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九月第一天,星期六,上午十一点才起床,算是美美地睡了一觉。最近的梦境总是和佛教有关,梦中总有深度的欢喜和宁静,虽然醒来常常忘了发生了什么。我把推特的地址从手机及电脑中都删除了,现在即使想偷偷上推也没有办法了,这是一种效法小乘的硬性“戒律”,用以对治我顽固的贪执散逸。推特是观点集散地,更是情绪集散地,我在那里滋长了很多虚妄的品质,所以,当我读到巴楚仁波切的一段话,顿觉汗颜,仁波切说:“我们必须遵行的法则有三:沉默是金;不偷盗;时刻谨慎。我们必须保持缄默者有三:我们的学识;别人的错误;未来的计划。我们必须避免者有三:争论;拥挤处;赌窟。我们不能讨论者有三:错误的教导;陌生人的私事;不可能的奇迹。”我想我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上述告诫中的某些行为,更可怕的是让这些行为背后的串习得以助长。
前天父亲带闺女回到北京,这两年他和母亲一起开始修净土宗,二老的目的很简单:死后能去极乐世界。这是很好的想法,但我总希望他们不仅能死后得解脱,更能生前得解脱——在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中得到解脱。或许最近我比较安静自在并不断精进,故比以往更能发现自己及他人的串习,有些串习令人无奈、鄙视甚至愤怒,但最终要学会内观培养自己发菩提心——对他人身陷无明表示同情慈悲,即使他人的无明给我们带来不利或烦恼,仍要真心为对方祈祷。当父亲和我交谈,我能感到他无处不在的焦虑和妄念。他问:“你有信心一年挣50万么?”我说:“没有,做了才知道,我只能一步步去做。”又问:“你难道不打算成家了?一个人打拼太辛苦,赶紧找个人一起承担啊。”我反问:“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考虑,当你希望人家帮你分担生活压力时,人家或许也希望找个人给自己洗衣做饭减轻压力呢,我能为别人做到么?所以,不要要求别人,感情的事只能随缘。”父亲又问女儿是否能在北京参加高考,我哭笑不得:“还有九年,未来政策怎样变化谁也不知道,现在想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实际上我是否会一直呆在北京甚至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数。我猜测父亲并不喜欢与我这样“鸡同鸭讲”的交谈,而我自己更加坚信那洛巴尊者(或巴楚仁波切?)的话,即,世俗的闲聊于心的修行没有任何意义。明知父母陷入无明及情绪之苦,我也只能沉默是金,异见的交流在亲人之间总是格外艰难,因为它总像是反对或批评,若不具足智慧只会影响感情。随缘确实是佛法的忧愁所在:各人吃饭各人饱,各人生死各人了。我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祈祷终究有一天会有心的新经验降临,他们能获得真正的解脱。至于我自己,仍不过是在路上的蹒跚修行者,内心仍有情绪的猛虎出没,仍未断除贪嗔痴慢的积习,仍需时刻保持警惕,发愿躬身修行。
因缘所致,昨天我开始通过网络参加国外一位著名藏传佛教仁波切的教法听闻,为期一周。那是为方便所有对此教法有兴趣的众生在正式跟随该仁波切修学之前,对上师的了解和双向观察的途径之一。感谢国外的同修们把中文同步翻译系统做得那么好,使得我这样对英文有障碍的人也能够幸运地听到仁波切的亲自说法。
可我心中总有一惑未断。不久前软装老师带我们去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录影棚充当某家居设计节目的现场观众,当我进入制片厂,迎面看到巨大的红色条幅写着“学习胡紧淘同志在某某会议上的讲话”之类,我那段时间所有的修行似乎在一瞬间坍塌,情绪的猛兽如千军万马汹涌袭来,我无力抵挡,于是那个下午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中饭难吃、片方骄慢、节目虚假、主播轻浮,嘉宾做作、同学麻木,甚至我想愤而离开时老师都不让……整个世界都出了问题,或者说,我希望推翻那个世界。我不断观照内心,不断安抚情绪,当我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我的情绪仍是一种无明。但这正是我始终不曾断灭的一惑,无论我多么喜欢沉浸文学、电影、音乐等艺术之美,亦无论我在佛法的感悟中多么平静喜乐,我仍会被这个国家黑暗政权带给人民深重的奴性、苦难与屈辱现象所激怒,难以平静,无法释怀。所以,有一天当我遇到梦中的上师,我要祈求上师为我解惑:一个如法的佛教徒是否可以是一个优秀的公民,关注人权和正义,具批判精神,能为政治的自由与民主提供切实的有价值的帮助,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正觉、正念和正行?
最后,依然要无比虔诚念兹在兹地祈祷我梦中的上师莅临,指引野孩子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