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特选长篇《十情十味》第一部
五
穷途前奏
刘晓荣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人答应,但他感觉到有人到了门边,他只好对着门缝轻轻喊:“开门,我是刘晓荣。”门“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刘晓荣侧身进了门。刘佳中就轻轻关上了门,才小声说:“半夜深更的,你要吓死人呀?!……”刘晓荣严声道:“小声点。进屋里去说。”刘佳中顿时住了口。走过前院,进了堂屋,刘佳中边说“有什么重要事吗?明天不能办?非得半夜更深来说。”边擦火柴去点灯。刘晓荣一口吹灭才熄起的火柴头,急忙说:“别点灯。”刘佳中说:“为什么?”刘晓荣说:“现在这种情形,又是半夜深更的,你就不怕被人发现,以为我们在做什么事。”刘佳中说:“这倒也是。你有什么事?”刘晓荣说:“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我是来找刘会长借点钱急用。”刘佳中怀疑刘晓荣不是来借钱的,而是有重要的事要通报会长,就说:“会长大人早睡了,这么晚了,借什么钱?也得等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给会长大人说。会长同意,太阳不出山前,我就送到你家里去。这样行了吧?”刘晓荣说:“不行,就是因为有一笔大生意,人在我家等着,立马就要钱,要不,生意就做不成了。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半夜深更的跑来了。”刘佳中说:“有这么急的生意?你要借多少钱?”刘晓荣说:“一佰块大洋。”刘佳中说:“好,我给你。”刘晓荣说:“不行,我另外还有点急事。请您一定请会长起来吧。”刘佳中说:“什么急事?还能急过明天镇压鲁大炮,明天一早,刘会长还要去参加县政府镇压鲁大炮的大会。再有什么急事,也得等镇压了鲁大炮再说吧?!”他睁大了眼睛。“我看你不像来借钱的。”刘晓荣一惊,说:“我真的是来借钱的,而且急着立马就要用。只是我要借的是一千块大洋。”刘佳中说:“一千块?”刘晓荣说:“因为太急了,过了寅时,这笔生意就做不成了。”刘佳中有些不高兴的说:“晓荣呀,不是我说你,借钱?深更半夜的来借钱不说了,还一会儿说一百,一下又说一千的。”刘晓荣说:“你不相信我,会长相信我嘛,所以,我请你赶快把会长请起来嘛,”刘佳中说:“不行不行,莫说你还是借钱,就是讨债也不行。”他对刘晓荣摆着手说:“走走走,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刘晓荣说:“我这笔生意太急,请你去请请刘会长吧。”刘佳中还没说出更急将的难听话,就见披着外衣的刘应天出来了,他急忙说:“看你这个人,真把会长大人吵起来了。”刘应天对刘佳中摆着手说:“晓荣,一千块大洋,进来进来,我给你就是了。”刘晓荣边跟着刘应天向里走边说:“我可来不及打借条给你老人家了。”刘应天说:“没问题没问题。”他转头又对跟在最后的刘佳中。“你到院子里去,注意着点街上的动静。”
刘应天来回走了两步说:“要死要活由他们了。我想,红军从蒙姑镇过时,不管是怎样,我也给红军带过路,东西也全部卖给红军了嘛,在地方上,我也应该划在毛泽东主席说的
刘晓荣说:“但不论怎么说,那时候给红军带路,卖东西给红军,都是死罪。你老人家那是支持红军,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呀,现在说给他们听,他们也不相信不说,而且,可能还会说你趁危敲诈了红军。要是他们当中有知道此事的就好了。”
刘应天摇摇头说:“你不知道,莫说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如果支持的是张国涛的红军,那就是罪加一等了。那就躲都还躲不及了。”
刘晓荣说:“红军不是一家人呀?”
刘应天说:“是呀,但要看是在那个领导下的红军。”
刘晓荣说:“张国涛的红军不是被马步芳的部队剿灭了吗,证明张国涛的红军并没有投降呀。”
刘应天说:“张国涛早已经被定成分裂红军,另立中央的头目了。”
刘晓荣说:“当年的消息,不是说去甘肃宁夏的红军打得很惨烈呜? 最少也是分散了国民党军队的力量嘛。”
刘应天说:“惨烈是惨烈,分散是分散,罪状是罪状呀。”
刘晓荣说:“你支持红军,跟张国涛分裂红军,另立中央有什么关系,你当年是支持红军,就是支持的是张国涛带领的红军,又不是你知道张国涛要分裂红军,另立中央。”
刘应天说:“道理是这样,但中国历朝历代,历来就有牵连的毛病呀!”
刘晓荣说:“那样的话,你还是先去躲一躲的好。”
刘应天摇摇头说:“躲,躲到哪里去?”
刘晓荣说:“小才才早给你找好地方了。”
刘应天一下睁大了眼睛说:“什么?小才才给我找好了地方?!”
刘晓荣点了点头。
刘应天不相信的说:“什么地方?”
刘晓荣说:“就是你家的水磨房。”
刘应天惊呆了,说:“躲在我家那水磨房?!”
