消互惠的交易体系,互惠的伦理也被命令-服从关系伦理替代了,那个时候你就是命令服从的关系,而不是互惠的关系,所以计划经济对市场经济的替代是一种新型伦理关系的替代,是道德的倾覆。
第三,收入分配问题。米塞斯认为收入分配这个词应该从经济学中剔除出去。因为生产和输入是一体化的,生产过程和收入的分布过程是同时进行的,生产过程和收入分布它是一个同步过程。二者之间的联系,生产过程和获得报酬的过程,我避免用“收入分配”,而用“收入分布”。在正统的经济学在分配词条下专门讨论要素价格决定,这是误导性的概念。收入是和同生产紧密相关联的市场交易的结果,不是先生产物品,然后再去分配它们。收入出现在生产过程之中,其实是生产过程的衍生物,所以当产品被供给使用和消费时,收入大体已经确定了,并不是说先生产出来放在这里再去分,不像幼儿园阿姨东西在那儿然后“排排坐分果果”这样的事情。生产过程,产权,组织生产的制度结构,讲这个东西本身就决定了分配,单独讲收入分配意义不大且具有误导性。东西生产出来了我们再分配,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假定,我在博客上写了这样的文章,遭到了很多人批评。
此外,与此相关,全社会收入加强加总只是一个理论概念,“分配”只是一个比喻,收入分布替代收入分配,市场经济里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用分配这个词表示。任何社会,任何个人存在于社会,从社会中取得一定的份额,取得按照什么依据,按需分配还是按劳分配,按无数次交易契约分配,本质上没有收入来源这样的东西,收入是一种行动,是有效利用稀缺要素的结果。这个构成经济系统中的报酬系统。报酬系统的方式,有等级排队,票证,自由契约的谈判。或者天资和聪明,或者创新,以提供消费者评价高的东西,那么收入就高,收入分配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决定的。你只能在这两种当中选择,一种是命令服从体制,取消产出与贡献之间的紧密联系,一种是基于同意的谈判,本质上没有收入来源这个东西,资源必须用起来才有收入。你用一个千年古董盆子喂狗吃饭,你不懂得鉴赏,它也没有意义。
最后我说一下企业家的问题解决、消费者主权与经济体系中的报酬系统。消费者购买行为是一种投票行为,他们对企业家提供的问题解决方案进行投票。不同的收入水平有不同的投票权利大小,财富的这种不平等是上一轮投票的结果,财富分布状态一直处于消费者投票检验进程之中。有的时候冒出一个穷小子变成了巨富,那就是消费者选择的结果,投票的结果。因为穷小子提供了非常好的解决方案,比如说他发明了闪存这种新产品——刚开始的U盘,从穷小子变成富翁,因为他给消费者提出了解决方案,消费者都买他的东西。每一个这样的故事背后,我们看到企业家进行了很多要素的组合试探,提出了他自己的解决方案,固化为产品和服务,消费者对他进行投票,“成绩”显著。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生产中所需要原材料的各种供应商和企业主,也就是我讲的企业家,不是他自命为企业家就是企业家,实际上是经由投票过程由消费者强制任命的代理人,这种任命每日都在进行。企业家是你们自己认可出来的,你们自己任命的代理人,这个穷小子提供的产品好,大家都认可,他就变成巨富了,这就是比尔.盖茨的故事。
消费者评价,利润/亏损是经济系统的报酬系统。平均利润率是荒谬的,正常利润从来不存在。资本不产生利润,盈利还是亏损取决于企业家调整生产以适应消费者需求的行为成功与否,没有什么利润是标准的,经济体系中的利润和亏损总趋于消失,新的变化再度激活新的利润和亏损,最终是消费者的投票行为导致利润和亏损。工人的劳动不自然产生价值,他必须与其他要素所有者一道寻求解决方案。企业家追逐利润是经济的驱动力。学校培养不出企业家,企业家需要警觉,对利润的警觉,对资源错误配置的警觉。企业家挣钱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他改变资源的错误配置,变成合理的资源配置。企业家赚的钱越多,我们越要鼓掌,因为他纠正了资源的错误配置,也就是说是由“消费者选择出商业巨子”。一个歌唱家开演唱会,大家都买他的票,一夜之间上百万的收入,那是是你们消费者任命我为歌唱家的,你自己愿意拿着钱来买票听歌,歌星没有剥削你们。
我们生活在一个不确定的世界,经济本质就是投机,企业家的行为也可以说是投机行为,其实投机行为就是应对不确定性世界的一种试探行动。我的汇报就到这里,请大家批评。
冯兴元:感谢业进非常精彩的发言。总结的有些地方,大家可能还需要讨论,因为这两卷书太厚,我估计很少有人真的看完,我不知道两位主讲人看完了没有。
莫志宏:我对他讲经济周期那些不怎么看。
冯兴元:我再补充一些有关这本书本身的特点的问题,我们先看这个题目,它的副标题是论经济学,和洛克的论政府一样的,不是“经济学分析”,是人类行为学的建构,整个学科的建构,在建构过程当中它是论经济学的,跟经济学对着人的行动,action精确来说就是人的行动,懂点中文的都知道人的行动听起来不好听,语感上不如人的行为,所以后来翻译成了人类行为,情有可原,但把书的名字叫做人类行为的经济学分析,绝对写错了,我不知道大家同意不同意。
