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跋涉(49):
丹增兄弟
2015年7月15日。
今天要离开拉萨,前往林芝。
老早就起床,收拾好行李之后,补记一点日记,又看了会儿书。七点,天已大亮。当我走出宾馆的时候,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越野车,一侧站着一位敦实的汉子,一问,果然是送我去林芝的司机。
他叫丹增,藏族。他开自己的车子,从事旅游业务。今天,只我们两人去林芝,明天还有一家人加入行程,一同前往波密和然乌。小伙子朴实憨厚的样子,正是我喜欢打交道的那种类型。丹增话不多,他的汉语不是很好,有些意思很难用汉语来表达。不过这不意味着丹增就是一位不合格的交谈者,相反,他很善于倾听,善于领会,也能作出合适的回应。
丹增大多时间都在安安静静地开车,同时听听歌,放的是简单的几首西藏民歌。我有意引导他说说话,他也高兴地积极配合。丹增说,他是后藏日喀则地区的。他一家都是农民。他因为经营旅游业务来到拉萨,带着妻子和女儿,他的父亲和哥哥还在老家种田和养羊。他说他属马,今年三十八岁了。他女儿在拉萨上小学,今年毕业,八月份之后要去常州的西藏中学读初中。他说女儿上学的时候他不能去送他,因为他一年只能干半年的活,也就是一家人的支出都要在半年之内赚下来,而七八月份是最好的季节。当听我说自己是教师的时候,丹增很高兴。他说他们藏族最尊重的职业,一个是教师,一个是医生。他没有说僧人,大概觉得僧人不是一种世俗的职业。丹增还说,他没有什么知识,希望今后有机会向我请教教育孩子的事情。我一时膨胀,大言不惭地说,关于教育你确实没有我懂得多。以后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记得打电话问我,不要耽误了孩子的前程。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以“丹增兄弟”称呼他了。
为了活跃气氛,消除旅途疲劳,我有意识地讲到一些自己觉得有意思的话题。因为行驶在川藏大道上,我就有意识讲到藏族作家阿来,讲到瞻对,讲到乾隆的十大武功,讲到大小金川战役,讲到清朝政府军面对瞻对地方武装的无能和溃败。当我讲到“夹坝”时,丹增兴奋起来,“夹坝”!“夹坝”!“夹坝”就是抢劫。几百年来,剽悍的瞻对藏民将夹坝作为一种谋生手段,经常长途奔袭二百公里,来到川藏大道“夹坝”来往客商及政府官员及军队,乾隆曾经动用十二万军队,耗费千万两银子,花了好几年时间来征缴,最终一无所获。当我讲到来自日喀则的大歌星韩红的时候,丹增对这个名字似乎还不熟悉。我说到了韩红抚养贵州马岭河电梯事故中失去双亲的孤儿时,丹增很感动,说她是一个好人,是臧家的好女儿。
一路走走停停,一是因为限速限时,二是因为一路的美景。每到一个景点,丹增都会停下车,说拍拍照去。有时候没有规定的景点,当我举起手机时,丹增也会停下车,让我去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