那个水磨房是刘应天的老祖传下来的,石砖结构,两楼一底,并设有瞭望孔和眼枪,一层楼以下的墙及地面全是花岗岩。他当家后,就把磨房所得另立账目,全部用来救灾,修桥补路。但他不知水磨房的秘密。这水磨房的秘密,是前两天下午,刘积才他们几个学生会的同学去洗澡发现的。他们在大水沟里打起了水仗,一打就打到了水磨转盘口了,一个小伙伴打着打着就退进了水磨房口的里面去了,并一下碰到了转盘上,吓得那同学大叫一声“有鬼”就跑上了沟沿。有两个也跟着跑上了沟沿,在水里的小伙伴大笑他们胆小鬼。刘积才走到水磨房转盘的出水口,对里面看了看说:“你们信不信,我敢一个人进到最里面去。”小伙伴们都说他吹牛。刘积才其实也怕鬼,但话已说出来了,在同学们的嘲笑下,他说:“这有什么可怕的,看我一个人就敢去。”刘积才正要进去时,比他大十四岁,从西南联大毕业回来,在崇仁中学当老师一年多的他的舅舅袁玉宇和新婚不久的舅妈石华书也来到这里洗衣服洗澡,石华书说:“小才才,你不怕呀?”袁玉宇说:“你不知道,他可不比其他人,胆子大得很。”石书华说:“他还有刘世洪的胆子大呀。”袁玉宇说:“不要说他了,他呀,不会比何任胆子大的小。”石华书说:“算了,喊他出来吧。里面怪害怕的。说不定里面有蛇,咬着可不是开玩笑的。”刘积才说:“舅妈,死人我都不怕,还怕蛇?!真有蛇,抓了回去做龙凤烩给你们吃。好吃得很。”袁玉宇说:“你吹什么牛?你吃过。”刘积才说:“舅舅,我听外公讲过,外公还说他不但吃过,而且还会做。”袁玉宇说:“万一是毒蛇,你也敢逮?”刘积才说:“舅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外公去昆明,在半路上,逮过大莽蛇来熬汤喝,蛇肉嫩得很,汤就更鲜美了。”袁玉宇说:“那是无毒蛇,而且,你也是用枪打的。有毒的,可不是开玩笑的。危险得很。”刘积才说:“外公说,蛇是越毒越好吃。”其它小伙伴七嘴八舌地说他说得好听,就是不敢再进去。他几步就走到了转盘面前。此时,阳光正照得里面亮晃晃的,他见里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用手去推转盘,转盘竟被他推动了一点。他突然发现在里面有一只大青蛙,就不管石华书在外面喊他了。他轻轻地游过去,想捉住青蛙,但他刚一伸手,青蛙就钻进石缝里去了,他伸手进洞去抓。那知洞却很深,而且很空。手摸不到两边。他把整个身子靠在旁边的石板上,朝洞里用力,那知头靠着的那石板,竟打开了很多,吓得他急忙朝后退了几步,看了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想:难道我还不如一只青蛙了。青蛙都敢进去的地方,就连蛇也不会有了,我就更不用怕了。他瞪大了眼睛朝那打开的石板里看,石板很大,有房门板大小。而且,还有门拴,门拴是木头的,都烂了。他模模糊糊看见里面很宽大,他把石门又推开些朝里看,这一下眼睛更适应了。他看见还有一级一级的石阶梯,可以一直走上去。他想:里面肯定有值钱的东西。他急忙把石板照原样关好。然后对外面的小伙伴们说:“里面什么也没有,就是阴森森的有些可怕,你们要不要进来玩玩?唉呀!还真有条百步蛇,你跑,看我逮你去熬龙凤汤。”袁玉宇急忙往洞口奔去一边叫道:“危险,别逮了。别逮了。百步蛇毒得很。你不要命了。快出来呀!快出来呀!你不要命了?!……”石书华更大喊了起来,同学们也大喊了起来:“太危险了。”“别逮了。“逮不得。”“……”刘积才大叫道“鬼叫呐喊的。就是你们叫得太大声了,蛇都跑不见了。好好好。不要叫了,我出来了,我出来了。”袁玉宇一把抓着刘积才的手就往外拖。要到水洞口时。转盘就开始转动了起来,更吓得袁玉宇边靠贴着石壁边大叫:“才才!快快快,水轮转起来了。水轮转起来了。不要怕,贴着石壁,慢慢走,慢慢走。……”同学们喊的喊着“刘积才快呀!”喊的喊着“袁老师快呀!”“……”一起涌向水洞口。刘积才见转盘动,先也被吓得紧贴着石壁内侧不敢动,他发现转盘离石壁很远,而且,只有五六步就到洞口了。才慢慢移到出了转盘水洞口。刘积才回身指着里面说:“我怕什么,你们不叫,那条百步蛇,可能被我逮着了。我看差不多足足有一斤多。没有抓着它。太可惜了。”大家都说没有咬着你,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当天,他悄悄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父亲。当天深夜,他和父亲藏着电筒,也去水磨房的那沟里洗澡,确定没有人后,父子俩进了那秘密的地方,里面足足有三十多平方米,两个出口,一个在进水处,直通上面。一个就是刘积才发现的那个口。里面两室一厅带厨房的格局,吃喝穿拉撒的东西样样都有。而且还泡得有两大坛防风湿的药酒,人参、鹿茸、三七等药材。他们草草各处看了看,发现每个房里的床下的坛坛罐罐里都装着金银珠宝。刘晓荣对儿子说:“不能给任何人说,因为这是你刘爷爷家的。你回家去。我去找你刘爷爷。”但当夜,刘应天去雷若明家去了。第二天,他去了刘应天家,人又很多,没有机会说。
刘应天听了刘晓荣介绍磨房密室后,才想起父亲突然中风要死时,拉着他的手说:“危……难……去……去……磨……房……的话,但那时,他以为磨房藏得有金银财宝,到磨房去找,什么也没有找到。就以为是父亲弥迷留时说的糊涂话。没想到他父亲竟然要说的是磨房下面有密室。
刘应天拿出一个青花瓷罐来递给刘晓荣,说:“这是一小罐金子,送给你们家的。”
刘晓荣说:“会长大人,这我不能要。”
刘应天说:“你不要,难道让他们搜去分了才好?!”