按照米塞斯的观点,人的不平等是和平的人际中的社会合作的开端,而且这种人的不平等也是所有的人类合作能够带来的这种优势或者是来源,人的不平等是这种人际合作能够带来的好处的来源。米塞斯本身他也讲到了,他强调法律下的平等的重要性,和哈耶克是互补的,哈耶克强调的原则是法律下的自由原则,你也可以想象法治下的自由原则。布坎南和公共财政专家穆斯格雷夫有过一个礼拜的辩论,布坎南以前讲一致同意原则,后来觉得超多数表决同意原则也可以,一致同意相当于一个人就有否决权,人多的时候很难操作,然后他又退了一步说,民主国家,大家很习惯简单多数通过,改也改不掉,那怎么办?要用哈耶克的法律上的自由原则来补充,简单多数表决,但是必须基于保护维持个人自由的基础上,而且是法治的原则下,法律下的自由非常重要。米塞斯讲法律下的平等,实际上它背后含义包括了那层意思,首先要维护自由,这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自由的概念。米塞斯也很有意思,原文397页,他说一个政府管价格就相当于一个鹅生鸡蛋,什么意思,政府就不应该管,管不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政府管价格,现在的中国政府管价格相当于鹅在生鸡蛋,很有意思吧(笑)。
米塞斯强调人是有意图的,行动的人,行为的人,他总是采取有意图的行动和行为,这个说法,他后来又批评黑格尔,马克思,还是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实说我有这个感觉。黑格尔他们的理论建构,包括他们的一些说法,本身也是有意图的人的行动,所以他们也是理性的,你说一切人都是有意图的,都是理性的,合理的。
刘业进:主观性。
冯兴元:我的理解不一定对,基本上由于他特别强调人的理性一面,他和哈耶克是有差距的,哈耶克的框架是三分框架,米塞斯说理性,没有非理性,理性的对立面是本能,这是米塞斯的框架,他对非理性没有定义。然后是哈耶克,三分框架,理性,非理性,理性不及,和这个有点关系的,还有一类是理性,自发秩序,理性不及的,然后是本能,他讲了理性建构,有一个章节就叫介于理性和本能之间,就是演化秩序,和理性有关系,因为自发秩序的概念是人的行动的产物,不是人为计划的结果,他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说普通法判例法,发展到现在,这个方面的判例它是基于以前不断修正的,每一次判案的时候都是综合了人的理性,发展到现在的时候,它不是一个人的理性产物,是人的理性的结果,但不是人为计划的结果,这是非常革命性的,所以哈耶克的洞见非常重要,中间这个部分非常重要,哈耶克和他的老师巨大的差别,实际上可以说超越了米塞斯,有了哈耶克的一块才能解释很多社会现象,否则你就拿要么理性要么本能,解释不了很多社会现象,尤其刚才业进讲的有限复杂性,业进老师他的演化经济学,演化论方面做了很多的研究,大家可以从网上找到他的文章。
米塞斯他讲有意图的行动,然后又讲理性的行为,我现在还没仔细看,这里边我要把它和黑格尔的命题做一个对比,黑格尔非常有名的命题是“凡是现实的必然合理”,第二句话是“凡是合理的必然现实”。凡是现实的必然合理,这是符合米塞斯定义的,米塞斯强调主观,虽然有点差别,形式上是一致的。黑格尔讲了第二句话是凡是合理的必然是现实的,以后肯定会实现的,只要你想的这个东西比如说一些普世价值你觉得是合理的,它一定会变成现实,黑格尔的革命是在这里。黑格尔的革命性就是真正合理的东西可能是另外一种,这个怎么和米塞斯对起来我还要继续研究,前面已经有了形式的一致性。
这本书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翻译问题就是“方法论的个人主义”翻译成了“讲究方法的个人主义原则”,有些地方还翻成了“讲究方法的单元论原则”,如果是刘教授和莫志宏教授翻译,我们会少很多麻烦。第45页有一个“理想类型”(Idea Types)翻译成了“观念类型”。这是马克斯韦伯的一个术语,理想型是把一个事物根据理想,从理想状态出发理出一个结构,做一些理想的分类,哈耶克的建构秩序和自发秩序,对着来写,并不是在建构秩序和自发秩序之间就没有其他秩序了,他把最能刻划一些特定类型的,比较完全,这一个类型,自发秩序有一些特别的特点,把它放在一起,还有整体主义的建构秩序,是一种社会哲学的方法论,它翻译错误很不应该,很危险。还有第72页写了一个“理性的案例”,会英文的马上会知道它翻错了,the case for reason,这是理性的理由,不是案例的意思,根本就没有写案例。其他的我还没有看完,最近比较忙,又舍不得把它枪毙掉,因为我可以看英文版,基本上知道他错在哪里了,行动着的人,自私的人,我没有知识上的缺陷,看这本书的时候,但是大家一定要注意。接下去请大家自由评论,提问,对两个主讲人讲的内容,大家讲讲各自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