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经济现象背后隐藏着不变的因果律和唯一的问题解决方案,那么经济学还是一门关于稀缺手段在多目标间选择的科学吗?那样的“选择”与父母和孩子捉迷藏的“搜寻”有区别吗?
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论本质上是一种决定论主导下的涅磐经济学,它视经济数据为客观且给定,经过最优化效率计算和效率搜寻,最终且唯一的目标是一般均衡状态,在那个状态下,所有资源配置,生产和交易都处于帕累托最优。现实的资源配置状态可资参照的是那个一般均衡状态。消费者而言,任一产品和服务上边际效用相等;生产者而言,任一投入的边际产出等于边际成本,且所有的边际产出都相等。所有通过交易得到改善的空间都得到利用。总之,资源配置达到帕累托最优。这种分析的核心问题,不在于这一分析框架内部的逻辑自洽问题,而在于一个有着致命缺陷的假定:经济的问题是一个资源配置问题;所有的手段已经给定,目标已经给定,目标是唯一的。目标是一个智力拼图,这个拼图只有一个唯一的最优解决方案。如果我们视如何把零散的拼图材料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拼图为一个问题,新古典经济学教导我们的是,答案只有一个,唯一且最优。在拼图的过程中,唯一的参照对象是最优的涅磐状态,即那个心目中拼图最终完成的状态。拼图的过程其实没有选择,因为道路看似有许多种,其实选择是个假象,某一个小方块的位置其实是唯一决定了的,你选择,其实是你无知,无论是谁去搜寻,去决定,最后那一块的位置是唯一决定了的。你没有选对,总有人去选对位置。
新古典范式的资源配置也相当于一个寻宝游戏。宝贝藏在一个隐蔽的位置,那个位置是唯一决定了的。人们就那个心目中的神圣之地展开搜寻和探索,无论你怎么选择,怎么搜寻,其实答案是唯一的,因为宝贝事先总会在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等待寻宝的人。有人失败,但总有人成功。那个成功的人士可能并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可能恰好那选择了那个路径,很幸运,他胜出了。这就像阿尔钦安的那篇著名的演化经济学经典文献说说明的,汽车选手可能恰好选择了一条路上有加油站的路径,很幸运,他最后到达了终点。这里阿尔钦安也是决定论是,仍然属于对于新古典资源配置范式的辩护,就是是否有意识去寻求利润最大化并不重要。因为涅磐状态是唯一的,那个理想的最优目标在市场参与者展开竞争之前其实就已经那里了。可能有许多竞争者会死在途中,但总有选对的机会,总有碰巧有一个汽车手选择哪条有加油站的路径,客观上,他等同于利润最大化者,否则他存在不下去。在一个智力拼图和寻宝方法论条件下,事先最优化是一个命定的事情,所有的选择都只是假象。
用最简单的话来总结新古典范式:
资源配置的问题是经济学的中心问题;资源配置问题作为一个总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如果把资源配置问题分解为许多子问题,那么每一个子问题对应一个唯一正确的答案,总之,一个问题对应一个唯一正确的答案。原则上,通过政治家、经济学家、专业的工程师的努力,那个唯一的答案总是可以知道的,否则中央计划经济根本就不要搞。答案唯一且可知。第三,所有子问题的答案之间都是兼容的。总之,我们最终达到一种涅磐境界,一个帕累托最优的均衡状态,那是一个不可以再有改善空间的境界。
要发现新古典范式的漏洞,就需要从找几个环环相扣的假设出发一一驳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