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镇:赴你千年的约会(荆汉小镇系列之一)


 武镇:赴你千年的约会(荆汉小镇系列之一)

     撰文/ 摄影 艾 子 李俊勇 熊万里

    吃过武镇“葫芦潭”的贡米、品尝过友人赠送的武镇特产 “金皇后”泡椒、听朋友数次描述过80高龄太婆掌门,味道鲜美无比的“老字号”鸡汤、景仰过国内著名楚史研究专家多次踏勘武镇后,三两个楚之后人,再也按    捺不住对武镇的向往之情,在初冬的一个早晨,自驾车从市内出发了。 
车行高速公路,半个小时后便进入武镇地界。从车窗向外望去,天地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雾蔼,象一层纱,想要把我们即将造访的地方轻轻地裹在里面,这越发惹得我们浮想联翩。地里的麦苗长得正壮,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绿色,极养人的眼。远处的农田间,农人的房屋三五幢或十来幢挨在一起,有白杨树围在四周。白杨树大都脱光了叶子,光溜溜的树干在初冬的早上依然挺立。常常会见到田埂上插着一些小木棍,上面绑着红红绿绿的带子,它们的作用是为了驱赶到田里啄食的麻雀。这是一幅多么恬静、亲切、美丽的田园风景画,让我在心中对尚未谋面的武镇有了更强烈的向往。
    房屋渐渐地密了起来,蹬自行车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有手扶拖拉机“嗵嗵嗵”地迎面开过,上面或蹲或坐着几个脸蛋通红的农民——武镇到了。
    县志记载:武镇,一个拥有3000年历史的小镇,原名“堰上”。公元前279年,即秦昭王28年,从北方崛起的秦国剀觑楚国的物华天宝,派大将白起兵戈铁马突进楚境直逼楚郢都。长达一年的时间久攻不下,白起便在武镇以西的蛮河上围堰造渠,放水去淹, 楚军于是溃败,郢都被占领,楚顷襄王被逼逃亡,800年强楚遭此重创不久即宣告消亡。秦昭王重奖白起,封他为“武安君”,堰上因此改为武安镇,又称武镇。
    几千年间,武镇一直是南漳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直到解放后南漳有了新县城,武安的地位才退而求其次。在今天,南漳县第二中学、二医院等冠以“第二”的单位仍然在武镇。2005年底,武镇人口逾10万,综合实力在全县乡镇中名列榜首。
    我们眼中的小镇果然繁华。横平竖直的几条宽阔马路,架构的是一个大镇的格局。凛冽的冬日,在主要路口仍然停满了轿车、摩托车、自行车、人力三轮车和板车。一条街商业街,名“壕街”,长近千米,只能步行,店铺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从电器服饰到水果蔬菜、从泊来品到手工制造,从日常用品到春节专供的对联年画,要有尽有。来自美国的AVON和本土雪花膏同时出售,“西饼”和现烤的“烙馍”比邻而居,“中国红”的万年历、毛茸茸的小孩虎头鞋……红的、绿的、黄的、紫的,强烈地冲击着我们的视野。某家的音响店里传来周杰伦的《双截棍》,它和卖卤鸡蛋的吆喝声揉和在一起,飘荡在小镇的天空。在它的背景下,一个蔑匠在街头安静地编着蔑器。一大团长长的蔑条温顺地躺在他的怀里,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只竹篮就编好了。朋友打趣道:这才是真正的“手工制造”。平淡无奇的生活有疾有徐,手工艺人依然那么淡定自在。
武镇沿河而建。河是“蛮河”(古沮水),养育过婴幼儿时期的楚国,也为武镇挣回了“小汉口”的美誉。几十年前,武镇是一个大口岸,蛮河水丰盈岸,河里舟楫如梭,从这里驾船汇入汉江,可以直达汉口。山区出产的木耳、桐油、生漆和蚕丝被运到外地,换回煤油、洋烟、洋火等日用品。在河的两岸,过去设有十几家会馆,供南来北往的商人们落脚、交友或签单,它是汉水流域仅次于襄樊的最大口岸,可以遥想它的繁华。史料记载:蛮河水最宽时达600米,河水清澈、百舸争流。不过现在我们眼前的蛮河水已经没有半点姿色了,它已经变成了一湾黑水。水很浅,水量很小,大片的河床裸露着,成了露天墓碑加工厂。一位老者在“叮叮咚咚”地敲打着石头,他是在忙着为亡人制造名片。我们走近去观看,他望我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儿,他的目光空无一物,好象来自远古,让人有些害怕。
