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北非动乱中的经济学启示


  全球金融市场在进入8月后突然出现“断崖”般的剧烈震荡,标普降级美国国债评级,虽说有些突然,但谁也没有想到全球股市能够出现如此剧烈的调整。很多人一定会问:这是为什么?它的源头在哪?如果我回答,8月的全球金融市场暴跌其实与年初的中东北非国家的持续性动乱相关。有些人会说我逻辑混乱。且听我如何道来。

  当今的世界经济已经全球化,对这一点几乎没有疑问,但如果说全球经济的几大板块在相互间已经有着深刻地依存关系,很多人会有疑问,如果说,中东北非经济出问题会蔓延到全世界,有疑问的人会更多。而我强调,无论是欧债危机、美债危机、包括中国经济的降温,都与中东北非国家的动乱相关。

  我们知道,当今世界有几大重要的经济板块:美国、欧洲、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还有以日本、中国、印度为轴心的亚洲经济圈,但我们不要忘记,还有一个板块也很重要,它就是以中东北非等产油国家为核心的伊斯兰经济圈。这些板块组成了全球经济,但突然间有一块板块陷下去了,或曰停止了运转。如果这种突然间的“停摆”是暂时的,可能对其他板块的影响不大,问题是它差不多已经停摆了大半年,而且越闹越大,所以必将伤害全球经济,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因为这个版块经济的长期停摆,使得其他板块经济中的问题提前暴露。

  不要小看中东北非这些个产油国以及周边的几个重要的伊斯兰国家,这个版块不仅有的是石油美元,而且是全球经济的重要发动机之一。有人说,中东北非国家的动乱之所以发生是因为这些国家的经济持续低迷,人民的福利水平太低。其实这个判断是错误的,起码是片面的:利比亚是发展中国家中福利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即使是没有石油美元的埃及,2010年的GDP增长率也高达6%,更不要说像沙特、阿联酋这样的超级富裕国家。中东北非国家经济的最大问题是对石油的高度依赖,以及对欧美国家的高度依赖,由于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使得这些国家的石油美元在投资品市场遭到洗劫,尤其是在欧美经济实力下降后很难再照顾它们,使得中东北非国家成为全球金融危机最大的受害者。说这些国家的失业率高,尤其是处于该板块边缘的一些国家如突尼斯、叙利亚等,那是因为它们基本没有实业,没有腾挪的余地,大量的年轻一代成长起来了,但没有对应的工作岗位,政府也没有想办法为这些年轻人创造工作岗位,于是埋下了动乱的种子。

  但是,中东北非国家的动乱又怎么反过来影响到全球经济呢?在全球经济的极大板块中,中东北非所处的伊斯兰板块其实是世界经济最有希望的板块,所谓最有希望是指,它们比中国更有钱,比欧美更富有能够持续拉动经济的大量基本建设项目。经济学常常讲生产要素组合,而中东北非国家恰恰有很好的组合条件,它们有钱,有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与石油开采相配套,也有相对廉价的劳动力。这些条件都是欧美国家不具备的,连中国也不能比。比如美国现在想刺激经济成长,但政府投资的大型基础设施建设项目缺乏,劳动力成本又很高,因此美国要想一下子靠财政投入靠货币发行刺激实体经济很难。而中东北非国家有这个先天优势的条件。但是,中东北非国家的生产要素中恰恰缺乏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文化。

  中东北非国家之所以在生产要素条件很优越的情况下仍然爆发动乱,主要原因是“文化”的落后。这种落后不是指封建,不是指保守,而是指落后于时代。虽然很落后,但一些国家的当权者仍然坚守这种落后,不惜以激进的手段维护这种落后。比如利比亚的老卡就是落后的代表,同时又是激进的代表。他不是没有给老百姓办事,而是采用独裁的方式,极左的方式为老百姓办事。全世界几千年的经验已经证明,凡是激进的,极左的,必然是独裁的、专制的、反人道的、反民主的和反自由的,并最终会走向家天下、走向左的或革命的反面。利比亚是个高福利国家,但这并不等于老卡集团的利益与利比亚人民的利益相一致,更不意味着西方发达国家会认同它的高福利政策有着与西方社会同样的人文价值。老卡的经济政策并非不想振兴利比亚经济,他也并非是个彻底的孤立主义者,但他的开放,尤其是大胆的开放恰恰暴露了他的短板,那就是独裁与腐败,而这恰恰是经济全球化所不容。在互联网时代,这种唯全世界所不齿的政治体制必然引发动乱。