刘晓荣说:“你把它一起带到磨房密室里去,一样的安全嘛。”
刘应天摇了摇头说:“藏在那里的也不一定安全,逮着还多一个罪状。再说,里面那么用金银珠宝了。还带去干什么?”
刘晓荣想想也是,就说:“那我就替会长保管着,太平了,再交还给您老人家。”
刘应天“唉”地叹口气说:“在我来说,看样子是太平不了了。如果我那个老三回来,他们没有饭吃,特别是我那憨儿子,如果我被逮着了,只希望在你家都安全的情况下,把那密室里面的金银珠宝都能拿出去,能赏给他们母子一些,或给他们一些吃的,不至于把他们饿死、冻死,我就感恩不尽了。”
刘晓荣突然想起他还有三个子女在外。老大和最小的女儿在外国。老二在云南大学教书。就说:“刘会长,你赶快写封信给公子小姐,请他们千万别回来。我会想办法为你老人家尽快把信送出去邮给公子或者小姐。”
刘应天说:“你世知弟在美国做事了,世馨妹也在他哥那里读书,只有老三世洪不愿去外国。他呀,数理化不好好的学,去学文,学文又不好好的做学文,就是和一些人搞什么革命,‘一二九事件’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以后呀,我怕他把真本事都丢了,我看他拿什么安身立命,以后呀,恐怕他讨生活也难呀。”
刘晓荣说:“不可能,世洪弟可是大学毕业,在大学里教书的先生了,是个有大学文的人呀。”
刘应天摇摇头说:“共产党领导了,像我们这种家庭,世事不是你我能料得到的呀。”
刘晓荣“唉”地叹气道:“没有见过不识字的农民进城当官的。”
刘应天说:“就怕二赖子这样的人和农民们无法无天的乱来一气。”
刘晓荣说:“王大安和他爷爷倒是不太像乱来的,二赖子他们那些混混就真难说了。”
刘应天说:“明天镇压鲁大炮,张车文书记和杨天武县长要请县里的各界人士都去开会,我想呀,我们云南省可是和平解放的,明天不可能会有事吧?!”
刘晓荣说:“会长大人呀,我看为了安全,明天不但不能去开会,而且,今晚还必须去磨房秘室。这消息可是千真万确的,是人家冒着生命危险告诉才才,才才急时跑来告诉我的,等过了这一阵,再使钱通融通融,我想是会无问题的。”
刘应天说:“过去什么都可以用钱买通,可是,共产党恐怕不行?十六年前,共产党的红军队伍从我们县的蒙姑镇经过时,把我和大安逮了,带我到他们长官那里。我为了我和大安的安全,就主动提出来,把马匹,布匹,粮食和花生、红糖等所有货物无偿送给他们,他们都给了钱不说,虽然,他们那时拿着钱是累赘,但必然是钱呀,而且还多出了世价的一倍多。给他们带路后,还巧妙的安排我回了家。我看,买通他们难,特别是共产党政府里面的人,搞得不好,是自己去送死,还是小心的好。这消息,看样子是王大安告诉才才,让才才告诉你,你才来通知我的吧?”
刘晓荣想了想,说:“不是。你不管谁告诉的,反正这消息千真万确。”
刘应天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如果真是这样,小才才真是我的救星呀。”
刘晓荣送刘应天去磨房密窒后,匆匆回家给袁玉英说了情况。袁玉英说:“这金子虽是好东西,但如果被搜出来,或者被出卖了,这金子可就是个祸害了呀。”
刘晓荣说:“不怕,明天,我找个地方给它埋了。”
袁玉英说:“要埋,就现在埋。”
刘晓荣想了想说:“对,赶早不赶晚,今夜就埋了它,免得夜长梦多。”
袁玉英说:“埋在那里呢?”
刘晓荣说:“就埋在我们床下吧。”
袁玉英说:“不行,埋在我们房间里,不如埋在才才的房间里。”
刘晓荣想了想说:“埋在那个房间里都不行。”
袁玉英说:“为什么?”
刘晓荣说:“搜查得最严的就是房间里。”
袁玉英说:“那埋在什么地方好呢?”
夫妻俩竟想不出一个安全的地方来。突然,有人敲门,吓得夫妻俩魂飞魄散。当听清楚是刘积才又回来了后,夫妻俩的心才放下了。刘晓荣潜移到大门边朝门缝往外看了看,见只有儿子一个人,才把门开了一条缝,把儿子拉进来带进房间里问:“都要到寅时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刘积才说:“是王爸爸叫我又回来告诉你事情的。”
刘晓荣说:“什么事情?说吧。”
刘积才看了看妈妈说:“王爸爸说,只能给你一个人说。”
刘晓荣说:“你还不相信你妈妈呀?!”
刘积才想想也是,就说:“王爸爸说,一,请你天亮前,一定要设法告诉刘爷爷,让他千万别去开镇压鲁大炮的大会。让他躲出城去。躲得越远越好。二,我们家的东西也一定要藏好。三,把没有处理的鸦片烟全部消毁掉,一点也不能留。四,千万别给其它任何人讲。外公和舅舅也不能讲,特别是刘爷爷的事。但可以告诉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藏好。特别是家里的金子银子大洋更得藏好。”他看看妈妈。“他说千万别给其它任何人讲,还包括了妈妈,因为妈妈胆子小。”
刘晓荣说:“真的?”
