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政权正在加速走向溃败

阮 思 余

不管是广州番禺的21套房政委，还是东莞中堂的近万平米豪宅村支书，都反应了一个极为严峻的问题，这就是当前基层政权正在加速走向溃败。基层政权溃败，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基层权力结构已经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网络，正在沦为少数个人或者某些集团追逐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其主要表现形式有权力失控、腐败丛生、监管乏力。二是普通民众对于这一封闭的权力网络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违法违规行为只剩下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诉诸网络。因此，一方面是这一封闭的权力网络正在走向溃败而难以自我修复，另一方面社会也难以抵制这种溃败，因为其只剩下最后一根稻草，即网络反腐揭黑。类似近万平米豪宅村支书等事件基本上都是最先引爆网络。二者共同导致的结果就是政治失序。

权力失控。基层政权正在加速走向溃败的首先表现就是权力失控。权力失控，指的是权力不仅成为一种无法约束的力量，而且还是一种肆无忌惮、恣意妄为的力量。万平米豪宅村支书非常典型地说明了权力失控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控，而是从基层权力、从权力末梢、从国家在村庄的代理人就开始失控。权力末梢主要包括作为非国家权力结构的村两委权力结构，以及乡镇、县代表国家权力结构的基层权力。广州番禺21套房政委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这种权力失控还表现在部门权力的失控。尤其是掌握有执法大权、审批大权的部门权力的失控。比如，国家本没有相关法律法规保护宅基地买卖，可是，国土等部门为何就审批通过了这一买卖？

腐败丛生。权力之所以失控，往往是由于公权力滥用，权力寻租，亦即腐败所致。同时，腐败本身又进一步导致权力失控。因此，它们之间是互为因果、难舍难分的关系。现在的问题在于，这种腐败不是个别现象，而是较为普遍的现象，即腐败丛生，俯首即拾。腐败丛生首先指的是基层官员的腐败现象确实相当严重，另一层意思是指基层权力结构的系统腐败也相当严重。再者，基层官员的腐败，已经不再是偷偷摸摸的腐败，而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腐败。万平米豪宅村支书如果没有得到方方面面的支持与认可，这豪宅恐怕也不可能建立起来。即使建起来了，这村支书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可是，问题在于，豪宅照常建，村支书稳稳当。其中如果没有腐败，恐怕没人相信。

监管乏力。上述权力失控、腐败丛生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难以监管、监管乏力。一方面，权力本身需要监管。否则，权力总是会被滥用、被误用。另一方面，腐败现象确实需要监管、需要治理。否则，腐败现象就会更加严重。现在的问题在于，从权力末梢开始，从村支书开始，从部门权力开始，我们就难以对其进行监管，甚至无法监管。既无法监管其权力失控，更难以监管其腐败现象。如果连一个村支书的滥权、腐败都无法监管、难以监管，这只能说明权力结构的末梢已经超然于这个体制的监管之外，甚至已经坏死，正在加速走向溃败。地方政府不可能事先不知道万平米豪宅村支书的存在，更不可能不知道其背后所牵涉的问题。可是，就是没有人去监管，甚至压根就不会去监管。这只能说明，权力末梢已经越来越失控，腐败也已走向了难以治理、甚至不可治理的状态。

政治失序。自古以来，追求良好的政治秩序一直都是政治思想家们的梦想。在一个基层政权加速走向溃败的情形之下，政治秩序必然走向失序、脱序。上述权力失控、腐败丛生、监管乏力既是其典型表现，又是导致政治失序的原因。这是就权力结构本身而言。从社会来说，这种失序还表现在人们对于掌权者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恶劣行为的敢怒不敢言，甚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新华社记者试图与附近村民交谈，了解万平米豪宅村支书事件时，大多数村民所表现出来的回避、不愿谈及此事就是明证。对诸如此类问题的揭露最后就只剩下了唯一的途径，这就是诉诸网络。这就说明原有的利益表达机制、申诉机制正在逐渐失去其公信力、乃至失效，或者说，人们已经不再对其寄予希望。当网络反腐成为唯一的反腐揭黑形式之时，也正是基层政权加速走向溃败、亟需改革之际。但前提就是，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一个严峻而不能不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