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聚集化,农业生产也同样存在。水稻和小麦的种植地域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制,清晰的形成各自的种植区,这是人所无法改变的。当具体到某一农业区,有各种适宜种植作物的选择,经过一定时期的互相影响,也会形成某一作物的种植聚集区。而且随着人们经济考量,也许使得某一作物集聚区很快转换为另一作物的聚集区。
人们做出经济选择,并非出自简单的从众心理,而是根据生产能力可以获得提升的理性考量,同时也是出于经济安全的认识。如果在棉花种植区出现玉米作物,很容易带来丢失的情况。这一点反应在乡村第二产业和城市产业布局上也相当明显。
河北清河城,梳绒业成为一大产业,各个乡镇频频出现从事这一产业的个体户,也辐射影响邻县毗邻的乡镇,也有很多家庭加入到这个行业里来从事生产。各个生产者之间存在竞争,但更多的为了经营能力的提升和保障市场交易的安全,人们自然选择合作,同时产生互相学习和借鉴的机会。
上海是中国金融中心,台北汇聚各大金融业公司的总部,一百年以前山西就是中国金融业发达的地区。人们能够这样选择,除去上述原因,也存在当地已经积淀起来的社会基础,无论从人才、文化、观念还是从早已成型的对外经济活动早已被世界认可来看,这种选择可以使得经济主体本身容易获得发展,站在巨人肩上总比一步一步攀爬容易获得成功而且是更大的成功。而所谓的巨人绝非是指上海或者台北的金融巨子,而是在金融业被世界认可的上海或者台北,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张名片。更况随着上海或者台北金融业的发展已然非常成熟,且跟上海或者台北的社会结构发生了密切的结合。
从上面分析看,一个产业的成功跟它所处的社会结构有很大的必然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各国、各地经济发展不能简单复制和再现,如果在其他地区进行了复制并且实现了再现,绝不会仅仅是利好的现象,正如一家百年企业之所以长盛不衰是历代经营者不断传承和发展的企业经营理念,如果断然改变企业的性质或者采取新的管理方式必然不能让企业持久生存一样。
一种产业是不是就不能从外部引入,而只能从社会结构出发内部产生来发展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人们对自身经济问题的普遍认识,从这个角度将是不能互相复制的,无论是多么成功的产业。不过社会结构大致从人群、文化、生产生活方式以及所处地区的教育、交通、外部联系等来确定,应该有相似或者存在与产业相符的多种社会结构的情况,从这点出发,我们认定有些产业可以找到多种社会结构来承接,而有些产业是不能的。同样的,一个地区有些产业可以发展,而另一些产业是不能的。
产业和社会结构的互相选择和匹配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确定的,所以国际资本在一国、一地区流入流出是必然而然的现象。当然,社会结构和产业并非简简单单的互相选择,而是两者之间存在更为复杂的互相促进的关系。当一种产业发展起来,必然在潜移默化的再造或重构它所在地区的社会结构,从而可以产生或者引入更多的其他产业,使得这一地区更加开放和繁荣。不仅仅如此,当一种社会结构被改造之后,一些产业也会选择离开而不适宜于继续发展。
农村社会面临的问题就是伴随城市化,很多人选择去城市谋生,而农村社会本身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农业生产过程中出现了各项农业生产专业户和出卖自身劳动力的人,旧有的社会结构已然解体,而新的社会结构尚在构造之中。城市谋生并非改变了他们的社会地位,城市化也不能解决社会结构中各种天然的关系,而且人们选择的城市不一,从事的行业不一,对曾经简单的农村社会确实带来了冲击。这种转变对农业产业的发展并未具有正面的意义,且并未对农业生产聚集化产生变革。
但这并不是说农业发展缺乏再聚集化的动力。城市化并不意味着农村的衰落,没有农村支撑的社会或者国家是不能长久的,古罗马帝国就是此例,而现代的美国、台湾和以色列却非常重视农村和农业的发展。农业和农村社会结构并不存在选择的关系,但农业发展有其季节性的特点,稳定了这一关系的存在。
北京或者诸如此类的城市正在经历扩张,使得周边一些农民消失,而曾经的田地现在成了一座座居民小区,而城市新移民不断在这里聚集,改变了城市郊区的社会结构,但是并未引发产业的重新选择,仅仅是房地产市场的定位。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对东南亚国家造成很大的打击,就是因为这些国家的经济发展没有创造力、缺乏产业选择而仅仅依靠房地产早就一时的繁荣。当然,反过来认识,根据东南亚这些国家的社会型态,如果不是这样发展也没有别的道路可走,因为这是这些国家社会结构可以容纳的产业选择,并非可以避免。如今,城市郊区一片繁荣的背后也隐藏着它的社会结构缺乏产业选择的困境。
底特律汽车行业的强盛,使它不是缺乏选择而是选择了不去选择,当底特律市社会结构发生重大改变,而相应的产业格局却没有发生选择,其他产业并未在这座城市发展起来,或者印证社会结构和相应的产业之间并非必然就会发生匹配。汽车行业能够适应底特律地区大致不同的社会结构,暂时的关联却不能长久存在。时下人们普遍认为它的衰落在于产业的单一,仅仅依靠汽车业生存。但是人们不曾认识到,为什么其他的产业没有选择在底特律发展,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人为的设置障碍来阻止其他产业在这里落地,而是其他产业选择不在这里发展,而可以适应其他产业发展的人群选择了离开这里。经过一定时期的互相选择容易产生这种现象,一种强势的产业在某一地区发展起来便弱化了它对社会结构的选择,一百年前山西的金融业消失使得它不能很快重新振兴起来,如果上海的金融业衰败注定会造成同样的结局。
社会结构和产业的选择并非自然而然的发生,虽然这一点是理想的结果。考虑某一社会结构虽然适合某一产业的发展,但是人群智力水平和信息交流的不畅也未必可以实现这两者之间的匹配。因此,农村地区发展迟缓,不仅仅是农业生产的聚集化无法达到社会结构变革的需要,更是缺乏其他产业聚集化应有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