刘积才说:“当然是真的了。我想呀,让刘爷爷现在就去密室,才最安全。”
刘晓荣点了点头说:“这事已经办好了,就是家里钱财和这一罐罐金子,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刘积才看了看金子,问:“有这么多金子呀?”
袁玉英说:“这一罐罐金子,是你刘爷爷才送给我们家的。”
刘积才一口就说出:“都可以埋在园子里去呀。”他手扬了一下。“不。家里得留下十块大洋在他们查得到的地方。”
刘晓荣说:“你说把它埋在园子里,埋在园子里的什么地方?”
刘积才说:“埋在木槿花下呀。”
怎么我就没有想到呢?搬动最不容易死的就是木槿芘了。埋在它的下面是再把稳不过的了。”刘晓荣想到这里点了点头说:“好吧,就都埋在木槿花下。”
刘积才说:“我们家的钱装好了吗?”
刘晓荣说:“早也用土罐罐装好了。连生活要用的留了十五块大洋。”
他们要向后面的院子去时,袁玉英提起马灯说:“儿子,你去睡吧。”
刘晓荣说:“让他去,他已经是大人了。”
袁玉英说:“儿子,可不能给任何人说。特别是你王爸爸他们,以后平静了,这一罐罐金子,能还,还是要还给你刘爷爷家的。”
刘积才说:“知道,这是掉脑袋的大事情。任何人也不能说,连外公和舅舅也不能说的事。”他看了看妈妈手中的马灯。“提着马灯去,那就成了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了。这半夜深更的,不但容易引起其它人的注意,特别是看得见我们家园子的楼房。要是他们看见了,起了疑心,去揭发,那就更不得了了。”
刘晓荣点了点头说:“小才才说得对。把马灯扭小放在房间里,关上房门,那就一点光也不会被人发现了。”
袁玉英把马灯扭小放在了柜子上,关严房间门。他们来到园子里,月亮已过中天,照不到园子里了,但还看得清楚。刘晓荣从园里的角落里悄悄拿来锄头就要挖木槿花。
刘积才拿起铁铲小声说:“爸爸,不能挖,挖的声音大,用铲子从旁边铲一个洞下去,才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刘晓荣把锄头给袁玉英,拿过刘积才手中的铁铲,赞许的摸摸刘积才的头。父子两人轮换着从木槿花旁边铲了一个钭洞下去,把那两个罐罐放在了洞里,从新把洞掩埋好。
刘积才说:“家里的货全藏好了没有?特别是鸦片烟,全消毁了没有?”
刘晓荣说:“那里来得及。”
刘积才说:“那就是连鸦片烟也没有消毁了。”
袁玉英说:“全消毁,不如给你外公抽。能在几年之内,管了不种不卖,也就阿弥陀佛了,这鸦片烟也太害人了。从此后,我们是不再做这害人的鸦片烟生意了。但戒鸦片烟,得有一个过程,急了,搞得不好,是会戒死人的。现在,抽鸦片烟的这么多,总不至于把抽鸦片烟的人都抓起来吧?”
刘积才说:“我就想到你们会这样想。王爸爸说了,要是在做过生意家的屋里搜出鸦片烟来,一律要抓起来。那些开烟馆的,一个也逃不了,全部都得抓起来。”
刘晓荣说:“你王爸爸真是这样说的?”
刘积才说:“王爸爸说,一到卯时就要戒严了,也就是一到五点时,可能四点以前,就要戒严了,戒严的同时,搜查、抓捕、没收也就开始了。”
刘晓荣说:“看样子,今夜要把货全藏好,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把所有的货,暂时先藏到你睡的房间顶上面了。特别是那两块鸦片烟。”
刘积才点了点头,说:“先只有这样办了。”
他们刚刚把货搬了盖上。两声枪响就划破了夜空,接着又是几声枪响。
刘积才说:“快把马灯提下楼去,快把马灯提下楼去。”
他们都进到房间里后。刘积才说:“爸爸妈妈,你们休息吧。”他就要向大门而去。
刘晓荣说:“才才,你要干什么?”
刘积才说:“我去大门口听听动静。”
刘晓荣说:“我同你去。”
袁玉英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三个人摸黑到了大门边,竖起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他们听了很久也没有动静,正准备回房间去,远处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并听见有人“快快快”的声音。一拨人过去,过不了一会儿,又一拨人杂乱的脚步声逼近。突然这拨人停下了。一个敲着门喊道:“刘大哥,开门,开门。”
刘积才一惊,小声说:“是王爸爸。”
刘晓荣就要上前去开门,刘积才拉住他小声说;“走,我们先回房间去。”
刘晓荣和袁玉英会意,他们悄悄退回房间里去了。等按刘积才说的他和他妈妈进屋里躺着假装睡着了的主意,袁玉英和刘积才各回房睡下了,刘晓荣才捻亮了放在房间里的马灯对外大声说:“谁呀?”