因为小镇历史悠久,所以在老街老巷还保留着不少老宅。壕街36号,就是一座青砖砌成的房屋,同行的南漳县文化局庹局长说它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青砖墙壁已经斑驳发灰,雕花的门窗已经开始腐朽,但墙头的仙人掌却生机盎然。院落很深,曲径通幽,探身望去,一条长约20米的青石板走廊直抵院落的尽头,长廊两侧都是一间间的房屋。一个老人和她三岁的小孙女平和安静地和我们对视着,我们走进去想拍几张照片,老人也不阻拦,只是很客气地问我们是拍照干什么用,一派小镇人的朴实。老人是小镇的老居民,以前在县床单厂上班,现在每月靠领取170元的退休工资生活,过着颐养天年的生活。
    西周初年,荆人的首领鬻熊、熊丽父子率部南迁武镇所在的荆山沮漳河流域,“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开启了伟大的创业。3000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楚国是最重要的一页,所以在武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一部沉甸甸的历史、都可能埋藏着惊人的秘密。
    镇西5公里处有临沮城遗址,记录着早期楚人活动的足迹。镇东北6公里处的安乐堰村,有安乐堰古墓群,是国家研究楚史的专家学者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在庹局长的领引下,我们来到安乐堰,平坦的麦田里,突兀着连绵几十平方公里的高高低低的小土丘,上面长满茂密的荆条和萋萋的蓑草,呈现着和平整翠绿的麦田完全不一样的风采。庹局长说:这就是著名的安乐堰古墓群,专家考证它可能是楚国定都宜城郑集时的家族墓地。这也是一块让国际盗墓集团觊觎的土地——2500年以上的古墓达到300多座。其中一座,被考古专家王红星博士定论:“级别绝不会低于九连墩!或者有可能就是一座王墓!”可以佐证它的是在不远处的观上遗址中,六十年代农民整修水渠时出土了一件堪与越王勾剑价值相比美的铭文铜器“蔡侯朱之缶”,经鉴定,它是春秋时期的蔡侯之器。《左传》记载:蔡侯朱曾出奔楚,后一生滞留于楚,郁郁而终。这里就是楚王赐予他的墓地。
    远古的王公将相、达官贵人们带着他们心爱的宝贝们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地下,一条人造河流却从古到今,欢快地流淌了几千年,至今青春不老。白起渠,俗称“长渠”,蜿蜒47公里,灌溉农田面积达30余万亩,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称其“溉田三千倾”。最初秦人用来对付楚人的军事工具,在战争的硝烟消散后成了一个著名的水利工程,造福着南漳、宜城两县的苍生黎民,这颇有筑剑不犁、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白起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却无意之中成就了一个伟大的水利工程。历史也往往给人以无穷的思辨。
    我们从渠首开始寻访和拍照,举目都是清澈的流水。一个一个小堰塘分散在水渠的左右,对它们有一个形象的称谓——“长藤结瓜”,起着贮水调节的功能。远古先人们的智慧就这样在时间的河流中流淌了2000多年,让我们今天的楚之后人,尽享福荫。
    站在观上遗址处回望武镇,想起一位叫不染之荷的诗人这样写她心中的小镇:
    不是一切来不及铺陈
不是见面的情绪没有酝酿
初次赴约却似旧梦重温
我不知道该完成怎样的想象
千年沉淀的古韵在你颀长的身体里行色匆匆
昨天 就在我的眼前来来往往
静谧的月光把日子一页一页叠起
就缀出这么一本厚重的线装书
我采一束荆条
   偎依在你皇天厚土的气韵里
(潘世东转载于襄阳政府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