  中东北非国家的动乱持续的太久了,影响面太宽了,它不仅是周边的国家很多的基本建设项目下马,或者停工,而且影响到其他的经济板块。我们现在都说欧债危机、美债危机造成了全球金融市场的大幅度震荡,而欧债危机、美债危机的根源是赤字财政是靠借债维持高福利,其实,赤字财政未必就是祸水,高福利也不是完全靠债务堆起来的,关键点在经济的增长率能不能覆盖高赤字,国家的税收能不能在满足国民的福利开支后还能按时归还欠债的本息。欧债危机、美债危机的本质还是经济增长出了问题,而这个问题很可能与中东北非以及周边的伊斯兰国家经济突然间歇火相关。我们看到,上半年埃及的经济增长率只有1%(去年是6%),利比亚叙利亚更是陷入动乱,大量工厂关门,工地成为烂尾楼,烂摊子。一个显著的事实是:基本完全停止了进口,尤其是从发达国家的进口。我一直强调,经济全球化意味着每一个板块都不能成为“短板”,短时间出问题必须迅速地调整回原态。而中东北非国家的动乱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影响面已经扩大到大半个伊斯兰世界。一个全球经济的发动机突然间歇火,这个世界怎么能不出问题。

  必须强调,中东北非国家的动乱不仅影响了欧美经济,还对全球经济的另一个发动机中国造成了很大影响。我们知道,仅仅一个利比亚,中国的直接损失就超过1000个亿,而利比亚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叙利亚又出新问题,其他中东北非国家也可能出同样的问题。中国与中东北非国家过去签订的大量订单都不能顺利履行,而国内对应的建设,形成的产能也就成为“剩余”,不能再创造GDP。中国这样的大国,损失个一两千亿是可以承受的,但就怕不断地冒出一两千亿,损失叠加而且影响持续,很难有新的经济增长点对损失进行覆盖,于是我们的资产负债表也会出问题,起码不会像以前那样,有力量去帮助别人,去买出现危机国家的债券。而恰恰在中国高铁出事故不久,欧债危机和美债危机一起到了希望中国出手救助的关键点。经济全球化的连锁反应终于轮到了中国,而中国恰恰在此时也出现了经济减速,没有更多的钱了。正是这种综合性因素才导致两债危机难以掩盖,在全球投资者的心理层面提前爆发。

  在分析中东北非国家之所以会出现持续性动乱的背景时我们不能不分析石油因素。中东北非地区已经探明的原油储量世界第一,出口量占全球的28%左右,欧佩克有着全球原油市场的定价权。在这个地区出现长期的动乱肯定不符合原油进口国利益。但为什么以北约为首的一些国家要捅这个马蜂窝呢,难道它们不怕中东北非国家动乱蔓延,导致国际油价暴涨嘛?这个问题很值得研究。我注意到,当初突尼斯动乱蔓延到利比亚之后,国际原油价格一度站到110之上,很多权威人士预测,上半年原油有可能到130美金以上。但利比亚战事打了四个月,国际油价不仅没有大幅度攀升,却在两债危机爆发后一度跌至80美金一桶。有人因此说,北约赌对了,更有人进一步分析说,法国带头打利比亚是因为法国人爱自由,情愿石油暴涨也要拿下老卡;还有人说,利比亚的石油储量只占全球的2%,出口量只占1%,因此打利比亚对全球原油市场影响不大,所以北约才敢打。而在我看,这个分析是站不脚的,利比亚虽然小,但谁能保证利比亚危机不扩大呢?谁能保证利比亚问题能速战速决呢?谁能保证没有老卡的利比亚就能和平发展呢?问题的关键点不在这里,而在中东北非地区的战略地位,尤其是其靠石油储备建立起来的战略地位在悄悄地下降。如果我没有看到仅仅十几天原油价格就暴跌了25%,我也不相信这一点。但我现在信了:这个世界的原油储备不仅中东北非有,其他地区的已探明储量在近几年有了大幅度增加,比如南美洲,比如俄罗斯,还有海上采油能力的大幅度提高。这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中东北非产油国的战略地位。更重要的一个猜想是巴菲特告诉我的,他老人家在年初曾经说:电动汽车的技术已经成熟,只要各国政府大力支持,很快就能产业化。很多人以为他说这个话仅仅是为其入股比亚迪造势。而我以为不那么简单:北约国家真可能已经掌握了电动汽车的核心技术,只待各国政府的知识产权保护政策落实后即可出台。一场汽车产业和能源产业的大革命即将开始了。这才是北约敢于在利比亚打持久战的背后故事。

  中东北非板块是全球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曾经有着极大的战略价值,它的持续性动乱已经深刻地影响着全球经济,而且给中国经济造成了很大损失。但如果我们多想一想,多向更深,更远的地方想一想,这些损失也许是能够找回来的。怕就怕我们一直被蒙在谷里,或者只看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