“是我,王大安。
”刘晓荣答应着“来了来了。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呀?”把外衣脱了披着,才提着马灯走出了房间门,他刚打开大门,二赖子平端着的步枪指着他“不准动”的一声:当时把刘哓荣吓得呆住了。
提着驳壳枪的王大安在向刘晓荣使了个眼色的同时吼道:“二赖子,你想干什么?.要是走火伤着刘大哥,老子首先枪毙了你。”
吓得二赖子急忙收了枪。他才又说:“刘大哥,我们来你家看看,顺便叫小才才有任务。”
刘晓荣惊魄末定地看清了在王大安身后的刘洪福右手也拿着支步枪,左手还提着儿子那支小马枪,街中一队穿着杂七杂八服装的农协会员,进城时拿的砍人的鬼头大砍刀,梭标,甚至锄头木棒,如今手上都换成步枪了,但有些队员的背上还背着那砍人的鬼头大砍刀。
刘晓荣心颤气抖地说:“我去喊他出来。我去喊他出来。”
刘洪福说:“侄儿子,不用了,我们还要进你家看看呢。就便喊他。”
刘晓荣看着刘洪福说:“好好好,老人家,不知你们要看什么?”
王大安说:“什么都看。”
刘晓荣说:“什么都看?”
二赖子看一眼王大安那对着刘晓荣沉着的脸就吼了起来:“对!什么都看!明告诉你,现在就是来搜查你家的。搜查你家的浮财。搜查你家是否藏得有坏人!有枪,有鸦片烟,有钱,有浮财搜出来就要没收交公。你知道不知道,现在是整你们有钱人的时候了……”
王大安对着二赖子一挥手吼道:“你知不知道政策,闭着你的臭乌鸦嘴。他家的阶级是张书记亲自定的小手工业者,最多算个小商小贩,是我们团结的对像。”
二赖子顿时哑了口。
刘洪福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大安才说:“刘大哥,你别听二赖子瞎胡扯,你家又没有枪,又没有鸦片烟,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来收徼枪械、鸦片烟的,就便例行检查其它。”
二赖子心里想:我日你妈的。谁不知道你王大没和他家好?!你老杂种是刘积才这个小杂种的爷爷?!等老子逮着你们和土豪劣绅、有钱人勾结的证据,汇报给张书记、杨县长,有你王大安和老杂种的好果子吃。他小声嘀咕了起来:“你不是说张书记、杨县长指示,对所有的有钱人家,都要凶,都要征收没收吗?难道刘晓荣家不是有钱人家?!刘晓荣家如果都不算有钱人家,这巧家县那很多人家都不能算有钱人家了……”
虽王大安才断断续续听见了二赖子嘀咕的几十个字,但他也知道二赖子在嘀咕什么了。他一下转身对着二赖子道:“你说什么?!”
二赖子看着王大安用力握着的驳壳枪,吓得他抖声颤气地说:“我……我……我没……没说……说……什么,不。我是说……说……主席您,说得对。不!是指示。指示得正确。”
王大安说:“我还要你来表扬。有我们在,有你发言的地方吗?!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撤泡尿自己照照。以后,只要我们在,你就闭着你的臭乌鸦嘴。”
二赖子连连弯腰打恭道:“是是是,我一定遵照主席的指示做。我一定遵照主席的指挥做。”
刘晓荣放心了,举高了马灯说:“我家无枪,也没有鸦片烟,你们都是知道的,大家请进来检查吧 。”
王大安对着街上的农协会员大声道:“你们各就各位,挨家挨户搜查的搜查,警戒的警戒。”他对了刘洪福。“刘二爸,二赖子和我检查刘大哥家。”然后才对大家大声道:“大家按原定计划开始挨家挨户检查。绝不要余漏了任何地方。”街中的队伍三至四人一组散开了。他才又转身对刘晓荣说:“刘大哥,走吧,我们一起进去看看你们家。”
刘晓荣先进了门说:“王主席,从哪里开始检查?”
王大安开亮了电筒照了照货架,说:“连货架上都没有什么?是不是真没有什么货了呀?”
刘晓荣说:“你们也知道,我们小本经营,货,大多是赊来卖的,这一久,确实没有什么货,而且呀,过去的货,都是这家赊一点,那家赊一点的,当然,有时也卖点小百货,主要是自己裹点自制香烟卖。”
王大安说:“二赖子,检查检查货柜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二赖子答应了一声“是”,就把枪朝后一背、打开了货柜,伸手进去只掏出了八包自制的香烟和两盒火柴。他说:“货柜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这几包烟和这两盒火柴。”
刘洪福说:“晓荣,我们先在这里检查着,你先进去,把你媳妇和小才才喊起来,然后,我们再去房间里检查。”
刘晓荣说:“好好好,那我喊他们去了。”
王大安用手电筒这里照照,那里照照着说:“好好看看,认真点,千万不要余漏了什么地方。”
刘晓荣在房间里说:“王主席,你们请进来检查吧。”
王大安他们进到刘晓荣的房间里,用电筒照照蚊帐顶,又叫打开木箱和柜子检查,二赖子从放衣裤的木箱里查出了用白布包着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十块袁大头,从柜子里又搜出十四条自制的香烟和十八盒火柴。王大安把手电筒递给二赖子,说:“二赖子,拿着,仔细看看床下,柜子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
二赖子爬下身用电筒搜索着床下,把床下柜与下的装破衣烂鞋的箩箩筐筐都拉了出来翻找了个遍,他才站起来说:“什么金银珠宝也没有。”
王大安说:“那就到其它地方看看。”
他们来到了刘积才住的房间门口。刘晓荣说:“我把才才和文文也喊起来,你们好检查不说,他不是也要跟你们一样去检查其它的地方吗?”
