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月
很多年前,家门口有一棵大榕树,据村里的老人说,大榕树已有百年的历史。粗壮的树干顶着茂密的、青葱的、细细的叶子,像一把青绿色的油纸伞,同时又像一朵青蘑菇;是鸟儿搭建爱巢的栖身之处,是孩子们玩耍的独特游乐场,是人们遮阴避阳的好地方;这里曾经是鸟的天堂,是孩子们嬉戏的乐园,还是庄稼户人家拉家常的好地方。
大榕树那枝丫是鸟儿筑巢的最佳地理位置。它们在这里安家栖息、繁衍后代。以前,庄稼户都是没有时钟的,鸟儿的歌声就是他们早起的钟声,太阳的照射就是他们的时钟。清晨,鸟儿用甜美的歌喉唱出天籁之音唤醒沉睡中的人们。随后不久,家家户户都传出了锅碗瓢勺碰击的声音,袅袅炊烟从烟囱里飘出,缓缓上升,最后散去。
一心想着玩的孩子见自家大人起床了,自己也按耐不住要起床。他们快速刷牙洗脸,然后飞出家门直奔大榕树底下,也不管身后父母歇斯底里的呼喊。在那里,三五成群的孩子们在大榕树底下跳橡皮筋、踢毽子或跳方格子以及玩过家家等游戏。当然,这些都是女孩子们玩的游戏,而无聊的男孩子则在旁边捣乱。直到把她们弄哭,他们就会高兴地拍起手来嘲笑女孩子爱哭鼻子。男孩子一般都是比较顽皮的,他们爬到树上去,爬得高高的,就是为了掏鸟窝。有时他们还吊在树干上,双手握紧树干,像体操王子一样表演体操。看着榕树末梢的枝丫摇摇欲坠,树底下的孩子们不禁替他们捏了把汗。而那些胆大的女孩子也爬到树上去,但只是找一处觉得安全的树干静静地坐着,聆听着鸟儿的歌声,俯瞰树底下欢闹的场面。
树底下平躺着两根荒废的电杆,这两根电杆是村民们从其他地方合力抬回来的。村民们干完活回来,首先填饱肚子,然后就走到榕树底下。农村人不怎么讲究,他们用嘴吹吹电杆上的尘土便坐下了,然后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褶皱的旱烟袋,扯出一缕烟草,撕下一张烟纸,然后慢悠悠地卷烟卷,再放到干巴的嘴唇边上捻了捻,最后轻轻划一下火柴点燃了烟,很享受地一吸一吐。而年迈的老人则搬出竹床躺下假寐,悠闲地摇着破葵扇。妇女则拎菜到榕树底下,一边择菜一边聊天,拉家常,时而抱怨,时而炫耀幸福。炎炎夏日,大榕树为村民挡住了灼热的太阳,为村民提供了绿荫,并不时送来缕缕凉风。
这里曾经是村子里最热闹、最谐和的地方。然而当占有大榕树土地权的主人从外地回来后,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冷清、那么凄凉。
听说这树的主人在外面挣了大钱回来。因此,他一回来就买来了沙子、水泥、砖块。把属于“自己的土地”用砖块团团围住。只留下一个容两人进出的“大门”,并且还是安装了带锁的铁门。围墙砌了一米六七高,就这一米六七高的围墙狠心无情地锁住了鸟儿的歌声;锁住了孩子们嬉戏的乐园;锁住了村民乘凉之地。
从此,鸟儿不再欢唱,孩子们没有了天真的吵闹声,村民们失去了绿荫之地。然而,夏日的太阳还是那么火辣,人们失去了绿荫之伞,只能在家里开风扇,风扇也无奈地吱呀吱呀地转,仿佛要把自己的不满通过这低沉的吱呀声表现出来。
看着这堵围墙,我不禁想到了世间人情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