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33）：酒醉打老婆的人

2017-8-1

午饭的时候，叫了文松表弟来喝酒。文松有些木讷，很喜欢喝酒，经常喝多。喝完之后，说是上山去放羊了。

文松一辈子的主要活计，就是放羊。以前是跟他父亲一起放，后来他父亲要退休了，给他留下几十只，将其余的卖了。文松养的是山羊，主要是卖给城里的羊汤锅馆。他养的可不是一般的山羊，而是红骨羊。据说红骨羊的肉质要紧实一些，浓香一些，但这都是噱头，要说真正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骨头是红色的。这种羊好像其他地方很少见，说是只有吃了我们那儿的某种野草之后才会发生这样的变异。红骨羊因为稀少，价格很贵，是一般羊价格的两倍以上。我姑父卖那上百只红骨羊的时候，价格已经上来了。买羊的人说是受县畜牧局委托，买去作科学研究，所以就没有要太高的价格。其实那是个骗局，他那批羊被人买去做种了。文松养的这几十只红骨羊，还经常被人打主意,其中之一就是聋子大叔。聋子大叔一辈子都在做牛马生意，赔得多赚得少。他诱惑文松用红骨羊交换普通羊，又用普通羊交换牛马，文松的红骨羊越养越少，牛马越养越瘦。姑父总是劝导他，批评他，他总是不听，于是父子两关系变得很紧张。文松与聋子大叔的关系倒是不错，文松每天晚上去帮聋子大叔给牛马铡草。

文松中午酒喝多了，上不了山，就在火塘边睡下，还吐了一地。他老婆看不惯，就说了他几句难听的话，比如本事没有，就会喝酒，等等。文松本来压抑，听了很不舒服，自己又笨嘴拙舌反驳不了，就抡起身边的柴火棍追打老婆。老婆为了逃避追打，就跑出村子，窜到山上。羊没有上山，人倒上山了。在农村，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尤其是我们那贫穷落后的高寒山区，酗酒的人，打老婆的人，常常是一类；酗酒和打老婆的事情，经常发生。文松的儿子看到母亲被父亲打跑了，就给爷爷打电话。文松这个儿子，小命都是文竹捡回来的。因为他父母照顾不当，三四岁的时候差点死去，是文竹骑摩托送到县医院抢救回来的。这孩子十来岁了，还是三四岁孩子的个子。不过，这孩子是这个家庭中唯一明白事理的人。

姑父从山上把儿媳妇儿找回家，又批评了文松几句。姑父对儿子是恨铁不成钢，儿子对父亲又不信服，于是父子俩就争吵起来。这一争吵的一个后果就是，我们晚餐的时候找不到酒喝。姑姑打电话给姑父，得知姑父藏酒的具体方位，给我们找到了酒。同时姑姑也知道了他们父子吵架的事情，回去劝架。实际上是姑姑回去换下姑父回家吃饭，她留下继续与文松论理。

半天姑姑都不回来，看起来问题有些严重，于是弟弟和文竹表弟两个又去看看。他们俩其实都喝得差不多了，舌头都有点打转。我跟他们开玩笑说：“两个酒鬼去劝说一个酒鬼，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

不过一会儿，他们就将文松一家几口劝下来吃饭了。