王大安说:“好吧,检查完你家,才才也要跟我们去执行任务了。”
刘积才半眯着眼假装看了又看说:“王爸爸和爷爷都来了,有什么事吗?”
刘积文也醒了,说:“爸爸,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刘晓荣说:“你二爷爷、王爸爸和你杜叔叔他们来看看你们,你爸爸问你明天回不回莲塘找你婶婶去。”
刘积文说:“不是说要读书了,要星期天才能回去了吗?”
王大安笑了说:“你们俩兄弟都起来吧,先到外面去。我们和你爸爸办完事,还要带你哥哥去有任务,要去莲塘,等你婶婶来接你吧。”对了刘洪福。“把枪给小才才。”刘洪福把小马枪递给了刘积才,才又对了刘洪福。“刘二叔,小才才应该回避,你带才才文文出去吧。”
刘积文看着王大安,说:“爸爸,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王大安摸着刘积文的头说:“听话,你们俩兄弟先跟你们二爷爷到外面去。”
刘积才会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弟弟跟着刘洪福刚到房门口,跟着来到房门外的袁玉英说:“文文,来妈妈这里。你哥哥要跟你爷爷和王爸爸他们去有事,”
王大安又让二赖子检查作床用的两个大木箱子。二赖子检查完后,抬头向上伸了伸腰,用枪指着头上说:“主席,我看,这上面可能才是藏得有浮财,说不定呀,还藏得有金银珠宝,枪支弹药,鸦片烟之类的也难说……,”
王大安打断他的话说:“胡乱扯,用点烂竹条条,烂板板搭的遮灰尘的顶蓬,会藏什么好东西?藏东西,还不压垮了?!你检查好床下,柜子各处,做床的这两个大木箱子也没检查出什么来?”
二赖子说:“除了盆盆罐罐外,什么也没有了。老子就不相信,狗日的家也应该是有钱才对呀。我就不相信搜不出金银财宝、鸦片烟、浮财来。”
王大安边又把手电筒递给二赖子边吼道:“你给老子嘴巴干净点。”
二赖子急忙说:“是是是。”
王大安指着箱子下面说:“再检查一次,要再仔细点,不要余漏了什么地方。”
两个大木箱的底太低,二赖子只好又爬到床下去检查。
王大安说:“发现什么了?”
二赖子说:“发现了洞。”
王大安惊得看一眼站在房门外边的刘哓荣。刘哓荣微微摇了一下头。
王大安说:“有几个?”
二赖子说:“有三个。是耗子洞。”
王大安这才把心全放下来了,说:“耗子洞?不是吧。伸手进去掏掏,这些地方才是藏金银珠宝的好地方。”
二赖子说“里面太小了,肯定是耗子洞,手伸不进去多少。”
王大安说:“不管什么洞,都要严格检查。”
二赖子说:“是。”
王大安说:“你不会用手把洞刨大点呀?真是个上不了台盘的东西!”
二赖子只好用手刨。
过了近五分钟,王大安又说:“还没有检查完呀,这么慢,你怎么检查的呀?!电池也要被你用完了。”
二赖子说:“日地妈的耗子洞太硬了,我的手指都快刨破皮了,要出血了。”
王大安说:“检查完几个了?”
二赖子说:“太硬了,一个洞的也没有刨进多少去。主席,我看这些耗子洞里肯定不会藏得有什么金银珠宝。”
王大安说:“笨得连屁都不会早放一个。”他对门外大声喊道:“刘大哥,你来一下,你来一下。”
就站在门口的刘晓荣笑笑,轻轻后退到巷道中才停了回答道:“来了来了,大安兄弟,有什么事吗?”
王大安说:“你家小才才睡的箱子床下,怎么会有三个洞,我们要严格检查。”
刘晓荣脸上露着笑说:“应该严格检查。应该严格检查。但我们没有在那里挖过什么洞呀。怕是耗子打的洞吧。”
王大安说:“不管什么洞,我们都要挖开检查。要严格检查。你去拿把你家小锄头,或者小铲子,小撬棍来。”
刘晓荣边说着“好好好”边去园子里把小锄头拿来递给了王大安,说:“只有这把小锄头。铲子,撬棍大的倒是有,要,我就拿来。”
王大安又递给了箱子下的二赖子,说:“大的使不上。算了。”
二赖子才刨了能把手掌伸进去检查完第一个洞,就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了。
王大安说:“检查完了没有?”
二赖子说:“才检查完一个。什么也没有。怕真是耗子洞?”
王大安说:“怕真是耗子洞?如果第二个不是耗子洞,查出问题来,我要你的命。你快点把那两个洞也认认真真检查完,免得有人在背后说你我的闲话。”
二赖子只好继续去刨那两个耗子洞口,等他断定洞里什么金银珠宝都没有后,才说:“主席,这三个洞,确实是耗子洞,除了耗子屎,干草、土外,什么也没有。”
王大安说:“真的吗?”
二赖子说:“真的。谁在这三个洞里检查出任何东西来,我甘愿受罚。”
王大安说:“相信你,出来吧,到楼上去检查。”
二赖子总算能退爬着缩了出来。王大安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指着上面说:“要检查这上面,上楼去,用电筒朝下一照,不是什么都明白了。”他指着两个大木箱。“这两个大木箱子真只有用过的烂的补过的盆盆罐罐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二赖子出着大气说:“是只有用过烂的补过的盆盆罐罐,就什么也没有了。”
王大安伸手拿过二赖子手中的手电筒,说:“这里什么都没有,那就到楼上检查去呀。”
刘晓荣的心一下就提起来了。
二赖子上楼就见用木板搭的两张床,一下紧张了起来,指着床说:“主席,你看,这里还有两张床。会不会有人躲在他家楼上?”
