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开发商怎么做之二:走出工业化思维


中国房产巨头正在玩一次冷战游戏。
带头大哥是万科。大哥擎出的是“工业化住宅”武器,紧随其后做得风风火火的是远大集团。但这么多年来,工业化的成绩如何?
2011年万科工业化项目全年开工272万平方米。而2011年,万科实现新开工面积1448万平方米。
而紧随其后的远大集团,2009年8月,号称全球首座(值得怀疑)全钢结构可持续建筑在长沙惊艳亮相;2010 年3月,上海世博会最晚开工建设的远大馆,6层高楼在一天之内完工,建设过程就像搭积木。尔后,在墨西哥坎昆气候变化大会上,出现了一个“震惊”世界的“中国馆”。这栋占地面积1000平米的两层楼房承建方正是远大集团,远大将建楼所需的组件运到了坎昆,并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组装完毕。
远大集团张跃指出,“远大要改变建筑”,未来主流就是“工业化住宅”! 这种雄心称,将有一天像搭积木一样建设高楼,这绝对不是天方夜谭。
这绝对是天方夜谭!未来的主流是“工业化住宅”吗?回顾一下世界建筑发展史,你会发现,“工业化住宅”不但不是新玩意,而且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正在淘汰。这种把正在淘汰的东西,像宝贝一样捡起来,还要说是要改变未来的主流模式,幼稚得让人心寒。更让人心寒的是,这不是个例而只是代表,中国当前的房地产开发商,大多数处于工业化思维之中。户型决定立面,立面决定风格,风格成为楼盘精神的颠倒思维,正在中国大工地上集体前进。
工业化住宅的兴起起源于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房荒,当时采用工业化住宅的目的主要是追求速度和效率,以尽快安置无家可归的人,满足“多快好省”的目的。
国外工业化住宅的起源,不管是欧洲、日本抑或美国,其原因不外乎两个。第一个是工业革命带来的城市化。大批农民向城市集中,导致城市化运动急速发展。在 1866 年的伦敦,曾经有人选择一条街道作过一次调研。在这条街上,住 10~12 个人的房子有 7 间, 12~16 个人的房子有 3 间, 17~18 个人的房子有 2 间。居住情况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1910 年,在伦敦还出现了一些夜店。所谓夜店,不是现在作为娱乐场所的夜店, 而是专门给无家可归的人过夜的一些店铺。它们基本上是人满为患,空间小到躺不下,只能一排一排地坐着,在每一排人的胸前拉一根绳子,大家都趴在绳子上睡觉。第二个原因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破坏,导致住宅存量减少,因为军人大批复员,住宅供需矛盾更加激化。在这种情况下,受工业化影响的一批现代派建筑大师开始考虑以工业化的方式生产住宅。如法国的现代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便曾经构想房子也能够像汽车底盘一样工业化成批生产。他的著作《走向新建筑》奠定了工业化住宅、居住机器等最前沿建筑理论的基础。日本丰田公司在二战以后从汽车行业涉足房屋制造业的时候,其领导人明确提出“要像造汽车一样造房子”。
万科模拟的工业化集合住宅建造场景,具体到国内的现状,中国停止福利分房以后,住宅需求一直持续膨胀;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在加速,越来越多的农民涌向城市。这些情况和西方国家发展工业化住宅时的背景有些相似。作为国内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 万科在 2003 年也提出,万科也要像造汽车一样造房子。
回顾这段历史,你是不是觉得中国当前的工业化住宅的背景与世界欧美百年前的背景何等相似!
像造汽车一样造房子,技术上讲,你不用研究,那肯定没问题。但问题不在于技术的可行性,你要让每一个人都要穿同一条裤子!这才是问题本质。
福特在开创大规模生产模式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顾客可以选择任何颜色的汽车,只要汽车是黑色的”,他的话充分表达了大规模生产的本质——大规模制造出相同的产品。当然,福特知道只要在产品生产线的末端配置几把不同颜色的喷漆枪就可以很容易地让顾客挑选颜色了,但是,福特也清楚地知道,一旦他对产品的多样性让步,产品的一致性立刻就会彻底消失,对他而言,产品的一致性是大规模生产的关键。
自从工业化大生产方式在亨利·福特手上发扬光大以来,基本上就形成了工业化、标准化和个性化、多样性的对立性认识。
以包豪斯为基地,20世纪20年代形成了现代建筑中的一个重要派别——现代主义建筑,主张适应现代大工业生产和生活需要,以讲求建筑功能、技术和经济效益为特征的学派。包豪斯的学术观点和教育观点一度为欧美许多大学所采纳,随之传播四方。
就在工业化住宅在西方盛行的时候,中国现代建筑学的创始人梁思成先生,于1924—1927年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学习建筑学。1928年,梁思成应东北大学之邀去沈阳创办了建筑系。1945年,又在清华大学筹办了建筑系。欧美工业化的建筑学基因,从此开始在中国繁衍。一代代学生便以此为正统教育,承袭了工业化住宅思维。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会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户型决定立面。试图改变你对建筑、规划等多样化的要求。
百年一梦,中国还在墨守成规于这种思想的时候,一件震撼建筑界的事情发生了。1972年7月15日,由山崎事务所设计的帕鲁伊特——伊戈居住区在一片爆炸声中变为废墟。
这是1951年,由山崎事务所设计的帕鲁伊特——伊戈居住区,它还获得AIA奖。它有雅致的14层板式建筑群,合乎理性的“空中街道”(这可以使用户免受汽车的干扰,但却成了凶杀和抢劫理想之地),以及柯布西耶所倡导的“阳光、空间和绿化”。该建筑是按照现代建筑国际协会最先进的理想建成的。该住宅区被炸毁表明:从理性主义、行为主义和实用主义教条中引出的简单化的设计概念已经过时。
在中国,当前的房地产市场表象是受累于市场调控,而实质是一场摆脱工业化思维的变革悄然来临。城市化的快速进程开始变缓,人们对居住的功能要求开始转向对生活的品质要求,从统一的居住模式转向个性化需求,工业化的住宅,在未来的几十年内将逐渐淘汰。那时工业生产技术只是提供一种工具,就像大厨的刀具,而如何满足不同群体的口味,那不是工具能做到的。
精明的开发商必将从工业化思维中快速走出。已经有大量的案例出现,如北京的运河岸上的院子、西山一号院、深圳的第五园、成都的清华坊、东莞的万科棠樾、上海的黑森林等等。尽管这些楼盘从概念到风格也只是尝试性的,但在市场上已经取得巨大成功,足以证明趋势的力量。抱守工业化理念不放的开发商,将成为新一轮的淘汰对象,这无关资金、资源,而是思想的变革。
2011年,万科以过冬为名行变革之实,决心做房地产中的苹果,以城市化向老龄化过渡,从精益生产快速周转的制造经济,向爱的体验与生命关怀为核心的服务经济转变,悄然变身。
可怜,远大才刚刚入梦。
 
印滢2012年4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