王大安说:“你手里的家伙是吃素的吗?看你那点脓包样,哪有藏人还专门铺张床的,这床,过去我还睡过呢。我敢打包票,他家什么外人也没有。更没有窝藏过什么坏人。不过,你好好检查检查床上床下,也放心些。”然后用手电筒照着床下,让二赖子钻进去检查,不时还把光照在二赖子的脸上。
二赖子检查完二张床下后,早也头昏眼花了。从床下爬起来就坐在床边之说:“太累了,主席,我休息一下。”
王大安说:“休息什么?!还有好多家呢。”他指着下面。“你不是说小才才他们那上面有问题吗?走走走,去看一下也累不到那里去。”
刘晓荣也指着那下面说:“对,刚才,来顺兄弟说那里可能藏有金银珠宝,枪支弹药,鸦片烟、浮财什么的,麻烦你们还是现在检查检查,以后大家都好说话。”
二赖子说:“主席,息一会再检查吧。”
王大安用手电筒照着二赖子的眼睛说:“息什么?,我都不累,你累什么?!累不死你。起来起来。”
二赖子边站起来边想:你只是随便翻翻看看。爬下爬出的都是我在检查。那下面可真是些烂竹条条,烂板板搭的,一脚踩空就会摔下去,搞得不好整着脚,整着手,可不是好玩的。摔断腿,摔断腰也难说,就说:“主席,我看那里也不会有什么了。就算了吧。”
“该检查的地方,都得检查,我们过去看看就行了。”王大安说着就弯着腰向那里走去,后面跟着二赖子。刘晓荣惊呆在原处出了一身冷汗。只见王大安到了楼边一下回身又用手电筒照着二赖子的眼睛,说:“二赖子,好好看看,小才才睡的这上面有什么?”一下又把手电筒转了照着下面。只见那些布、纱、盐等百货虽用凉席盖着,但角角边边还是露了出来,连有一块鸦片烟也露在了外面,他皱了皱眉头说:“什么也没有,二赖子,你看清楚了没有?”被电筒光晃得眼还在花的二赖子正要伸脖子看,王大安就熄了电筒。“二赖子,我刚才就说什么也没有,你也看了,是不是什么也没有呀?你最好下去检查一下。”
什么也没有看见的二赖子说:“主席检查的,还会有错?!是什么也没有,是什么也没有啊。主席,别再叫我不下去检查了。行不行?”
王大安说:“什么我检查的,难道你没有看?你没有检查?!你还是下去检查检查吧。”
二赖子说:“我看清了。我看清了。是什么也没有,是什么也没有。我不下去检查了。我不下去检查了。”
刘晓荣清楚,刚才慌慌张张的,肯定没有盖好,他一听二赖子也说是什么也没有,不下去检查了。才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还要检查什么地方吗?”
王大安说:“厨房、园子、厕所都要检查。”
刘晓荣才全部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但他转念一想:刚才那些东西,大安肯定看见了,二赖子说不定也看见了。才埋下的东西,他们不可能知道,就是发现了,大安一句话,他二赖子敢说什么。他强装着笑说:“该检查,该检查。”
二赖子说:“还应该喊几个人来,不然,就是我们两个人,太累了。我累倒了倒无所谓,要是把主席您累倒了,那可就是大事情了。”
刘晓荣说:“杜兄弟说得有道理。还是多请几个人来检查。”
王大安边下楼边说:“我可没有你那样娇贵。不过说得也是,光我们两个也不合适。二赖子,我在厨房里检查着。刘大哥,你把马灯给二赖子。”他对了二赖子。“二赖子,让刘二爸再带两个人进来一起检查。”
刘晓荣把马灯递给了二赖子,王大安见二赖子出了巷口,到了堂房,才小声问:“刘大哥,最后这三个地方,藏没有藏任何东西?”
刘晓荣想想说:“刚把仅有的一千块银元埋在了园子里的木槿花下。”
王大安说:“厨房和厕所都没有藏任何东西吧?”
刘晓荣说:“没有。”
王大安说:“肯定没有?”
刘晓荣说:“肯定没有。”
王大安说:“才才和文文睡的上面的东西连盖都没有盖好,要从新搞过。如果要再检查,我不来,就要被人发现。我们走后,立即把鸦片烟全消毁掉,一点也不能留。那东西被查出来,可是要坐牢的,说不定还要被杀头。”
刘晓荣说:“有这么严重呀?”
王大安说:“给你说过几次了,今夜又专门让才才回家告诉你,他没有说?”
刘晓荣说:“说了。我想不会有这么严重,而且,也来不及消毁呀。”
王大安说:“刘会长走了没有?”
刘晓荣说:“走了,早走了。”
王大安说:“才才文文外公家的钱财藏好了没有?”
刘晓荣说:“他们家也按你的意思,早藏好了。”
灯光进了过道,堂屋里响起了脚步声。王大安大了声音说:“刘大哥呀,这么大的铺面,只有那点东西,过去的货都是赊来卖的,连我都没有想到呀。”
刘晓荣说:“货卖堆山,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过去没有给你说,是因为爱面子嘛。”
王大安说:“不是我要想说你这个当哥的,你爱面子也好,要面子也好,打肿脸充胖子也好,要是今天我们不来检查,你再爱面子,要面子,充胖子下去,再不说老实话,那你就会有事的。你知道不知道?!”
刘晓荣说:“这不是从古至今,大家都爱虚荣吗。真是害死人的面子呀。”
王大安说:“现在知道也不算迟嘛。”
……
刘洪福二赖子带了两个人又提了一盏马灯进来。
王大安说:“刘二爸,房间、楼上,我和二赖子都认真检查过了。你带他们两个去厨房检查,我和二赖子到园子里检查。我们都检查仔细点。”
刘洪福说:“王主席,你放心好了。”
王大安和二赖子来到院子里,王大安用电筒乱照,一下照到地上,一下又照在葡萄架上,一下又照在玫瑰花丛上,一下又照在木槿花丛上,一下照到了一些新土上,立即把电筒朝上照着木槿花说:“你家这棵木槿花开得这么多呀。”
刘晓荣说:“往年虽也开得多,但是小朵得很。今年开得又多又大朵。解放了嘛,兴旺发达的好兆头呀。”
王大安说:“不过,你家这个园子呀,光种一棵葡萄,一簇玫瑰花,一簇木槿花,这么大块地,太浪费了,不如再种些白菜、萝卜、青菜的。一年四季还有点新鲜的蔬菜吃嘛。”
二赖子说:“对对对,这么大一块地,是太浪费了。是太浪费了。”
刘晓荣说:“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就是不太懂农事不说,这木槿花呀,是味清毒解热的良药,你嫂子头痛脑热的,非要用豆花煮它的花吃才行。葡萄嘛,特别是这玫瑰花,倒是早就想把它砍了,多种些木槿花。但才才文文和他妈又舍不得。”
王大安用电筒照着右墙角堆锄头、撮箕、萝筐等杂物的地方说:“二赖子,去检查检查那里,好好的翻翻。”
刘洪福他们从厨房出来进了院门。王大安就说:“刘二爸,厨房,我刚才也随便查过一下,什么也没有发现。你们查出什么来设有?”
刘洪福说:“除了锅碗瓢盆筷子外,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
王大安说:“好。我和二赖子还要仔细好好地检查院子里的一切,你们到厕所去检查吧,猪圈楼上下四处好好的检查检查,不要余漏了什么地方。”
刘洪福说:“主席放心。”
刘洪福边说“好”边带着那两个人进了厕所。就在王大安和刘晓荣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时。二赖子拿了把锄头走到木槿花面前,一手扯着木槿花的枝条说:“主席,挖挖检查木槿花和玫瑰花下面算了吧。”
王大安也惊得心里“格噔”一下。他想:在农村,对地主家,都是刨地三尺检查。就说:“你这个笨蛋。检查当然要检查。但那个会把东西埋在树木下面。到处挖几锄,松土,空心的地方再仔细检查。当然,你力气大,把整个园子挖三尺下去,我也不反对。甚至整座房子挖三尺下去,我也不反对。”
二赖子想:看样子,他家的好东西根本没藏在这座房子里,就说:“主席,就随便挖几锄就算了。”说着就一锄挖了下去。震得二赖子的手痛得“唉哟”的大叫了一声。
吓得刘晓荣心一下提到了脖子眼。
王大安也以为二赖子挖到松土,或者是埋东西的空心处了,正要说:挖死了木槿花,老子有给你好看的。二赖子却丢了锄头说:“主席,手出血了,手被震出血了。”
王大安开了手电对着二赖子眼上晃一下,才朝地上一照,见二赖子挖下去的那一锄正好挖在了木槿花的那根粗根上。才照到他的渗出血的手,说:“二赖子,你真是娇贯得得呀,挖这么一锄,手就被震出血来了。”
二赖子说:“是刚才刨洞,手就出血了嘛。”
王大安说:“谁叫你挖根呀?是叫你检查。”
二赖子说:“房里都没有,这园子里肯定没有!”
王大安说:“行了行了,去挖挖没树木花草的地方。”
检查完回到堂屋里,王大安让二赖子叫周友学进来作了登记后,对刘洪福说:“刘二爸,他们一家四口人,只有十块大洋,十四条自制的香烟,十八盒火柴,东西也太少了,我看对他家这种穷商贩,登记登记就行了,就不实行征收没收了,你们的意见呢?”
刘洪福想:这个侄儿子家真只有十块大洋?管他的,当主席说不没收,就不没收吧。难道我还要去当恶人。而且也实在没有检查出什么东西来。他说:“对对对,我这个侄儿子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并不太富裕,一年四季忙忙碌碌的,最多也就是混口饱饭吃,我同意主席的意见。他家的十块大洋,就不实行征收没收了。”
二赖子也急忙说:“是不应该没收,是不应该没收。”
王大安说:“对了,张书记和杨县长不只一次说过,他家应该算小手工业者,最多算个小商小贩,不算剥削阶级,是我们团结的对像。”
刘洪福拿起笔说:“对对对,我们按了手印,办好手续,赶快到下一家查吧。”
王大安说:“好。二赖子,你是签字,还是按手印?”
二赖子拿起毛笔说:“好久没有签这样的字了。”他看看那两个农协会员。“你们又不识字,看什么。你们只有按手印的份。”
其中一个说:“你识字,又不见你狗日的长个子耳朵出来。”
王大安说:“工作时间,都放严肃了。不过,以后你们是得学文化识字,这一……”课的课字还没有出口,两个解放军全副武装的来了。要他们停止搜查,马上带人去小东门配合解放军,保护公审鲁大炮会场的命令。
于是,队伍紧急集合起来,向小东门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